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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Chapter 38·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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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今天死在这，他是不是就能理解我了？”
听到这句话时，哈尼雅眼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要不是知道伊西安是因为死了初恋才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对米迦勒爱而不得才发的疯。
哈尼雅咽下了这个不太合时宜的猜测，说：“其实严格意义上让我来的不是他，不过这不重要，你既然认识我，那我就不绕弯子了。”
伊西安没有打断他，哈尼雅顿了顿，继续说：“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加宁惨案里，炽天使索菲娅战死对吗？”
“那我们重新回忆一下圣战的开启吧。”
“以纳艾尔惨案为起点，红色十二月事件接踵而至，最后是加宁的毁灭把一切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纳艾尔惨案发生后，天界方面立刻对犯罪者进行了审判，并且承诺了对相关家属的道歉和赔偿。魔界官方也表示同意协商，但这个消息被提前走漏，才催化了红色十二月事件发生。”
“而加宁惨案的事后调查里，魔界高层从未下达过袭击的命令，那支袭击天界的部队的魔族将领背后另有其人。”
“事后回顾起来，整件事背后都有人在刻意推动，直到战争爆发，那圣战的获利者是谁呢？”
他说到这里时，伊西安以及他背后的人都没有说话。
哈尼雅隐约感觉有些不安，但眼下他也没有退路，只能继续说着提前打好的腹稿。
其实这些东西早有猜测，战后的清算和调查也纷纷佐证了，如今阿撒兹勒冒险政变，恐怕也有这其中的原因，据悉战后追查中第七狱已经找到了重要线索，证明幕后黑手的身份。
一旦这件事曝光，两界千年的血债都将落在阿撒兹勒头上，到时候无论他再如何玩弄阴谋，都将彻底被。
“是你们的盟友。”他说，“恶魔领主阿撒兹勒，若非晨星之乱爆发，他是最有可能一一统魔界的恶魔，现在却只能是第四狱的大君，他从未甘心过。”
“堕天使统一魔界后，很快实行了一系列政策弥合两族矛盾，秩序和和平大大的笼络了原生种族的民心，而这样下去，原本支持他的恶魔们最终也将倒向第七狱，他会彻底失去夺取权力的机会。”
“于是，圣战爆发了。”
“漫长的战争让堕天使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分裂的种子活下来后生根发芽。一部分恶魔开始抱怨堕天使根本带不来和平，另一部分魔族则狂热的加入了这场战争。又成了对他的完美保护，即便是魔王对阿撒兹勒下手前也要考虑他数量庞大的拥趸，是否会引发堕天使与恶魔的内战。”
“他就是杀死索菲娅的罪魁祸首，即便如此，你仍要和他站在一起吗？”
片刻的沉默后，伊西安却平静的诡异，没有丝毫得知真相的歇斯底里，甚至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说完了？”伊西安看着哈尼雅，“难道您以为，我不知道吗？”
“正因为知道，我才答应的他，毕竟魔界不容许背叛者，我相信那位曾经的晨星大人不会放过他。”他的笑容简直让人发毛，声音中夹着一丝毒药般的甜蜜，“他要权力，我要他死，这很公平。不仅如此，我还要所有魔族都去死。”
事情完全走向了哈尼雅预想之外的方向，他看着微笑的天使，久违的感到一股寒意。
“如果索菲娅还活着，她会希望看到你做这种事吗？！”
伊西安依然微笑，只是染上某些疯狂：“如果，啊，多美好的词。”
他的语气温柔而哀伤：“您可能不知道，在她离去后的时间里，我设想过很多个如果：如果她幸存下来会答应我吗，如果当年她落选了是不是就不会去加宁，如果当年我和她一起去了那里……一切是不是不会这样。”
就在哈尼雅几乎以为他动摇了的时候，伊西安的声音骤然冷硬下来：“可现实是她死了，没有如果。所以，我必须为她复仇。”
跟这个家伙完全讲不通，眼见谈判失败，而沙利叶似乎还没有动静，哈尼雅情急之下道：“那你、你们就能背叛天界，放弃你们加入天使军团时的誓言？把你们曾经宣誓要保护的人民推向下一场战争？！”
“是他们先背叛的我！”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平静到可怕的神族立刻脸色一变，近乎是暴怒的吼出来，“我明明为他们浴血奋战，清理了无数黑暗的败类！他们却指责我残忍冷血，还以神的名义审判我！我九死一生、无比忠诚的执行米迦勒长官的命令，因为他告诉过我……他说他一定会给索菲娅报仇，可如今他也背叛我，去向那些魔鬼妥协！”
他背后那群沉默不语的人也终于开口。
有一个声音轻轻说：“我还没给姐姐报仇呢，战争怎么能就这么结束？”
一个女声说：“我的哥哥和父亲都战死了，我恨他们。”
“我妹妹还只是个孩子，他们都没放过她，我不能放过他们……”
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我恨他们。”
