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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长生蛊(2) ...

  •   青沅绕过人群回到席中,正逢白城主与人说笑,几位长老都神色轻松,公孙真的笑纹都跃过了眉梢。青沅来的巧,恰好与他对上。
      公孙真顺势打断了她的行礼,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拉了过去。
      青沅只好在公孙真身旁坐下,她面色不改,就着面前的玉壶斟了杯清酒,轻声细语:“长老久等了,青沅先自罚一杯。”
      青沅的面容在邀月台里只能说清淡,但美人在骨不在皮,真正勾人的永远是颦笑间的风情与柔媚。公孙真的笑纹不自觉加深,呼吸也重了几分,其他几位长老也都短暂失了神,只有白城主微笑着,翡翠玉杯在手指间微动,水中的花瓣一荡而过,又稳稳的落在了杯底。
      “方才听说了趣事,可惜小沅你不在。”
      白城主的话说的客客气气,神色也尤为随意,但青沅可不敢放下警惕,她含着笑:“是和百花宴有关的吗?”
      公孙真大笑:“没错,沅沅猜猜看?”
      青沅惊疑的望向白城主,白城主饶有兴味的回视着她。“我方才和几位长老打了个赌,小沅素来蕙质兰心,想也猜不错。”

      白城主一直笑着,青沅便跟着笑。
      猜不错,也不能猜错。
      方才入喉的酒撩起几分热意,冲回喉间,让青沅口中干燥起来。
      青沅又端起玉壶再斟了杯酒,酒液沿着壶尖氤氲落入,正对着栏杆下舞乐台,台中两名修士激情对战,流光飞射,四面震声层出不穷,令青沅耳膜嗡鸣鼓动。
      此地占邀月台视野最佳,楼中上下尽收眼底,除了舞乐台上的修士比试,十二阵旗所在也一览无余。
      那么,百花宴内外,还有什么呢?

      青沅小抿了一口清酒,看向白城主,缓缓道:“方才在楼外透气时,碰巧听见几个小门派的修士胡说八道,说的是仙门盟誓,邀月台很久没有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了,几位长老也是听见了小辈的玩笑话,乐一乐吗?”

      仙门盟誓是九门盛会的别名,因九大仙门立约盟誓而得名。但仙道通常对九门盛会有所误解,以为仅仅是九大仙门共议诸事。其实不然,九门盛会是维护天地秩序的盟约。除九大仙门外,仙道强者皆会入席。
      沉渊之战后,只由剑尊召开过唯一一次,曲邪会盟。
      青沅会提到仙门盟誓,因为百花宴中,确实有三教九流的宵小,以为剑尊身陨,九门盛会再现,仙门更替,后起者居上。

      这确实是个笑话。
      所以所有长老都会心一笑。

      白城主朗声笑道,扭头朝公孙真说道:“怎么样,我说小沅蕙质兰心,服了吧。”
      “服了服了,不服不行啊……”公孙真再次伸手揽住青沅,箍着她坐了回去,他的手指在青沅的裙饰上摩挲,目光更像粘在她身上脱不开似的。“沅沅,你知道白城主和我们赌什么吗?”
      滚烫的热度从腰间传至灵脉,青沅被恶心哽住,但白城主如毒蛇般的审视,让她的心还悬于一线。
      青沅挂着浑然不觉的假笑:“城主肯定是帮我向几位长老讨了赏,公孙长老,你就直说吧。”
      宋清藏‘啧’了一声,惋惜的开口:“青沅仙子要是没猜出来,就该任我们处罚。偏偏仙子灵慧,倒是我们欠了仙子一份人情。不好不好。”
      宋清宿眸光闪了闪:“愿赌服输,但教力之所及,无不从命。”
      “这样吗……”青沅微微沉吟,并未矫情推脱,而是扬起一道妩媚的笑容。“我若是请几位长老为我引荐仙盟圣使,几位长老也允了么?”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顿了顿,目光猝地落在青沅身上。
      青沅又酙了一杯酒,心下却是索然无味。
      无论是仙门盟誓,还是仙盟圣使,青沅开口,都算是僭越,但她反正已经破了一次戒,就更不怕第二次了。
      青沅眼珠一滚,滚向了似笑非笑的白城主。
      她突然想到了对着宋湘成心胡诌的那句话。
      圣物?她在红莲教百年,又在栖凤城百年,从未听过半句有关。
      但若是有呢?
      若是没有,为何当年仙门要执意踏平红莲之巅,为何白是君甘愿试探红绡这么多年,甚至连红绡身死之后,也要重回红莲之巅一探究竟。
      明明,便该是有的。

