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白白不白啊

1、觉醒

　　元柳焕已经在南韩潜伏两年了，每一次偷偷给母亲写信的时候，那颗快被南韩的资本主义生活腐蚀的内心才会重新坚定起来。
　　母亲一定被组织妥善的安排了吧。元柳焕不停的这样想。
　　可当李海浪也到了村子里的时候，元柳焕却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是怕李海浪比自己先立下什么功劳吗？还是怕李海浪笨手笨脚，没完成任务，反而牵连到自己的潜伏吗？还是由于一个优秀间谍的素养，不由自主的跟上去了呢？
　　元柳焕不敢想。
　　但在见到紧接着被组织派遣来监督自己的李海真之后，元柳焕原迷茫忐忑的情绪，改变了。
　　在他追出几条街，亲手抓到李海真，看到了他的脸之后。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好像在记忆的最深处见过。
　　他随意教训了几句，放走了这个脸孔尚还青涩的小孩，隐约的疑惑却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天亮之后，日子还是照常过，小孩一脸严肃的抢过元柳焕手里的脏衣服，说不能让组长做这样的事。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懈怠，少小孩像展露勋章一样，有一点狡黠，又气哼哼的露出自己还带着血色的伤痕。
　　元柳焕觉得自己心脏狠狠的抽动了一下，一种清晰的、痛失所爱的感觉席卷而来，又呼啸而去。
　　他迅速的隐藏了自己的感受，快到对面的海真和李海浪，两代优秀敏锐的组长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但元柳焕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而且，如果想不起自己遗忘了什么，一定会发生让自己非常、非常后悔的事情。
　　直到某夜，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元柳焕一手抱住李海真，一手捂住小孩的嘴，揽着他躲到阴影中后……记忆的碎片像手榴弹在他脑中炸开，横冲直撞，脑子里剧烈的疼痛使他一瞬间失去了行动力——
　　“王！”有少年这样叫他。
　　“组长，这建筑有脚手架，你一定可以逃走的，你快走，我来断后！”记忆片段里，小孩急切的对他喊。
　　这个孩子……原来是……他喜欢的人啊。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好像是一个国家的王，那种为了国家考虑而需要克制自我欲望的念头，因为一次次的教导，深深的刻在他脑子里。
　　一次恻隐之心，他帮落魄的少年安葬了亡父，从此少年就记住了他的样子。
　　纯粹热烈的少年，报起恩来也简单直白的可怕。
　　少年拼了命的训练，成为了他的侍卫。
　　看到他处理朝政，看到他射到了凶猛的猎物的时候，少年还不懂得像其他朝臣那样恭敬的低下头去，而是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表情里的赞叹一眼就读的通透。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少年呆在身边，会比较舒服而已。
　　慢慢的，他的注意力就再也移不开了。
　　会想教少年写字，会怕少年吃的东西不合心意，会考虑少年的前程，在想到以后少年该迎娶怎样的贵女时，觉得怎么都不满意。
　　甚至，会帮少年束发。
　　可能是少年的目光太柔和了吧，鬼使神差的，他询问少年：“真的什么都愿意为朕做吗？”
　　少年乖巧而虔诚的伏跪下来，额头贴地：“只要是王想做的事情，属下都会拼了命为您做的。”
　　他扶起少年，挥退左右，直直的看着少年道：“那你别动。”
　　他吻了他。
　　然后情势开始急转直下。
　　他看见王后逼迫他，看见大臣规劝他，迫于压力，他下令驱逐少年出宫。
　　他看见少年亮晶晶的眼睛被眼泪蒙住，倔强不舍的望着他的方向，又为了不找麻烦颤抖着朝他跪下领命。
　　他转过身去不忍看，他想，先把他送出去，再过一段时间、再过一段时间，他很快就把他的少年接回来。
　　然后他听见少年说的最后一句话：“只要王您需要……”
　　然后就是，少年的死讯了。