在哈尼雅难以置信的目光里，伊西安重新露出颇为癫狂的笑容，他突然高喊到：“在所有魔鬼都被神圣的火焰净化前，战争绝不能停止！”
背后的众人附和：“绝不停止！”
“背叛者，休想审判我们!”他说着，拔剑劈向了身旁那个奇形怪状的机械装置，哈尼雅根本来不及阻止，那个机械就冒出了火花，接着，细细的火光沿着长长的金属线四散蔓延，像是被点燃的蛛网。
他们的准备其实早就结束了，他来晚了，哈尼雅意识到。
电光火石之间，他试着调动为数不多的光明元素以期阻止引线的点燃，然而在魔界的土地上，稀薄的光明元素根本不足以瞬间覆盖这么的大面积。
就在火星即将烧向堆积的硝石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吐出一个古天语单词：“停下。”
刹那间，时间停止了。
哈尼雅的意识里，他能看到蔓延的火星和伊西安等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一切仿佛被瞬间封冻成一幅壁画，他的意识在慢慢远去，直到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知觉才恢复正常。
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沙利叶无声无息的站在他背后，他摘下了那只眼罩，从指缝里，哈尼雅看到了一只瑰丽的紫色眼睛。
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沙利叶脸色惨白，几乎站不住似的晃了一下，却咬牙没有吭声，只是推了他一把：“时间有限，快拆了那东西。”
那只眼睛中的紫色正在褪色暗淡，像是耗尽魔力的宝石。
哈尼雅没问他怎么做到的，他扶了沙利叶一把，就冲上前去开始切断引信与易燃物的连接。
……
这恐怕是尼古拉斯执行的最为惊险的行动。
身下千米是沸腾的熔岩，空气里活跃的火元素疯狂的消耗着他携带的元素护符，但他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为了伟大计划的狂热让他忘记了恐惧，还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成功爬到了假设在半空的动力核心。
为了防止外来元素干扰机器运行，这里有着强大的禁魔压制，他无法使用翅膀，只能通过这种笨拙的方式到达中心地区。
等到达核心，他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个水元素护符，尼古拉斯毫不在意的把它打开，然后对着那个涌动着赤色元素的水晶结构伸出了手。
越庞大的结构在关键地方越脆弱，只要一点破坏，他就能让整个“炉芯”瘫痪。
他志得意满的露出一个笑容，念出了准备多时的咒语。
带武器进入核心地区会触发警报，他们采用了另一种方式，那就是引爆身体内的黑暗元素。
他们自己就是武器，所有加入这场行动的人，根本没想过活着回去。
身体内的黑暗元素随着咒语开始了不安的躁动，这个过程很痛苦，但尼古拉斯只感觉到喜悦，他睁大眼，想要在死前看看这结构复杂的水晶破碎时的美妙画面，告诉自己一切都将按计划执行。
然后，他的脖子被一股力量卡住了，他被提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喂，你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吗？”
施法被打断导致了反噬，尼古拉斯被扔到一边时吐了一口血，但他根本不关心自己的状况，而是不敢置信的看向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恶魔。
黑头发的少年恶魔有着象征血脉的纯粹红瞳，他身边漂浮着一个厚重的笔记本，一只无人掌握的羽毛笔正在上面漂浮。
少年恶魔看着他，说：“记下来，觊觎我的东西，你现在欠我一条命了。”
羽毛笔刷刷写下了什么。
尼古拉斯看着这个少年，眼睛顿时睁大了，虽然他不认识这张脸，但这个随身漂浮的账本却很有辨识度——第三狱的君主，贪婪的玛门。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也许是尼古拉斯的表情太过扭曲，玛门颇为好心的解答了他的疑问：“很纳闷我是怎么知道的？很简单，你以为你们是从谁手里拿的权限？”
“难道你们不知道，我就是拉姆贝特的总负责人？”
尼古拉斯还没有想好说什么，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异样的声响，他扭头看去，看到阿纳尔一手一个拎着他的同伙从某个入口飞来，然后，堕天使随意的一松手，把他们扔进了下面的岩浆里。
两个可怜虫转眼就化作了一捧灰烬。
阿纳尔直接飞过了天堑般的深渊——他可以在这里飞，他有这里主人的许可权限！尼古拉斯内心咆哮着，他们都被骗了——落到了玛门身后。
不苟言笑的堕天使难得露出了一个笑容：“玛门大人，其他的虫子都已经解决掉了，您看，‘炉芯’完好无损。”
“哼，做的不错。”玛门看了地上死狗一样的恶魔一眼，“记下了，以后有麻烦来找我一次。”
羽毛笔又开始刷刷写下了字迹。
“您过誉了，我只是执行贝利亚尔大人的命令而已。”阿纳尔也看向尼古拉斯。
没想到玛门却顿时拉下脸来：“别在我面前提那家伙！他就是算准了我不能坐视不管，让这群家伙弄坏我的东西，不然我才懒得搭理他——不行，还是给我记下来，贝利亚尔，还有那个阿撒兹勒现在都欠我一笔钱，至于多少以后再说，反正欠着。”
羽毛笔奋笔疾书。
