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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玻璃 ...

  •   慕瑾是在一阵嚎叫声中醒来的,因为这一声叫得太过凄惨,连旁边卧室的珍妮都惊醒了。

      维克多赶紧起身点了灯,慕瑾这才看清屋里的情况。

      奥拉一只脚踩在保罗的胸口,保罗嘴角有血迹,显然受了伤,此刻张牙舞爪地挥着手:“你干什么?这是我家,我忘了,忘了你们住在这里。”

      珍妮披着头发,跪在奥拉的面前:“求求你放了他,求求你了。”

      慕瑾本来想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奥拉却看了一眼地上的钱袋,里面的金币已经散落,黑夜中金光闪闪的。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保罗潜进这间卧室是干什么的,珍妮也不好意思再替保罗求情,她起身回屋拿了个钱袋子出来,这是她所有的积蓄,虽然连一个银币都抵不上,却已经是她的所有,双手托着钱袋跪在奥拉面前,她眼眶泛红:“他冒犯了您,我给您赔罪,求您饶恕他,求求您。”

      奥拉没有接珍妮手上的钱袋,松了脚,面色平静:“滚!”

      珍妮扶着保罗,一边道歉一边退出了卧室,保罗却破口大骂:“你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金币,不会是那黑心肠的奴隶主。”

      因为匈人攻入罗马,大量罗马人四下逃散,这些人会被不法的商人抓住,成为奴隶贩卖到别处,这是无本万利的生意,有令人眼红的财富,自然也被憎恨。

      奥拉肯定不会管保罗的胡言乱语。

      维克多收拾起地上的金币,看了看窗外,天边已经泛白,也该启程出发了。

      这时屋外却响起了争吵打砸的声音。保罗和珍妮在吵架。

      “你刚刚已经拿走一块金币,保罗,求求你,不要再去赌了,这是我们最后的钱了,没有钱了。哦,上帝,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珍妮声嘶力竭的哭叫声在宁静的早上格外清晰。

      “你个混账东西,就因为你生不出孩子,我受尽了嘲讽,现在去赌怎么了,整个家都是我赚来的,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打死你,打死你就安静了。”

      “保罗。”珍妮泣不成声。

      慕瑾换上了自己上衣和裤子,脚踏运动鞋,维克多却小心地提醒:“大人,女人是不能穿裤子的,今天路过集市,我会替您买合身的裙子。”

      自己这一身的确太过显眼,慕瑾也没有坚持,还是换上了亚麻裙子,用青草绿的披肩把头发包起来,尽量遮挡自己的面容,只是裙子还是太长了,她只能用手拎着裙摆。

      隔壁卧室的争吵声还在继续,维克多去敲门。

      珍妮红着眼睛来开门,她双眼乌青,脸颊上也有血迹,但是看到维克多,还是理了理头发,让自己尽量显得体面些,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什么事?”

      “我们要走了,多谢您的款待。”维克多小心翼翼地递出一块金币而不被卧室里的保罗发现,他很同情这个女人,但也只是同情:“愿真主保佑您。”

      珍妮却拒绝了,她流着泪,看着维克多,这一生,没有任何人如此轻声细语地与自己说过话,因为生不了孩子,就是父母也对自己百般折磨与凌辱,可是这个年轻人,温和有礼,是她一辈子都高攀不上的人。

      珍妮没有接那块金币,擦了擦眼泪:“既然你们要出发了,我给你们准备一些面包和水,这大热天的赶路,没有水是不行的。”

      慕瑾站在一旁,看着珍妮故作坚强,心疼不已,她上前一步挽住珍妮的胳膊:“珍妮,生不了孩子不一定是女人的问题,有的男人也会生不出孩子的,只是男人无能才会把一切怪到女人头上。”

      珍妮不可置信地看着慕瑾,眼里突然有了光芒:“真的?”

      “真的?”慕瑾只能胡诌:“我之前见过不少医生,就是巫医,听巫医说生不了孩子,男人犯病的概率更大,特别是长期酗酒,彻夜不眠的人,这类男人身体比正常男人差,所以很难怀孕。”

      慕瑾一边说一边看向卧室里的保罗,见他低着头,显然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在我家乡有一句俗语是女人能顶半边天。”

      “什么意思?”

