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把刀[刀乱]》一生一花竹

37、黑白双子X燕绥

　　顺利把千代姬和国松小殿下交给秀赖大人的亲信，少女拒绝了大野治长一起离开的提议，独自站在大阪城外的一颗已经被漫延的大火烧成漆黑的焦炭的大树边，瞭望已经陷入火海之中的丰臣府邸。

　　也不知道鲶尾能不能说服秀赖大人，可惜看不到丰臣家...咦？

　　潜意识里不去想恋人说服失败的可能性，少女虚起眼眸，仔细瞭望丰臣府邸里的某座楼阁，那里还有两位华服女子逗留，似乎在长廊上交谈着什么。

　　“是阿初和...茶茶？”

　　或许是阿初在劝姐姐茶茶跟她一起离开？

　　不知道自己猜的与事实十分接近的少女摇摇头，把这不靠谱的猜测甩出脑海。

　　“还是先去找骨喰哥哥吧。”

　　鲶尾不是说骨喰哥哥在城外接应她吗？人呢？

　　少女疑惑的自言自语，金色的眼眸始终笼罩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结果一直找到了护城河的下游。

　　河水被鲜血染成殷红，河面上从上游漂浮下来的残肢断臂堆积，河岸边在烈日下曝晒的尸体无人收敛，尸身已经腐烂，有蚊虫蛇鼠在腐肉里钻进钻出。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尸体腐烂的气味，以及常人看不见、失去理智的怨灵，具体现化成了黑色的瘴气。

　　少女屏住呼吸，顺着河岸往护城河的上游寻找，有些发抖的双腿时不时绕过地上的有蛆虫蠕动的骸骨，眼睛直视前方，看都不敢看地面一眼。

　　她答应鲶尾要和骨喰哥哥在城外等他，她不能言而无信。

　　好在越往上游走，周围的环境越干净，驻扎在城外的树林里的德川军也是需要用水的。

　　来到上游，少女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裙摆沾了令人作呕的污物，眉心一蹙，弯下腰直接伸手撕去了下围的一段裙裾，嫌弃的随手扔掉了那段被灰尘和血污染成黑褐色的裙摆。

　　当少女直起腰时，眼尖的看到河岸边的大树后面的露出来的一抹银白的发丝。

　　“骨喰哥哥！”

　　少女慌乱的跑上前去，果然在树后看到了浑身湿透的胁差少年。

　　少年躺在树下，紧蹙着眉，双眸紧闭，银色的长发贴在烧得通红的脸颊上，往下滴着水，略显苍白的唇瓣微动，断断续续的喃喃说着什么。

　　“骨喰哥哥...”

　　少女跪坐在少年面前，担忧的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却在刚要接触到那滚烫的肌肤时被扣住了手腕。

　　“...回去...快回去......”

　　在来人靠近的瞬间，少年的身体本能的警惕起来，蓦地睁开的双眼猛然被少女的容颜闯入，撞破了那片冷漠凌厉的紫色，犹如冰雪消融般，看清楚了来人面貌的少年紫色的瞳眸浮上急切、惶恐、愧疚等复杂情绪，费力的说到。

　　“骨喰哥哥，你刚才说了什么吗？我没有听清楚。”

　　少女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忍着手腕的疼痛，微笑着问道。

　　“...回去找鲶尾，他打算和秀赖一起殉城...快回去阻止他......”

　　银发紫瞳的少年长睫上挂着的水珠滑落，急切的看着她说，扯着被浓烟熏哑的嗓子，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

　　胁差少年浸泡在河水里的本体凄神寒骨，付丧神的身体却因高烧而滚烫，冷色交加，再加上脱离火海的凶险和对兄弟的担忧，令他心力憔悴，疲惫不堪，能撑到现在没昏迷已经是意志力惊人的了。

　　“骨喰哥哥！”

　　看着少年的眼眸再次闭上，一直紧抓着自己的手也垂下，少女手足无措的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发现少年只是昏迷时微微放心，但一想到他的话，少女浑身的血液又都凝固了，冷得牙齿都几乎开始打颤。

　　不会的，鲶尾不会的......

　　少女内心默念，自我催眠一般重复着这句话，她匆匆在少年付丧神周边撑起了一个隐匿身形的守护结界，连消息也顾不得留下就慌乱的原路返回，这边滔天的瘴气使她不能够变回原形飞走。

　　鲶尾怎么可能会丢下她一个人，擅自跟随秀赖大人去死呢......

　　不会的，鲶尾不会的......