　　他捧着少年的绝笔，泪如雨下、心痛如绞……
　　他看见了海真。
　　他看见海真为了他一句话，乖巧的解决了仓库里的小混混；他看见海真收到组织的命令却无法将枪口对着他；他看见海真为了帮他解决南韩警察像小豹子一样冲出去，却一头撞进陷阱，被车撞瘸了一只腿；他看见博士丑恶的嘴脸，看见博士告知自己母亲的死讯；他看见自己，他看见自己愣愣的跪在雨里；看见李海浪死了，他死了，海真……也死了。
　　不！
　　混乱扭曲的记忆像连绵不绝的潮水，一阵阵将他冲击在冰冷的海底。
　　元柳焕透过层层海水，看见少年和海真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母亲死了，李海浪死了，海真……海真……海真！
　　元柳焕吃力的伸出手，试图冲破冰冷窒息的海水，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握住他的，小少年的脸孔清晰起来。
　　“组长、组长你怎么了？”李海真一脸焦急的看向他。
　　元柳焕像被深海里猛的拉出来似的，响亮的喘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全身都汗湿了，四肢像高速跑了三天三夜那样酸软，心脏剧烈的跳动，带动着脖子上的静脉跟着跳，像在一个很真实的噩梦里窒息了一样。
　　他不由得将小孩拉进自己怀里，触碰到小孩的温暖填补了他内心巨大的疼痛和空虚。
　　“组长……”李海真悄声询问。
　　“嘘……”元柳焕拍了拍少小孩的背。
　　小孩虽疑惑，却慢慢的、慢慢的放软了身体，一如元柳焕从记忆里看到的那样乖巧，元柳焕静静的抱着他的小孩，心跳渐渐的趋于平静。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元柳焕轻声在他的小海真耳边说，“当初接受了危险的潜伏任务、做了死在南韩的觉悟，怀着对国家的信任，还有也想立下战功的想法，来到了这里。”
　　李海真挣脱开元柳焕的怀抱，眼神晦涩：“组长同志想说什么？”
　　元柳焕顺着小孩的力道放开人，眼里悲痛的余韵尚未散去，在他眼尾留下一抹红痕。
　　属于精英间谍的头脑趁机迅速占领了上风，他突然醒悟过来，这时候的小海真，还处于被组织洗脑的状态。
　　他突然问：“李海真同志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的？”
　　李海真本来还柔软的眼神，在以往不断训练下的惯性中瞬间坚定起来，语气还如元柳焕未褪色的记忆中那样纯洁而热烈：“军人无论如何都应该忠于祖国，组长同志。”
　　元柳焕带着些隐晦的贪婪，看向小孩圆乎乎的眼睛：“李海真同志，我的心里很清楚，我是为了守护祖国和人民的幸福来到这里的。”
　　“我也有自己的一些私心。”元柳焕说，“我想，只要我服从命令，守护祖国，那么组织就会像承诺过我的一样，好好照顾我的母亲。”
　　“可是从我第一步踏进组织的大门开始，我的母亲，就已经被杀害了。”
　　“我现在有点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守护什么了。”
　　元柳焕看着李海真的眼睛，不让他逃走。他知道现在的海真对国家、对组织多么的信任，但是同时他也知道，他的小海真，对他有多么信任。
　　“组长同志要背叛国家了吗？”李海真不带情绪的问，他别扭避过元柳焕的眼神，半张脸藏进阴影里，右手警惕的摸出了枪。
　　元柳焕握住李海真的手腕，小孩别扭的和他角力，两个人的手一直颤抖。
　　他托着小孩的手腕，将他手中的枪稳稳的对准自己 ，他问：“如果有一天，组织命令你处决我呢？”
　　李海真的手僵住了，他沉默了好一会，紧紧的闭着嘴巴，没有回答元柳焕的话，然后他闷头挣脱开元柳焕的手掌，一把推开元柳焕，像只迅捷的小豹子一样逃走了。
　　元柳焕被他推的靠在墙上，眼神逐渐的坚定凶狠起来，慢慢的，他轻笑了一声。
　　他的小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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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海真：把我当工具或者什么怎么都行，营救组长，请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