      青沅将杯中酒饮尽,将三位长老的反应暗暗记下,端起玉壶给他们一一酙满。“玩笑而已,长老们莫要见怪。”
      白城主挑了挑眉:“你啊……胆子可真不小。”
      青沅端着玉壶走到白城主身边,掀了掀眼帘:“得城主偏宠。”
      白城主嗤笑了一声,原本端正的坐姿变为半躺入椅中。
      “是啊,得我偏宠。”他缓缓将青沅的话咀嚼一遍,懒洋洋的觑向其他三人。“你们会和小丫头计较吗?”
      公孙真笑眯眯道:“自然不会,沅沅身为邀月台楼主,本就是仙盟府的人,这要求也合情合理,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就算真的逾规越矩,咱们也舍不得难为她啊。”
      宋清藏不说话,也常给人皮笑肉不笑的感觉,笑时,就更装模作样了:“青沅仙子见外了,见一面仙盟圣使,跟着我们回圣山就是,若不是仙子太灵慧,这都就成了,哪里需如此迂回……”
      似乎在刹那间,三位长老微妙的一致起来,连宋清宿也在旁微微颔首,作出了表态。
      回圣山,青沅确实很好奇仙盟府的圣山,但不是当下。
      青沅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想让宋清藏再说下去,她不动声色的指向舞乐台,岔了话题:“长老们看,舞乐台上那个年轻修士,是霓裳宫桑夭。霓裳宫以魅术见长,不过到现在,桑夭都未动用魅术,自他登台以来,这已经是第十九场比试,尚无败绩。”

      舞乐台上,黑衣武士面无表情的攥着栓系着锁链的长刀,刀身震颤,附着浓烈戾气。
      啷当声响里,他对面的少年低着头,双眸紧闭。他手无兵刃,只有怀中抱着的白狐吱吱乱叫,一人一狐立舞乐台右侧,伫立出一片清静。

      只是一片清静。
      长刀上杀意慢慢汇聚着,武士沉沉的看着白狐少年,不敢小觑。
      少年看着极瘦,也极弱。
      似乎只要一刀,出其不意的一刀。
      能将少年粉身碎骨。
      但小觑的人都败了。

      呼吸间,台上每寸微小的灵气变动都足以令人胆寒。
      咔嚓。
      武士的耳朵动了动,似乎听见少年踏出了第一步。
      他瞪大双眸,掌心紧覆剑柄,猛地侧转,朝对面狂奔而去,呼吸急促,灵气纷杂,刹那间对方凛然的身影踏空而来,武士不加思索,破空而上,刀光闪现——
      “吱吱,吱吱。”狐狸不安的尖叫起来。

      白狐少年的身影在武士的瞳孔里无限放大,一柄袖珍玲珑的羽扇居高临下的破开长刀的破空杀意,扇尖的羽毛颤了颤,堪堪停在武士脖颈边。
      羽毛很轻柔无害,架在武士脖子上毫无杀气,与此同时,武士的长刀却哗啦裂成碎片。
      武士认命的低下头。

      泛着寒光的碎片还停在半空,但主人已经认输。
      桑夭第二十次将对手击败,翩若惊鸿的回到原来的位置,羽扇也跟着消失在指尖。
      他专心致志的安抚着怀中的白狐,既没有挑衅台外的修士,也不看他人,仿佛无人可入他眼。
      但旁观者都知道,他还在等下一位对手。

      白城主多看了两眼。“那狐狸,不错。”
      宋清藏哂笑:“不过百年的镜海期修士,虽然才入境,但确实不凡。”
      公孙真盯了桑夭良久,冷笑了一声:“他也是凉州四秀的人?妄图密谋仙门盟誓的竖子?”
      青沅道:“是,按照长老先前所交代,邀月台监察下对仙门有异心的门派都来了百花宴,派来的都是门派砥柱,想在宴上夺了魁首以长声名。”
      公孙真挑了挑眉,质询的目光看向宋清宿:“四长老,七长老?”
      宋清藏颔首,扫向挨肩叠背的筵席,问道:“赢儿呢?”
      侍女上前低语了几句,宋清藏不耐的挥了挥手,侍女听了命,很快就朝着宋赢的方向走去。