　　少女金色的眼眸噙着泪，朦胧了视线，她跑得太快没看脚下的路，被地上的骸骨绊倒重重的摔了一跤，裙裾也被路旁的荆棘划破，胳膊、脸颊尽是擦伤和泥土，但她像感觉不到痛似的立即爬了起来，继续跑。

　　不会的不会的！别自己吓自己了，燕绥！

　　你要相信他，就像他一直相信着你一样。

　　他一定还在城外的某处等你...所以要回去，要快点回去...他一定、一定还在等你！

　　她一直跑一直跑，连两只鞋子先后跑掉了都不知道。

　　赤/裸的双足踩过荆棘，被刺得鲜血淋漓，小腿也尽是锋利草木的割伤。

　　赤着脚踩过那些她平时素来恐惧着的蛇虫鼠蚁，少女连眉都没皱一下，丝毫未曾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忘记了害怕，满心只有快点赶到恋人身边这一个念头。

　　什么可以战胜恐惧呢？

　　爱情可以吗？

　　可以的。

　　死寂的天幕明了又暗，滚滚浓烟粗暴的覆盖住白昼，大阪城一丈多高的火焰染红了天边的云层，仿佛缤纷的晚霞。

　　最后被火焰腐蚀地基的天守阁伴随着阵阵呻/吟似的脆响轰然倒塌，激起的烟尘以倾覆的天守阁为中心向周围一圈圈的扩散，木质的房梁、柱子等部件被烧成黑色的焦炭之后散落，一层一层把丰臣家所有的辉煌掩埋在下面。

　　“...骗人的吧......”

　　终于赶到目的地的少女看着眼前的废墟，喃喃道，光着的脚踩在被烈火灼烧得依然炙热的土地上，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让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鲶尾...”

　　“愿如堂上燕，岁岁常相见...”

　　“你答应过我的...”

　　少女说着恋人当初承诺过的话，眸中一直噙着的金色泪滴落下，在满是灰尘的脸颊上冲刷出一道白皙的痕迹。

　　“鲶尾！”

　　不愿意接受事实的少女穿梭在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中，一瘸一拐的行走，不断呼唤着恋人的名字。

　　她的右脚在跑过来的途中摔倒的时候就已经崴到了，每走一步都锥心刺骨似的疼，脚踝肿得很高，难以想象她还能撑着扭伤的脚跑那么久。

　　“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找寻无果之后，少女感到绝望，抬起胳膊掩住早已哭红的双眼，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说。

　　“...哈，哈哈...你一定是躲起来了，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她自言自语的说，将掩面的手放了下来，露出一双满是悲伤的眼睛，她忽地痴笑几声，双眸亮的惊人，带着病态的金色眸光。

　　“鲶尾，鲶尾——”

　　少女大声叫喊恋人的名字，被烟熏哑的嗓音听起来尖锐刺耳，带着莫名的绝望，然而空气里只有她自己的回声。

　　“鲶尾你出来啊！...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呀！”

　　没有回应。

　　“你在哪里......”

　　依旧没有回应。

　　似乎是喊累了，浑身伤痕累累的少女停歇下来，低着头，在寻找中散开的发丝遮住双眼，滑落在肩头。

　　她面前被烤干的土地上，渐渐出现了一滩水渍。

　　火后的废墟里，好安静，好死寂。

　　黑色的乌鸦盘旋在上空，发出不祥的叫声，似乎是在等地面上唯一存活着的人慢慢的死去，然后再下去享用。

　　一只等不及了的乌鸦飞到了少女身后不远处的大石块上歇息，无意间弄出了一点声响，这点声响在寂静无声的废墟分外明显。

　　“！”

　　少女猛然回头，欣喜若狂的看着终于有动静的那边，金色的眼眸，却沉寂成一片深渊，别样的死。

　　乌鸦发出凄厉的叫声，被人的眼神骇到而惊飞。

　　“你在那下面对不对？”

　　她以温柔的口吻问到，眉眼都带着笑意，却莫名令人感到不安。

　　“鲶尾，你等等，我马上就能找到你了！你再等一会儿！”

　　她生怕迟了，来不及站起来，直接爬着过去，挪动到石头旁边，开始用手挖掘起来。

　　“等我......”

　　她不断用双手清理着这个位置上的杂物，碎石、焦炭、破碎的瓷器、被掩埋在下面的不知名尸体...

