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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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的珠钗丢了。
查遍了后院，最后听说是在莫氏那对母女的住处找到了钗。
上面的宝珠被撬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一柄流纹金钗，大夫人握住钗柄，金钗硬片割在掌心生疼。
看看挺着大肚子的莫氏，又看看跪在地上的莫氏的女儿，大夫人脸上是怒极的模样，本来保养得极好的脸此刻怒目横睁，看上去像个地狱里来的女罗刹。
府里的人全被叫到了前院，看着大夫人身边的老奴拿着细长的实心木根，狠狠抽打着盗钗的莫氏女儿莫微月。
这是赵府的规矩，偷了主子的东西的下人要棍棒五十赶出府去。
雍容华贵的大夫人坐在一旁的楠木椅子上，就着莫微月的痛呼声、莫氏的求饶声，缓缓进着茶。
“府里供着你们吃供着你们喝，没成想，竟养出来个女贼子！”大夫人放下茶盏，纤白的玉指指着被打得倒在地上莫微月，语言刻薄，可细长的眼睛利箭似的射向莫氏：“真是什么出身什么货色！”
大夫人对门第出身极是看重，莫氏这种青楼里出来的，她看一眼就觉得污眼睛。
莫氏被两个老嬷架着，动弹不得，眼看着女儿被打得瘫倒在地上、口中溢血，她哭着求饶:“夫人！求求您放过月儿吧，全是为了我，她才窃了您的金钗，您要罚就罚我，放了可怜的月儿吧！”
“你以为我就不罚你了？”大夫人对莫氏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最是厌恶。
莫氏是前几年赵大人花了五百两从青楼里买回来的奴，说是奴，其实就是给赵大人当填房的，来院里的时候还带着个八、九岁女儿，光看娇俏的脸面头儿，再看姓赵的脸色，她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这姓赵的做的是买一送一的买卖！
她怒极，可总归不能因为一对儿母女就坏了他们夫妻名义上的情分。
莫氏母女虽然入了府，实际连个名分都没有，与奴婢无异，在后院随便饬捯了个屋子就给她们住下了。
不过是个青楼歌姬而已，容她们母女进府已经是她最大的度量了。
至于这个女孩儿，谁看不透姓赵的脑子里想的什么，真是没皮没脸。
但总归是姓赵的错，她并未对莫氏母女多加刁难，扔在一边就是了。
这过了两三年，她都快把这事儿忘了，谁知突然就传来了莫氏有孕的消息。
隔了三道高墙都没防住莫氏勾引，她早就该知道青楼里的下等人留不得！
这胎要是女儿还好，要是个男孩儿，那指定是要给名分的。
如今容儿也回来了，知晓此事若是再气出好歹——
大夫人的手指掐进肉里，看莫氏的表情越发烦躁，她站起身从老奴手里抽出木棍，用了狠劲打在了莫微月的身上。
前几下莫微月都是痛哼，这一下，直接把才十四岁的莫微月从昏厥中抽醒了，她痛叫，嘴中喷出一口鲜血，溅在了大夫人云锦做的鞋面上。
大夫人更怒，再一棍可能就要打到莫微月的头上。
莫氏见状，也不知道是那里来得力气，一下挣脱两个老奴的控制，扑向了莫微月。
大夫人哪里收的住手，即便力量有些轻减，硬生生挨下来还是得半天缓。
莫微月嘴角还噙着血，一声惊呼：“娘！”
来观的家仆纷纷不忍直视，背过脸去。
就是再气，也不能打一个接近临盆的孕妇啊！
莫氏被这一棍打中了背颈，眼前一阵花白，痛处就宛若骨头被敲碎了一样。
大夫人皱着眉，她没想到莫氏会扑过来，也不会有意思伤莫氏一个有身子的，她拿棍子指着莫氏，想让人把她拉开。
只是这个动作在外人看来似乎又要打上去。
围观者议论中突然插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姐姐。”
大夫人停住动作，只见一群奴仆里，一位身穿鸭卵青拖曳长裙的貌美妇人走了出来。
用妇人来形容似乎有些不妥，因为她皮肤细腻白皙，艳若桃李，一双凤眼顾盼生辉，唇若含朱，再加脸上噙着温和的盈盈笑意，若不是身后跟了个十来岁的孩子，说是二八待嫁都有人信。
见二夫人走了出来，奴仆们都松了口气。
她挡在莫氏母女前，脸上依旧是笑盈盈的：“顾念着孩子。”
看了她一眼，大夫人又看到后面晕死过去的莫氏，心里有些忧虑，不过主母的身份让她只能冷哼一声。
“姐姐别气，再气坏了身子。”二夫人接过大夫人手里的木棍，扔在了边上。
她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柔雅致，让人生不出任何恶感，也怪不得府中的仆役都喜欢做二夫人的差。
“为了一柄金钗如此大动干戈实在不值得，妹妹再送姐姐一只便是了，再在府里闹出人命反而不好看，姐姐打也打了，料想那孩子也长了记性，余下的事便由妹妹帮姐姐处理吧。”
“这哪里又只是因为一只钗，我是为了你，你现在也知道这对母女...”大夫人声音轻浅，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二夫人只是笑着听着。
好在最后大夫人看在二夫人的面子上，浩浩荡荡带着奴仆走了，剩下的奴仆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再不走，恐怕真要出了人命。
一个家奴凑上前：“二夫人，你看..这该怎么办？”
奴仆的视线移至那对母女身上，眼中多少是有些可怜的。
“莫氏先送回后院。”二夫人目光落在那个瘦弱女孩儿身上，“至于莫氏的孩子，先关进柴房吧，再等大夫人安排。”
“娘亲，她们伤得好重。”跟在二夫人身边、穿着绯红色榴裙的小女孩忽地开口。
