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把刀[刀乱]》一生一花竹

5、鹤丸国永X守墓巫女

　　漆黑一片的墓室，伸手不见五指。

　　这个墓室很大，各种陈列如主人生前一般摆放着的物件，无一不精致典雅，连周围的石壁上都雕刻着华美的花纹，足以看出墓主人的身份之高。

　　然而空气中却浮动着木头腐朽和水银的气味。

　　在外界再怎么惹人追捧的东西，入了墓里同样是要与死去的人一起腐烂成白骨的。

　　奢靡的装横之间透露不出一丝外界的缝隙，没有光线渗出，也就分不出白天和夜晚。

　　是一片永无止境的黑。

　　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的付丧神靠在一颗散发着冷光的夜明珠旁，盘腿坐在一案小桌边，百无聊赖的托着腮，翻动着一卷竹简。

　　他浓密的长睫仿佛积了雪，在幽冷的珠光中呈现出一抹奇异的银白，然而那眼瞳却又是带着神性的金色，随着他的眨眼，那抹白雪也随之落了阳光。

　　竹简有很多卷，都是外界价值千金的古籍，却被愚昧的世人浪费埋葬在这里。

　　上面的字迹却已经随时间的流逝而开始褪色，连蒙带猜勉强可以知道竹简上记载的是什么。

　　白衣白发，静坐此间，手捧竹简的少年美好的宛如仙鹤一般。

　　“北海以南，有一异族，曰月，月族女生子，男婴溺死，女婴送入神社，及笄乃还，承祖业......”

　　被竹简上的奇闻异录吸引的少年双手捧捧着竹简，不自觉的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发现接下来的内容在竹简的下一卷上，顿时沮丧的把手中的竹简放回了小桌上。

　　现在看完了下次就没得看了。

　　少年的谪仙之姿瞬间破灭，然而他自己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随意的趴在了桌案上，像一只失落的鹤。

　　这一次又要等多久呢？

　　等到下一个盗墓的人带他离开，还要等多久呢？

　　他想。

　　“嗒，嗒——”

　　这时，突然有木屐踩在地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清脆且绵长，打破了一室寂静。

　　白发的少年惊讶的抬起头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盗墓的人吗？

　　不，盗墓者撬开墓室的时候动静巨大，来者，倒像是从正门走进来的，而且听脚步声，应该是一个女子。

　　许久未见生人的少年紧张的看着门口。

　　那声音离这里渐渐的近了，也有一丝微黄的灯光从这间墓室的接口处溢出，渐渐的转为明黄。

　　白衣绯袴的巫女提着灯站在墓室口。

　　她未用檀纸包裹住的长发是黑色的，犹如柔顺的丝绸一般，倾泻至脚踝。

　　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双眸以下的部分，但从那双形状姣好的眸子可以推测出，那面纱下的容颜，定是极美的。

　　巫女金色的眼眸清冷，肤如凝脂的手里提着一盏明灯。

　　却像没看到坐在桌案边的少年似的，在这间封印了符咒的墓室里巡查了一圈。

　　橘黄色的灯芯在透明的灯罩里跳动，似乎永远不会熄灭，将整个墓室都照亮。

　　明亮的烛光摇曳，随着巫□□雅的步伐驱赶着黑暗。

　　然后，终于来到白发金眸的付丧神身边。

　　“那个，你看不到我吗？”

　　视线一直紧随着巫女的少年试探着出声。

　　没有得到回应。

　　少年沮丧片刻，明明在神社的时候，那里的巫女都看得到他呀。

　　“真的看不到我吗？”

　　他站了起来，凑到气质冰冷宛如高岭之花一般的巫女面前，不死心的问。

　　因为许久未与外界接触，所以对人类丧失了最初的警惕吗？

　　巫女清冷的金色眼眸里倒映着他此刻忐忑的表情，却波澜不惊，径直穿过了未凝起实体的付丧神的身体，无视了周边陈列的奇珍异宝，来到他身后的书架前。

　　“什么嘛，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居然看都看不到我。”

　　现在还不失孩童心性的付丧神倚在书架旁，看着巫女被橘黄色的烛光照映的染上几分温暖和娴雅的侧颜，随口抱怨到。

　　巫女恍若未闻，从摆满古籍的书架上挑选了一卷竹简，走到桌案旁将灯盏放好，才跪坐了下来。

　　她用手拂去竹简上积攒已久的灰尘，看不清面纱下的表情，却可以从巫女专注的眼神里看出，她未对此有丝毫嫌弃。

　　难道从外界来到墓室就是为了看书吗？

　　好奇之下，少年也潇洒的盘腿坐在了白衣绯袴的巫女身边，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身上华贵的白衣曳在地上是否会沾上灰尘。

