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布加拉提的拷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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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站台上人潮涌动，形形色色的意大利人挤在一起，衣着打扮各式各样，像一场盛大的潮流走秀。他们相似的脸在我眼里糊成一团，一群人一起出现的时候，全都变成衣服架子。
距离下一趟列车出发的时间还很充裕。布加拉提认为车站内可能会有敌人潜伏，让我们兵分几路进行搜查。
我被命令和布加拉提一起行动。
布加拉提是个奇怪的人。明明举手投足都是男子气概，却留着稍显女气的波波头。明明身为残酷黑手党的前小队队长、新上任干部，为人处世却相当亲和，他会安慰失去依靠的老人，还总让我们留下敌人的性命。
最重要的是，明明表现得忠心耿耿，私下却帮助乔鲁诺「背叛老板」。
布加拉提正用他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视四周，我学着他的动作，扫过一件又一件花花绿绿的衣服，眼睛都快看花了。
如果放出Somebody的话，就能探查到十米范围内的替身使者。但在布加拉提聚精会神搜查的现在，我不敢冒被他发现的风险。
到达六号站台后，我们找到趴着乌龟的饮水处，布加拉提握着钥匙四处搜寻能够使用的钥匙孔。试了几个孔洞都屡屡失败后，他蹲了下去，对着乌龟开始苦思冥想。
我正对周围的可疑人士严防死守，忽然听见布加拉提叫我的名字。
“阿里安娜。”他捞起了乌龟，随口般地说起：“阿帕基向我报告了取钥匙的情况，你做得比我想象得更出色。”
我完全没注意到阿帕基是什么时候偷偷找布加拉提说话的，他居然会说我的好话。“谢谢，我会再接再厉。”
“阿帕基还说，你能够理解福葛的个性，这令我和福葛都很惊讶。”布加拉提说，“你和乔鲁诺两个人和其他队员不一样，是由波尔波直接指派给我的，所以，我对你的了解并不多。——来自日本的学生，刚升学到那不勒斯大学，真名是「白石千景」。我查到的只有这种程度。”
果然他有在对我进行调查。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听到他用意大利口音说出日本名的刹那，我还是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布加拉提忽然伸出手，用掌心接下汗珠，在太阳下反射出晶莹的光，看到他诡异得不能用常理解释的动作，我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在组织里，「信赖」是最重要的东西。可你却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让我们信任你不会为了我们去死的心]——这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有听见。”
“我没法再把你当做一个普通的小鬼了。你一定也有某种觉悟吧，所以才会几经辗转加入热情。跨国的信息调查起来更难，敌人们步步紧逼，列车上极可能正藏着一个，我也没有再对你仔细调查的空闲……”
布加拉提把掌心的汗珠甩开，牢牢盯着我，“你怎么不说话？是因为太紧张了吗？你的脸正在流汗呢。”
我下意识想抬手擦掉汗水，这才发现四肢僵硬得不像话，光是摆动手指就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抬手、或者逃跑，已经都做不到了。
男人凛凛的气势正宣告：他是意大利黑手党干部布加拉提，千万不要把他当做可以随意戏耍的对象。
“有本DIO作为你的后盾，无需畏惧，白石千景。”DIO沉稳的声音打破僵局：“如果他对我们有杀意，我会用[世界]先一步杀掉他！”
没错，我没有什么好怕的。布加拉提的气场的确很强大，在我有限的人生中也只有两人带来过如此程度的压迫感。一个是空条承太郎，他现在还在日本或者老家美国；还有一个则是DIO。
我的能力已经今非昔比，可以趁小队其他人不在提前使用Somebody控制布加拉提，DIO也已取回[世界]的时停能力，和我作对，该担心小命的应该是他！
我强迫自己直视布加拉提的双眼，一双冷酷又美丽的蓝色眼瞳。
紧接着，我意识到另一个事实。
如果我的目的暴露，布加拉提会和我作对——结局会朝此发展吗？
说起来，我的[目的]是什么？