　　少女纤细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十个手指上的指甲都外翻脱落，上面再附上泥沙尘土，与血肉黏合在一起，看着都触目惊心。

　　“燕绥！”

　　刚刚恢复一些体力就强撑着发烧的身体，顺着少女不曾遮掩留下的血迹一路找到这里的少年付丧神看到这一幕，悲痛欲绝的上前制止她。

　　“燕绥，你这是在做什么？！”

　　银发紫瞳的少年紧握住她的手，不知道是她的手太冷，还是他的手太烫，他只觉得自己握住了一块寒冰。

　　“...我在...找鲶尾啊。”

　　狼狈不堪的少女手上动作未停，勉强分给了他一个眼神，神色恍惚着回答，

　　“...燕绥，鲶尾不在这里，他护送秀赖大人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你在这里挖，是找不到他的。”

　　少年付丧神又想到了他的兄弟将他的本体转移，自己却来不及带着本体逃离火海，最后将固执不肯离开的他从大火中推离的一幕，他心里一痛，强忍着悲寂劝导。

　　“我找得到。”

　　少女固执的说，挣了挣他抓住自己的手，却没能挣开。

　　“骨喰哥哥，你别愣着呀，跟我一起挖呀，鲶尾就躲在这下面，等着我找到他......”

　　少女像是放弃了挣脱，一双无神的金眸注视着他，却已经倒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黯淡无光。

　　“燕绥......”

　　银发少年看着她的眼眸，紫色的眼瞳满是惊痛，喃喃的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

　　“骨喰哥哥你别拉着我，我还要找鲶尾呢...你放开我放开我！鲶尾还在等着我！他还在等着我！”

　　少女趁机猛烈挣扎起来，避开了他的手，结果仍未挣脱，继而失去理智般情绪激动的说到。

　　“燕绥你冷静一点！”

　　少年用力压制住她的动作，爆发似的大声说到，猛然提高的音量，令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如骨喰这般优雅冷静的人物，何曾有过这种失态的时候。

　　“你放开我！我要继续找鲶尾！你放开！”

　　少女恍若未闻似的努力掰开他扶在自己肩上的手，外翻的指甲露出刚结痂的血肉再次皲裂开，在他的手上染红了一片，却像是感觉不到痛。

　　“...骨喰哥哥，想要阻止我找到鲶尾？哈，怎么可能让你阻止......”

　　怕加重她的伤势，少年松了手，瞬间被奋力挣脱的少女推倒在地，少女踉跄了一下的站起来，脸上沾着血，她捡起身旁之前挖出来的尖锐瓦片，一瘸一拐的向少年走去。

　　“燕绥你别这样！”

　　被推倒的时候额头不小心在断壁上磕了一下一时头晕目眩的少年付丧神只感觉身上一重，定眼一看，正好看见少女坐在他身上，血淋淋的手中握着棱角尖锐的瓦片向他的头刺过来，他忙侧头躲过这一刺，幸而尖锐的瓦片只划伤了左颊的皮肉，他迅速的翻身，再次压制住陷入癫狂状态中少女。

　　“不会让你阻止我的...你阻止不了我的，哈哈，不会让你阻止我找到的鲶尾的...你喜欢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哈哈，哈哈哈——”

　　少女病态的话语显得杂乱，痴狂的大笑，被他按在地上，索性放弃了挣扎。

　　上方的银发少年发丝散落下来，垂在她的脸颊两侧，突然间沉默了。

　　少女的笑声却戛然而止。

　　“...我求求你...不要再这个样子......”

　　银发少年声音里带着哭腔，哽咽着说。

　　一点凉意，强势闯入她被刻意封闭的感官中。

　　他的长发，还是湿的。

　　剔透的紫色瞳眸，也是湿的。

　　晶莹的泪珠，经过他被碎瓦划伤的脸颊，滴落在她的脸上。

　　少女看不到任何人的金色眼眸，渐渐浮现出少年此刻，为她流泪的样子。

　　他的伤痛，并不比她少，只是他比她会隐藏。

　　顷刻间，所有的疲惫和疼痛，都汹涌而来，却在他的注视下被温柔的安抚。

　　“我会...替鲶尾，保护你的，燕绥。”

　　至于其他东西，都不再重要了。

　　他小心翼翼的轻触终于安睡下去的少女的睡颜。

　　一片废墟之中，少年目光温柔而悲伤，像是要将少女一笔一划的临摹在心里，作为珍贵的记忆保存。

　　我会保护你的，燕绥。

　　直到...你不再需要为止。

　　愿你岁月无波澜，敬我余生不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