　　巫女目不斜视的看着竹简，他就认真的看着她。

　　巫女的发很长，如瀑布一般一直倾泻到了他这边，墨色的长发如一匹唐国的织锦，似乎从出生起就未曾剪过。

　　平安时代，女子们皆将头发视为生命，凡是过成人礼后头发便不可再作修剪，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但这般貌美的女子，并不像是能有留如此长发的年龄。

　　她看上去才刚刚及笄。

　　巫女偏冷色调的金眸琥珀一般的剔透，似乎笼罩着一层隔绝世俗的薄冰，除了那身巫女服，整个人看上去和他曾经呆过的神社里的巫女们没有一点相同。

　　既可以让人想象她生气的时候会是何等的威严，又令人情不自禁的想看她眸底沉着的冷静和理智被打破时的样子。

　　她微垂着的眉形弯如柳叶，虽然是清丽可人没有错，但不剃掉真眉画蚕眉难道不是要被耻笑的吗？

　　不拘礼法，但很美。

　　少年用他那双鎏金色的眼眸，看着巫女面纱下若隐若现的一点朱唇出神。

　　那面纱下的容颜，会是怎样的呢？

　　他神差鬼使的伸手去拨开巫女神秘洁净的面纱。

　　仿佛是巧合一般，巫女将垂在身侧的长发拨弄到身后，以免阻挡视线。

　　轻轻的，借着动作，错开了他的手。

　　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少年难得心虚的收回手，假装看着桌子上的那盏灯。

　　明明燃烧了很久，却连一点熔化的痕迹都没有。

　　有点像他还在外界的时候，曾偶然见过的永不坠落的星辰。

　　那些积攒着的孤独寂寞，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少年愣愣的看着那盏灯，神色落寞。

　　【欢欢，你就理一理他吧，好可怜】

　　[差不多了。]

　　巫女余光看到少年的神色，视线终于从竹简上移开，转到了少年身上。

　　“摸上去，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他对着灯盏喃喃到。

　　“会受伤。”

　　他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什、什么？”

　　以为对方真的看不到自己的少年结结巴巴的问。

　　“这是用鲛人油脂做的长明灯，可燃千年，灵体碰到了，会被灼伤。”

　　巫女以为他没有听明白，金色的眼眸如星辰，平静的看向他，淡淡的解释，声音清冽如寒泉。

　　“哎？原来你看得到我呀！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巫女是一直在装作看不到他的样子，顿时活泼的笑了起来。

　　“不过，为什么要装作看不到我呢？”

　　少年凑到巫女面前，眨了眨他那双鎏金色的眼睛。

　　如此...急切的付出善意。

　　“直觉。”

　　巫女的目光又回到了竹简上，语气平淡无奇。

　　“直觉搭理了你，会很麻烦。”

　　“哪有麻烦，明明就是惊喜！惊吓在人生中是必要的啊。”

　　他闻言不满的反驳。

　　“如果都是能够预料到的事，心会因此死去的。”

　　一身纯白衣袍的少年认真的说。

　　“...很有趣的言论。”

　　意识到如果她不理他的话对方会一直说下去，巫女干脆放下了竹简，简洁的评价。

　　“那你害怕寂寞吗？”

　　巫女突然问到，与他同样是金色的眼眸沉静的注视着他，像一片湖，一片海。

　　当然不怕。

　　少年想要这么回答，但是在巫女难得温柔的注视里，沉默的低下了头。

　　“所以你需要克服、并享受它。”

　　克服寂寞，享受孤独。

　　这是她想表达的。

　　“你能做到吗？”

　　他不禁问。

　　“我是守墓人，当然能。”

　　巫女如此说到，面纱下的面容朦胧，看不清表情。

　　她合上竹简，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寻常的白衣绯袴穿在她身上，给人的感觉带了点神圣。

　　“你要走了？”

　　还在思考她的那句话的少年从思绪中脱离出来，下意识的拉住了她的裙摆。

　　“不是因为你。”

　　看着少年觉得是因为他太过聒噪她才急着要走、而变得水润的眼眸，巫女无奈的解释了一句。

　　“阴气密布之地，不宜久留。”

　　可以看出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解释的话，她向来不怎么说。

　　“那...明天还会再见吗？再见的话，会带给你惊喜哟。”

　　少年期待的看着她。

　　“会。”

　　巫女轻轻的应到。

　　“啊，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是鹤丸国永，是从平安时代被锻造起，一直活到了现在的刀剑付丧神。”

　　少年放开了拉住巫女裙摆的手，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才说。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年失落的说出最想问的话，可惜能够听到的人已经走远了。

　　这才注意到橘黄色的光芒还没有消失，少年的目光落到桌案上，突然觉得她看上去清冷，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她走了，却留下了一盏灯。

　　墓室外——

　　【欢欢，你的灯忘记了，那盏灯很贵的】

　　有意无意的，巫女忘了拿走自己提来的长明灯。

　　[那是留给鹤的。]

　　这只笨拙的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得到陪伴的鹤，她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