“看样子你想好了说辞。”布加拉提的视线像要洞穿我的内心，“我有一个特技，你还不知道吧。我能分清对方是在说实话还是说谎，几乎百发百中。通过观察你流下的汗水，我就能知道，如果能尝一下汗水的味道，就更有把握了。当然，我是一个有原则的黑手党，不必要的情况下，我不会对女士做出这样冒犯的举动，你不会让我有[冒犯]的必要吧——”
通过汗水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的能力？开什么玩笑，我可从来没有听说！
虽然没听说过，但布加拉提冷厉的表情不像说谎。他看上去只迈出了一步，我们就已经近到毫厘，我的手臂仍然僵硬到发麻，想动手擦掉汗水已经来不及了。
“阿里安娜，现在回答我。”
DIO和吉良吉影已经严阵以待，布加拉提只要放出[钢链手指]，DIO一定会用时间停止将布加拉提打败。
但那样真的好吗？那样就能达到我的目的了吗？
“阿里安娜，你是值得信赖的人吗？你来到热情，来到我的小队——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深深地吸入车站的空气，下午的太阳很暖，吸进肺里的空气却是冷的，四肢末端也阵阵发寒。与身体的冰冷相反，脑细胞运转得更快了，我拼尽全力思考问题的答案。
于是，我回答他：
“我说谎了。”
布加拉提的目光迟滞了：“什么？”
当回答“我说谎了”的时候，他那[分清对方是否说谎]的特技会怎样奏效呢？“她在说谎。”或是“她没有说谎。”都会指向矛盾的结果。这是逻辑上的悖论。布加拉提显然意识到了悖论，他在转瞬惊讶后就恢复清醒，“你想用这种东西来糊弄我？”
当然不。我只想用此使他的识谎特技出现短暂混乱，让他对接下来的话判断失准——一点点偏差就足够。
我继续说：“我说谎了，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被勾起了兴趣，“哦？”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和乔鲁诺在电车上战斗了，你还记得吗？”我说，“后来你问我，是否知道你们发生战斗的起因，我说自己离得太远，自己的替身能力又不是顺风耳。”
“我没有直接说[没听到]，这算说谎呢，还是规避了你的问题呢……”我缓缓地说，“但都不重要了。布加拉提，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知道你和乔鲁诺战斗的原因。也就是说，知道乔鲁诺干掉了泪眼路卡，而你违背了老板的命令，在包庇他。”
作为「对手」，他的耐心与胆量是我无法匹敌的程度。他嘴上说着“查到的只有这种程度”，但他对我的怀疑从来没有减弱过。我不该小看他的！
……但我们并不需要成为对手。
如果不是作为对手，而是以「队友」的角度去看的话，他一定会成为值得信赖的强者。
我转守为攻，主动凑近布加拉提，把声音放得极轻：“你和乔鲁诺，都想要「干掉老板」吧。小队的其他人都不知情，你们又总是对老板肝脑涂地的样子，忠心得让我都产生怀疑了。所以我才不敢将真实目的和盘托出——我也想干掉老板的目的。
我想要把组织的老板打倒，所以才不会为了组织的成员去死，更不会因为保护老板的女儿这样滑稽的理由死掉！”
我故作夸张地摆手：“真是的，还是被你发现了。我本来只想单独行动的，可居然被误解到这个地步。但我们毕竟「目的相同」，我可从来没想过要「自相残杀」啊。”
布加拉提审视的目光一秒也没有错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他也能听到我的。我的汗水还挂在脸颊上。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四周尽是路人嘈杂的交谈声，传到耳朵里就变得十分遥远。
片刻沉默之后，他说：“给我一个原因。你只是个日本人，为什么不惜承受丧命的危险也要与老板作对。”
我稍稍拉开距离，手指绕着发尾打旋，借着动作平复内心的喜悦：布加拉提上套了。
“我是个日本人，和意大利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你是这么想的吧。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我死去的、吸毒的父母，他们毒品的源头是「热情」这件事。”
我根本不知道也没关心过他们的毒品是哪来的。把锅扣在热情的头上也不算冤枉了它，反正热情干的混账事已经够多了。因此我说得理直气壮，一点心虚也没有。
“吸毒和贩毒的人，已经不能用「人类」形容了。他们是披着人皮、被欲望和利益肆意控制的怪物。”我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这些都出于真心。
