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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个麻袋从天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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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铃铛!昨日云京东街那边发生了一件趣事,你可知道?”第二日,来秦府拜访的周宁低声问他。
“什么趣事?”秦珰刚赶走了那阴魂不散的状元娘,心情还算不错。
“就是于瑾她啊……”
秦珰一听,抬手打断,苦着脸问:“怎么又是她啊?”
最近他身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全是于瑾于瑾于瑾于瑾。
“咳……你且听我说完的!”周宁板起脸来,“我告诉你,昨日于瑾被人套着麻袋打了,后来捕快去摘了那麻袋,结果就看到了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于瑾。当着乡亲父老的面,于瑾那个模样被好多人都看见了。最后掩面而逃的。”
秦珰:“那岂不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可不是,这才一日过去,整个云京家家户户都知道状元娘昨日挨了打。”说着,周宁一顿,狐疑地看向秦珰:“你为什么好似全然不知情?”
秦珰茫然:“我一直在府中待着,怎么会知情?”
“不是你干的吗?”周宁惊了,“她可是在昨日从秦府离开后被人绑了麻袋揍的,这事真跟你没关系?我还以为是她冒犯你了,才挨了这顿打的!”
“没有啊。”秦珰无辜,三指并立,指天发誓,“我真没对她下手。我一个习武之人,怎么会和一个文弱书生斤斤计较,你也太看不起我秦珰珰了!”
“可她是从秦府出去后才……”周宁眼一眯,“等等,你说她会不会是故意如此?假装被打却栽赃到你们秦府头上?”
秦珰托着腮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不清楚啊,我姐姐说她素来广结善缘,不是说在云京很吃得开吗?”
周宁呵呵笑:“她那算什么吃得开,真吃得开早就有个一官半职了,我看圣上就是假装赏识她,实则在帮着秦丞相打压阁老呢。不过珰珰,你倒是同我说说,昨日在秦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珰将自己一拳碎了桌子的事悉数说了。
然后就被周宁一个脑瓜崩弹在额心,疼得他嘶了一声:“周公子,我虽然练武可我也没练过铁头功啊!”
周公子冷笑,指着他的小鼻子便骂道:“一拳碎了桌子,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若是已为人夫,至多就是被人骂一句‘泼悍’,可你还没嫁人呢!十六岁的小哥儿,你是多大的胆子啊!”
秦珰张了张口,却被周公子的凶煞压制得死死的:“那于瑾什么人品我不是告诉过你了?若你得罪的是个心性直的还不会与你一个小哥计较,可像于瑾那种心脏的,指不定背后怎么念叨你!”
“这下好了,她从秦府出去就被打了,这笔账且不说到底是不是秦府动得手,她也肯定算到你头上了!你且等着看,今日是传她状元娘当街挨闷棍,明日就是你秦府小公子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当街殴打朝廷预备官员!”
秦珰被他说得眉头紧蹙:“那于瑾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吧,还要坏我名声?”
周宁嗤笑:“索性她也被你吓住了,娶不到你,便毁了你,这有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既然是陈阁老的人,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和你姐姐识撕破脸皮罢了。”
秦珰瘪了瘪嘴:“可人又不是我打的!”
周宁气呼呼的,抢过他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你还委屈了!早与你说了,在旁人面前要好好装,好好装!”
秦珰再给他续上一杯,朝他笑:“装着呢。只是那于瑾忒烦人了不是,我就想吓一吓她。若是事情真到了你猜的那般,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名声不好了,总归我这身份,也不愁嫁不出去。”
“嫁的出去是一回事,能不能有的选是另一回事。”周宁皱眉,“不过事已至此,且看那于瑾怎么做吧。”
“这么说?”
周宁又一声冷笑:“她要是敢坏你名声,便能让她在云京待不下去!如今还没上任,在咱们的地盘……收拾她的法子还少了不成?”
秦珰嗯嗯点头:“周公子威武!”
周宁瞪他一眼。却又没忍住,两个人一块笑了。
“大人,您不进去吗?”端着果盘匆匆走来的知乐见负手站在门前的秦丞相还愣了下。
丞相大人怎么过来了?