目光与莫微月灰色的瞳孔对上，赵鸢儿觉得这个遍体鳞伤的女孩可怜无比，她要央求娘亲，求她一定救救这个女孩儿！
二夫人安抚性地摸了摸小鸢儿的头顶，让她别开与莫微月的视线，轻声道：“娘知道。”
府中人虽说瞧不起莫氏，可怎么说她也怀里老爷的孩子，平日里折辱几句，抬抬身价过过嘴瘾就是了，真出了什么事，她们还是怕的。
几个女奴架着莫氏把人送回了后院，又商议从后门请来位大夫给莫氏诊治。
至于莫氏的女儿莫微月，按二夫人的说法，扔进柴房等候大夫人发落便是，说不定哪一日大夫人气消了，就大发慈悲放出来了。
不过看她身上的伤，能不能撑到那一日，还真是未知数。
莫微月被扔进柴房，合着身上无尽的疼痛，她一直沉在浑噩中。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柴房外，后院里的张妈说是求去二夫人请位大夫来，那娘亲应该没事，她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这么想着，莫微月终于放心地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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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一道绯红色的小小身影，偷偷靠近了柴房。
莫微月被外面清脆的声音叫醒了。
浑身都痛，五脏六腑如同移了位置一样，口中还弥着腥重的血腥味。
“你还好吗？”一个小小的脑袋自柴房的窗户探出，莹白可爱的赵家女赵鸢儿，像个精致的玉人。
她曾不止一次听到后院里的洗衣奴夸赞二夫人身边的那个女儿。
长得盈玉可爱就算了，又知礼良善，大户人家里教出来的贵小姐就是不同凡响，总之，话里话外嘲讽的，是她这种贱生贱养的下等货永远比不上。
莫微月眼中没有一丝光芒，灰沉沉地，深如枯井。
她开口，一字一句都和着一口血气：“回小姐..奴婢没事，小姐、回去吧。”
要是被人发现尊贵的大小姐来看她一个低贱婢子，恐怕又是一桩祸。
“我才不信，我见那棍子上都沾上血了。”
赵鸢儿长得不够高，只能踩在一块石头上，掂着脚趴在窗口上往里面看，“我在求娘亲了，娘亲她菩萨心，肯定会救你的，你放心。”
“不、不必了。”莫微月背着光，冷脸拒绝。
若是真的菩萨心肠，上午前院观她受罚时就应该阻止的不是吗。
莫微月闭上眼，她真的厌恶这些前院的尊贵之人，她们以施舍者的身份自居，享受着来自受难者的千恩万谢，哪怕是个小孩儿也不例外，真是虚伪至极。
“你别太难过了，对了，你饿么？”
赵鸢儿从怀里掏出一枚包子，自窗口扔了进去，雪白的包子在地上滚动了几圈，最后来到了她的面前。
真是像喂狗一样。
这让莫微月觉得屈辱，她伸手想把包子砸在那个玉人儿脸上，可忍着痛意握住包子后，她只是低声说了句：“谢、小姐。”
赵鸢儿显然很高兴，她摸着怀里，想把另外一个包子也拿出来给她，可那知脚下不查，一个打滑她摔下了石头。
一声短促的惊叫声后，柴房外传来赵鸢儿的哭声。
事情闹大了，赵鸢儿摔倒时摔着了手腕，一块儿尖锐的石头在她手背上割了一道血口子，哭声很快引来了距离柴房最近的厨房伙夫的注意。
一声惊呼，“是大小姐！”
柴房外很快传来一片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各种声音。
柴房被打开了，张妈看着她，叹息一声后，又把门锁上出去了。
听着赵鸢儿的哭声渐远，莫微月把那个包子藏进了怀里，默默等着又一场飞来之祸。
二夫人屋里，一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赵鸢儿生的娇贵，养得就更是娇贵了，别说受伤，就是夏日里被蚊子咬了一下，都要让乳娘揉捏好半天。
突然一手的血送到二夫人面前，也把二夫人吓了一跳。
赵鸢儿哭得眼睛鼻子通红，二夫人心疼地抱着她，让府里专用的大夫给她包扎。
待赵鸢儿睡下，二夫人把她放到床上，温声轻气对着外面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见二夫人询问，伺候的春红立马把候在门外的张妈叫到了帘前，隔着一块屏风，张妈低着头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无非是在柴房外面发现了正大哭的大小姐，她们也不知道为何大小姐会在哪里。
这边小鸢儿的乳娘跪在哪里求饶，说自己一个疏忽没看管好小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夫人听着那哭声厌烦，训斥了几句罚了银钱就让她回去了。
赵鸢儿被吓着，二夫人哄着此时已然睡沉了。
大夫人拧着眉毛，同样心疼赵鸢儿，她骂着莫微月：“真是祸星！”
见赵鸢儿在睡梦中不安地颤了一下，大夫人放低了声音，“我非要好好管管她不成！容儿，这次你可别为她求情了。”
二夫人沉吟：“她被锁在柴房里，总是害不到鸢儿的，怪鸢儿自己。”
“再过几日老爷就回来了，我们又何必为难一个孩子，此事就让它过去吧。”二夫人的话让大夫人惊讶了一瞬。
作为鸢儿的生身母亲，又兼着与鸢儿聚少离多，二夫人是最宠鸢儿的，放在以前，鸢儿若是因谁受了伤，就是皇家太子她都不会容忍。
如今看来，倒像转了性子？大夫人探究似地凝视着抚摸小鸢儿脸庞的温润美人。
【好家伙，ooc了】
容里：？！
容里对上大夫人的眼睛，惯是温软的眸子此刻清凉见底：“不过姐姐，我会亲自去问问那孩子，若是她有意害鸢儿，我也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