“干掉老板能让组织不再贩毒，我是这样想的。我没有远大的理想，对热情的未来没有兴趣，目的也只有老板本人。”这些也并非谎言。
用语言编织出精美的陷阱，听起来就像[我想干掉老板是为了复仇、让毒品不再存在]一样。但我不会直白地把谎言说出口，这可能会被布加拉提的特技识破。我诱导着布加拉提沿着设计好的路径一步步踏入陷阱，让他自己得到误解后的答案，从而隐瞒真实目的：
能制造替身使者的「箭」，我对老板本人的兴趣仅此而已。
至于布加拉提想反叛老板、乔鲁诺又要成为「黑手党巨星」，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我本来一点兴趣也没有——在得知乔鲁诺是DIO的儿子之前。
“我对你们有所隐瞒，但我不会妨碍你们的道路。”我真诚地看着布加拉提，就算他此时吃掉我的汗水、发动识谎能力，也一定能知道这是100%的真话。
布加拉提没有丧心病狂到真去吃掉我流出的汗。他说：“……原来如此。阿里安娜，你和乔鲁诺那家伙是一样的。”
什么？
“你误解了一件事，我没有想要「背叛老板」。组织在我最走投无路的时候递出援手，因此我可不会轻易地背叛。组织的叛徒只有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在这条道路上能走到哪一步罢了。”布加拉提狡猾地笑了，“我会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你们被发现或者失败了，我也不会去救你们。毕竟，谁会去救叛徒呢？”
“阿里安娜，你最好隐藏好叛徒的身份，不要再暴露相似的破绽了。”
可恶的布加拉提！我妄图把他拉到一条船上，他却从「背叛者」摇身一变成为「监视者」，仍然立足于不败之地，居高临下地注视我们。
我利用了布加拉提的误解，同时他也利用了我的误解！我被他耍了！我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有误，现在，是我自己将「把柄」递到布加拉提手上了！
“冷静点，事情没有那么糟。”在我快抑制不住怒气的时候，DIO说，“刚才的表演还不赖，向他暴露目的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别忘了，我们可不需要这家伙的帮忙，凭我们的力量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吉良吉影谨慎地补充：“还有DIO先生儿子的力量，至少他拥有和我们一样的目的。”
吉良吉影提醒我了。布加拉提不是我的同伴，他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但乔鲁诺和他不一样。我亲耳听见过，他想要打倒老板，这是他[自认为正确]的梦想。
布加拉提说我和乔鲁诺是一样的人，是指我们都在反抗老板的道路上，还是说……
“他一定还隐瞒着什么内情。”在事不关己的时候，吉良吉影的头脑总是很冷静的，“如果这个布加拉提真像自己说得那样不会背叛，又何必放任手下出现叛徒呢？”
乱成一团的想法被列车鸣笛的声音打断。我们在站台上耽搁了许久，这趟开往佛罗伦萨的特快列车即将出发。
我还没有忘掉老板的命令，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使用钥匙，不管怎样，这件事才是最紧急的。
“闲谈到此为止。”布加拉提轻飘飘地略过话题，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足一提，“敌人也许已经接近了，我们先登上列车吧。”
我茫然地跟着他走上列车：“但车站的饮水处只有那一个地方，我们还没有完成老板的命令！”
列车内部，乔鲁诺他们正朝我们快步走来，“布加拉提，你找到钥匙孔了吗——”
“找到了。”布加拉提从拉链中掏出那只原来在饮水处爬行的乌龟，“与其说钥匙孔，不如是[镶嵌钥匙的地方]吧。”
顺着他的指尖，我们都看到乌龟壳上钥匙形状的凹陷。
我不能理解。就在我无法理解的目光中，布加拉提把钥匙放在乌龟壳的凹陷中，严丝合缝。
眼前似乎出现明晃晃的空白，我顾不上还在身旁的布加拉提他们了，直接发动[Somebody to love]——
乌龟正散发微弱的金色光芒。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这只乌龟，竟然是替身使者！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布加拉提的拷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