“不了。你将东西给他们端进去吧。”
“……是。”知乐点头,刚要推门,又被她叫住:“对了,周家的那位公子……一直以来便是……”秦婧媛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知乐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当即笑了:“周公子一直便是如此。当然,只是在咱们公子面前。”
周家的公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不过他比自家小公子装的还要好就是了。
秦婧媛点头,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周宁是真的聪慧。
秦婧媛方才听到他们对话,还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刚下朝回来,为的就是昨日于瑾在东街被人套麻袋殴打的事。
于瑾昨日拜访丞相府后归家途中就被打了。这事多多少少在上朝时被扯了出来,连圣上都开口询问了一番。
秦婧媛只能在朝堂上敷衍了事。她自然信任老秦家的教养,更信任自己养出来的小铃铛。但一如周宁所说,于瑾不知道是谁打得她,无疑就会把这事算到秦家头上,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小铃铛的名声才真是保不住了。
于是秦婧媛刚下了朝就来了弟弟这里,为的就是将这件事先同他通个气,若于瑾真要发疯,秦家自有办法让她在云京混不下去。
状元又怎样?陈阁老能许她一个状元,她秦婧媛就能有法子让她这个状元当不下去。
如此,便是秦丞相的心路历程。
然而……
她没想到自己一下朝就来也赶不过周家公子嘴快。
最可怕的是,周宁身居闺阁之中,却能将这件事猜到个大半,这让秦婧媛不得不为其侧目。
……这个周宁,待在周府闺阁之中可真是可惜了。
秦婧媛敛了敛眸,有什么精光闪过。
……
送走了好友周公子,秦珰便在房里磨起墨来。
随后拿了笔,蘸墨,取了信笺边念边写——
“昨日状元娘被人敲了闷棍,周公子说这事她恐怕要算到我秦家头上,还会败坏我的名声,让我背上个嚣张跋扈的名头,铁定要我嫁不好。”
“周公子担心得不得了,姐姐似乎也很担心。她躲在门后偷听呢,我都听出她的脚步声了。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姐姐和周宁都忘了,我可是订过亲的啊。”秦珰拖着下巴,吁出一口气,接着写道:“我将来也不选,也没什么好选的。订亲那家的娘爹都很喜欢本公子,也知道秦家的珰珰是什么性子,所以我才不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呢。”
“对了,萧混账,这封信到的时候你应当已经看到本公子买的被褥了吧?北境大寒,我本来想给你们买些粮草的,但是我银子不够,便买了袄子和被褥,我买的多,你的便不要让给别人了,穿厚点,可不要病了,若是病了回来,把病气过给本公子了你可就仔细你的皮……”
写完,搁笔。
秦珰拿起被墨染得密密麻麻的两张信纸,呼呼吹了两下,装进信封里用蜡封好。
“知乐!!送信去!”
“来啦!”
……
另一边,状元府上,于瑾卧在榻上,捂着肿起的猪头脸,颇不甘心地问道:“阁老,圣上当真没为我做主?”
“做什么主?你有证据指证是秦家动的手吗?”
于瑾:“可我当时刚好从秦家出来,还有谁知道我恰会从东街那条小巷过?”
陈阁老眯着眼:“依我看这件事不像是秦婧媛的手笔。你刚从秦家出来,她就把你堵了?只要她不是个傻子,就不会这么做。”
秦婧媛能在二十岁就爬上丞相之位,怎么可能会是个傻子。
“你是不是得罪人了?”陈阁老皱眉问她。
这个于瑾可真不让人省心。拢不住秦珰也就罢了,还四处树敌……
她有点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于瑾抿唇:“阁老,我初来乍到云京,怎么会得罪人呢?我仔细想了整整一日,怎么想也只觉得是那秦家做的事!”
秦珰不想嫁给她,才一拳碎了桌子,又找人把她打了一顿,意思是警告她掂量着自己的份量……
这么一想,怎么看都是秦家人做的事。
“阁老,咱们一口咬定就是秦家干的,再对着百姓卖个惨,便说秦家看不起我寒门子弟,你觉得如何?”
陈阁老眯眼:“你这要搞臭了秦家的名声。虽然此事可行,不过你可得掂量好了,若是惹恼了秦婧媛……”
于瑾捂着脸,眼中怨毒:“都把我打成这样了,我还要给她留什么脸面,只不过就是大家撕破脸皮。”
阁老一笑:“你说的也是,反正你与她也不会在一条船上。”
阁老又指点了她几句,便离开了状元府。
坐着轿子离开时,心腹问她:“状元娘可还好?”
她只面无表情地说道:“好,此时好,过些时候却未必了。”说完又面露嫌恶,“蚍蜉撼大树,本官真是眼拙了。”
她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又轻轻笑了:“也罢,一颗废弃的棋子,若是能给秦婧媛添点堵,也算是物尽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