      “一个家里,如果女人倒了,这个家就倒了。女人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这个家就不会兴旺富裕。”此时的罗马女人是男人的附庸,也是男人的财富,就连名字也不会有,一般只会从父亲那里继承姓氏,从母亲那里继承名字。慕瑾不知道说这些有没有用,毕竟隔着一千七百年的时光,人的思维是很难改变的。

      珍妮感激慕瑾的好意,似乎因为被安慰了,她的心情不错,不仅给他们准备了面包和水,还有一小包饼干和一串葡萄。

      而保罗也没有再骂骂咧咧,反而十分安静。

      慕瑾还是让维克多给了珍妮一块金币:“其他的话也不用我多说,可是我知道不能放纵一个人犯错,一味的妥协忍让并不会改变困境。”

      珍妮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没有推辞那块金币,一脸真诚:“维比娅,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一定会的。”

      那间带着花香的农家屋子被留在了身后,三个人迎着朝阳继续往前。

      因为带着食物,慕瑾有了些许安全感,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大家脚步不停,可是奥拉和维克多身高腿长,她要一直小跑才能跟上。

      维克多安慰她:“等到了前面的镇子我们就能买一辆马车,到时候就轻松了。”

      想着有了马车之后就不必这样走路了,慕瑾也有了劲,点了点头:“你们不必管我,我能跟上。”

      连续快走了三个小时,幸好珍妮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水囊,天气炎热,白天赶路比夜晚更危险,大家一路上尽量走在树荫下,且有水分补充,但到了正午太阳最热的时候,他们还是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寻了个阴凉处,慕瑾见维克多嘴唇苍白,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了藿香正气水,插上吸管递给了他:“喝点这个,否则你要中暑了。”

      然后给了奥拉一瓶,自己也喝了一瓶。

      藿香正气水的气味很冲,没喝过的人会觉得非常难喝,果然维克多和奥拉都露出了难喝的表情。

      慕瑾父母双亡,自己一个人很独立,因为这次是暑假出门,虽然她畏寒,还是准备了消暑神器。

      一瓶藿香正气水喝下去,胸闷气不顺的感觉消散了不少,也有了胃口。

      维克多也见识了藿香正气水的效果,不禁冲慕瑾竖起大拇指,他捏着霍香正水的玻璃瓶爱不释手:“这是什么?光滑透明,还能装药水?”

      身体舒适了,就觉得自己饥肠辘辘,慕瑾坐在地上从袋子里面拿面包和葡萄:“这是玻璃,是我家乡的特产。”

      “是东方啊,那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维克多惊讶不已:“这和我们的琉璃很像,只是更光滑更透明。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慕瑾这才想起来虽然现在有琉璃,但都不是后世那样提存了透明玻璃,便也把玻璃瓶收集了起来,物以稀为贵,说不定会有其他的用处。

      奥拉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这时问道:“东方?是埃及吗?”

      慕瑾摇了摇头:“不是,比埃及更东边一些。”

      “啊?埃及的东边是哪里?”维克多简直太惊讶了:“那你怎么来的?”

      慕瑾简直汗颜了,难不成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而来,她搪塞道:“是中国,离这里很远。”

      公元五世纪,多灾多难,不仅是罗马遭受了战乱,就是中国也不太平。

      三个人闲聊了一会,吃了面包和葡萄,又喝了水就有些昏昏欲睡,大家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慕瑾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维比娅大人,我们要出发了。”维克多轻轻喊了一声。

      慕瑾立刻睁开了眼睛,就见奥拉已经身姿笔直地站在一旁了,她赶紧起身,背上书包,但是因为起得太急了,身子一晃,扶着树干才没有倒下。

      维克多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慕瑾缓了缓,待那种眩晕感消失了才站直了身子:“没事,我们走吧。”

      太阳已经没有刚刚那么耀眼了,四周的光芒也暗淡了一些,还有一丝一丝凉风吹来。

      因为离镇上没有太远的距离,大家都轻松了一些,走着走着维克多却靠向慕瑾:“大人,你之前跟珍妮说,男人有可能不会怀孕是真的吗?”