阿纳尔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这是尼古拉斯最后看到的一幕，他没有求饶的机会或者想法，紧接着就被玛门给踢了下去，成为了熔浆中的一捧灰烬。
而相同的事情正在魔界各地发生，叛军大部分试图占领重要机构的行动都因为他们这群好盟友的背叛而前功尽弃。
……
库斯蒂尔城内。
阿撒兹勒依然坐在他昏暗的会客室内，身旁的客人却不再是萨拉。
萨拉原本的位置坐着撑着脑袋打瞌睡的贝利亚尔，萨拉站在他身旁，阿撒兹勒则平静的翻着书。
不久前，伊西安失联，根据眼线的报告，在伊西安等人到达之后又有两名神族赶到，之后双方一起消失在仓库附近。而现在，伦因特城随着第一狱常驻部队的进驻已经恢复了秩序，很显然，他们失败了，而且失败的原因显而易见。
他们在天界的行动也遭到了阻碍，卡斯顿城里潜伏的袭击者在一个接一个的失去联系，虽然他们散播了“灾厄”，但“光幕”已经重启，那些东西也很快会在神力下消散殆尽。
边境的行动也不顺利，天界在关键地区都布设了防御部队，那个原本被列为狩猎目标的、失去一半权柄的水之天使竟然依靠着意料之外的力量击败了那个受了“赐福”的恶魔……哦，真可惜，那是对“赐福”的耐受几乎是最好的一个了。
而魔界内，他安排袭击和占领各地重要机构的人也大都失联或者失败，显然，他的对手早有准备。
第七狱的情况目前不明，他留了一个小惊喜给那位摆渡人，他与第七狱里受赐福的使徒们已经失去联系，想来小惊喜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大概是整个计划中唯一成功的部分。
然而即便到这种地步，阿撒兹勒依然镇定的惊人，他缓缓翻过又一页，似乎十分不经意的问：“贝利亚尔，我们的计划很不顺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身旁一直在闭眼休息的堕天使眼都不睁的说：“啊，很意外吗？我们的对手毕竟是神以前的宠儿，对付他可没那么容易。”
“哈哈，也是。”阿撒兹勒笑了两声，猩红的眼睛看了一眼身旁姿势懒散的堕天使，“不过这句话里有一点我想需要更改：不是‘我们’，是‘我’。”
“贝利亚尔，还要演下去吗？”
贝利亚尔终于缓缓睁眼，神色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恐慌：“你知道了啊，还不算太晚。”
“说起来，我有点好奇，你这么忠诚于他，因为你们都是堕天使？”阿撒兹勒很随意的问，“哪怕我许诺你整个魔界？”
“因为你搞错了几件事。”贝利亚尔打了个哈欠，声音缓慢的像是马上要睡着一样，“首先，我对权力没有兴趣，第一狱已经这么麻烦了，你竟然还想把其他六层扔给我？”
“其次，我们的关系一直还不错，我没有必要背叛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相信你。”贝利亚尔揉揉僵硬的肩膀，慢慢坐直了，“如果你真想做魔界的新王，还能如此大方的把权力分给我？更何况，你要魔界的权利，却为什么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天界拖下水——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不如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
“很有道理。”阿撒兹勒缓缓合上了书，“好吧，那我告诉你，我确实对成为新的魔王没兴趣。”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黑色大书忽然被幽绿色的火焰吞噬，书页在火焰中焚为灰烬，可里面的鲜红文字却没有毁灭，无数字符浮空颤动，扭曲的笔画像最恶毒的诅咒。
贝利亚尔听见火光后阿撒兹勒走音的呢喃。
他低低的笑了：“区区一个魔界而已，我可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来做新世界的造物主啊。”
在火焰里，大恶魔的身影消失殆尽，而与此同时，大地震颤，原本跳动的蜡烛在摇晃里被摔到地上，火焰瞬间点燃了厚重的桌布，熊熊的火光与绿色的火焰交相辉映。
根本没有机会阻止他的贝利亚尔在颤动里居然镇定的躺回了椅子里，他叹了口气：“……看来麻烦要变成大麻烦了。”
他背后的萨拉有点无语的问：“这种情况您都懒得跑吗？”
“麻烦，不如躺着。”贝利亚尔懒懒的挥了挥手，“把这具身体的记忆晶体备份给我吧，等下我很难保住你的这具身体，水晶再弄没了你回头得唠叨我半天。”
萨拉失笑：“原来在您心里我是这种形象啊。”
魔偶伸手在后颈处摸索了片刻，摸出来一个方方正正手指长的水晶块，递到贝利亚尔手里。
黑发的年轻人微微欠身：“那么，第一狱再会，您务必小心。”
“放心吧，我从来不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别担心，大不了世界毁灭一切重来。”贝利亚尔把水晶块收好，随口回答道。
失去了记忆核心的魔偶的思考能力在飞速流逝，原本灵动的眼神变得呆滞无光。
最后一刻，面对这诅咒般的祝福，萨拉只来得及扯扯嘴角：“……您以后少和那位沙利叶先生接触。”
在大地剧烈的震动里，整座建筑物轰然坍塌，埋葬了这具被放弃的魔偶的身体，石块砸落，贝利亚尔化作一道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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