      舞乐台上刀剑相搏,轻歌袅袅,游廊里嬉戏玩闹,却是鼓声激荡。
      宋湘正混迹在侍女里,素白的手指捏着瓜子仁,慢条斯理的往唇边送,目不转睛的盯着玩蹋鞠的年轻修士们。
      宋赢好不容易才找到她,见她一派悠闲,既无奈又好笑:“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宋湘从怀中捻出一方手帕,不紧不慢把手指上的碎屑擦掉。“我不是正在帮师兄观察敌情吗?”
      宋赢彬彬有礼:“那你观察的如何?”
      宋湘从容不迫:“一群草包。”
      宋赢挑了挑眉,奇道:“口气倒是大的。你可知舞乐台上有位修士连赢十九场,现在场中都在打探那位修士的来历。”
      宋湘扭过头:“师兄怕了吗?”
      宋赢回道:“不战而败,非君子。”
      宋湘点了点头,跟着说:“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宋赢说:“自然。”
      宋湘摇了摇头。“我是说,我去替师兄赢。”
      见宋赢不说话,宋湘狡黠的眨了眨眼。“我先前说,让师兄上台前,知会我一声,所以师兄现在来找我,是长老们派人催你上场了。”
      宋赢说:“和师叔无关,是我没看见你,有些担心。”
      宋湘微微一笑:“场上那个镜海期修士名叫桑夭,来自凉州四秀霓裳宫,单论修为,已经是同辈佼佼者,且他身法极妙。尤为惊人的是他灵力深厚,半日下来连三成力都未显露,最强的挑战者也未破十招,寻常修士连他如何出招都堪不破。”
      宋赢若有所思的望向舞乐台的方向。“看来阿湘也并未看轻他。”
      “我还未说完,舞乐台上胜者为尊,长时间应对所有修士的挑战,车轮下来也会极耗费灵气。寻常修士不会选择太早上场,除非有极其深厚的修为,这也是场外修士观望的原因。而桑夭能有这么深厚的灵力……”

      宋湘的声音被潮水般的掌声与叫好声淹没,又是一名修士狼狈的从舞乐台上飞出。
      掌声一波接一波,所有人都下意识望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桑夭也抬起了头,环视众人。
      明明他都没有释放威压,但摩拳擦掌想去舞乐台挑战的修士莫名失了底气,只知道直愣愣的仰望对方。
      宋清藏的侍女脸色难看的从人群中快步走到宋赢面前,焦急的唤道:“宋师兄。”
      宋赢微微颔首以作示意,正要抱着剑上台。
      舞乐台上桑夭开口了。

      “今日有幸与诸君论道,喜不自禁。
      不过胜非我求,緝仙令亦非我愿。
      在下只是受人所托,求得邀月台楼主,仙盟府前辈一见。
      还请诸位为在下解惑。”

      桑夭的声音附着灵气,当即响彻邀月台,修士们纷纷议论起来。虽然前往百花宴的修士未必都觊觎緝仙令,但像桑夭这般,出尽风头,说这么几句话,就很匪夷所思了。
      宋湘神色动了动,第一时间望向青沅所在的阁楼。
      阁楼上纱幔轻动,青沅和几位长老的身影若隐若现,却无人回应。

      桑夭很有耐心,似乎真的在等人回应,良久后才徐徐道:“今日所询有三,若有冲撞之处,望前辈见谅。”
      冲撞二字一出,又是一阵非议。

      “第一件事,诸位应该有所耳闻,一直以来,传闻仙道有修士,以活人炼器制丹。甚至有不少小门派的灵脉根骨绝佳者受其害。听闻邀月台无所不知,又有仙盟府长老见证,故而有修士托我询问,三年前,铜钱派覆灭一案,是否与活人炼器制丹相关?”

      一石激起千层浪,邀月台内大小门派修士过百,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连宋湘,也哗然色变。

      铜钱派覆灭一案牵涉活人炼器制丹,三年前在仙道激起过一阵水花,后来由仙盟府平复。
      虽然过去三年,但就像一根无色无味的毒株,根在仙盟府深处,扎在各门派身上。
      此事不仅涉及仙道,还牵涉妖道,魔道。
      更是动摇仙盟府立足之本——仙盟府包庇炼器制丹的邪修,暗中屠杀欺凌各门派修士的传言,就是因此案而起。
      此案不大不小,但正好牵一发而动全身,在百花宴上重翻旧事,无异于挑衅仙盟府。
      阁楼内,公孙真脸色惊变,几乎不加掩饰的怒视向舞乐台上的桑夭,而一旁的青沅,也在惊诧茫然中陷入了沉默。

  • 作者有话要说:  桑夭是个路人,和两主角都无关,不是批马甲。
    无主角是剧情需要。本章时间线和主角与岑三花交手交叉。
    预计下章或者下下章主角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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