      慕瑾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真的。”

      维克多立刻显得忧心忡忡:“我不喝酒也很少夜晚不睡觉,应该不会吧。”

      慕瑾顿时哈哈大笑,安慰道:“不能怀孕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维克多却并没有放松很多:“那除了不喝酒不睡觉,还有哪些行为不能怀孕呢?”

      这下可难住了慕瑾,她绞尽脑汁,突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篇关于罗马灭亡的论文,其中着重提到了罗马人沉迷浴室,导致很多男性不育,她这才看向维克多:“你为什么这么问?”

      维克多显然有难言之隐,只是面对慕瑾清澈的眼珠还是嗫嚅地说:“你不要误会,不是我。我有好几个表兄都没有孩子,不仅是他们,就是族中没有孩子的家庭也越来越多。”

      慕瑾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那肯定是因为你们花太多时间泡澡了,长期泡在热水中对男性生殖qi有影响,所以要少泡澡,冷水都比热水好。”

      维克多似乎找到了症结的所在,慕瑾的言论对她来说简直是醍醐灌顶:“的确是的,我那几个表兄每日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公共浴池消磨享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慕瑾和维克多在后面说着话,没有人注意走在前面的奥拉大祭司身子一僵,脚步微微凌乱,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沉稳从容的姿态。

      三人终于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到了镇上,因为白日天气热,夜幕降低的小镇异常热闹。

      满大街都是食物的香气,甜香的薄饼,外焦里嫩的香肠和炸鱼,还有各种烤肉,从孔雀舌到老鼠,但凡能吃的都出现在烤炉上,此刻再来一碗蔬菜沙拉或者酸甜的冷饮,晚餐就解决了,慕瑾倒是很想和街上的人一样就站在小摊旁即吃即走,可是看着维克多一脸嫌弃的表情,再看看奥拉大祭司一脸淡漠,她吞了吞口水再也没有说话。

      虽然不能吃,但是慕瑾还是觉得十分新奇,一双眼都看不过来。

      街边随意地放了一张赌桌,男人女人们围成一团,赢了人大声喝彩,输了的人满口诅咒。

      “维比娅!”维克多突然喊了一声,站在一个卖裙子的摊贩前面。

      一个木杆子上挂了不少裙子,都是亚麻的,亚麻是罗马普通老百姓最常穿的材质,慕瑾毕竟是女人,看到五颜六色的裙子也十分兴奋,上前挑了两件,一件黑色的,一件橘色,没有试衣间,只能在身上随意比划比划,不要太长就行了。

      买了裙子当然还要买鞋子,慕瑾虽然有一双运动鞋,但是天气热,穿久了气味也很不好闻,她正好看中一双麂皮的罗马式角斗士鞋,和后世的凉鞋很像,是镂空的,但是麂皮很软,慕瑾试穿了一下,就看向维克多:“我还想买双鞋,可以吗?”

      “可以,可以。”因为这双鞋子是麂皮的,虽然没有镶嵌宝石,但是做工精细,维克多花了一个银币。

      买了裙子和鞋子,慕瑾整个人欢快得要飞起来似的。

      小镇的外来人口并不多,维克多问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可以歇脚的酒馆。

      酒馆后面有三个房间,环境自然不能和罗马城中那位公爵的产业相比,除了一张床别无其他。

      维克多十分抱歉,一直向奥拉和慕瑾道歉。

      奥拉却不甚在意:“先休息一下,看看酒馆里有什么吃的,让人送到房间来,吃完了我们出去买马车。”

      见奥拉大祭司没有生气,维克多松了一口气:“好,我现在就去问。”

      为了安全起见,一路上三个人都睡在一个房间里,慕瑾倒也习惯了,但是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试新裙子,可是奥拉还在屋里,后来想想自己走了一路浑身脏兮兮的,还是等到沐浴之后再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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