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第一魔修》谢长情

2、小桃村（1）

　　天圣大陆一千三百五十六年，剑尊陨落。
　　同年，云河剑门十二剑楼孤光剑楼主人沈骄，重伤各大长老，叛逃离宗，诸仙门弟子追至前魔教圣坛红莲之巅，遭沈骄重创。九大仙门怒发缉仙令，诛杀沈骄，然仙魔两道，无一寻其踪迹，皆败兴而归。
　　“这天下会有缉仙令都寻不到的人吗？”“当然有。”
　　“是什么？”“缉仙缉仙，缉的是仙，要是入了魔，九州四海，如何寻得。”

　　剑尊在仙魔大战时堪登圣境，已有千年，世间沧海桑田，万物变迁，唯他犹如天道，遥不可及。
　　而这座高山倾塌不过瞬息，惊雷风卷云残横扫九州，一干修士灵台恍惚，道心动摇。
　　世事便是如此，不经意间，天就变了。

　　栖凤城算是云河门的界道，与惊雨门接壤，是离红莲之巅最近的灵城。
　　百年前红莲教大肆笼络教徒时，在栖凤城旁的芳坞山上建分祭坛，教主路经此地，观有凤来仪之景，赐了栖凤二字，建起了灵城，芳坞祭坛使者便在此传道，引得三教九流汇聚，后来芳坞被仙门围剿，云河门才接管了此城。
　　虽然此城灵气稀薄，却也聊胜于无，红莲之巅上重伤的修士不得已在此地安顿。

　　姬云容风尘仆仆，赶赴至栖凤城已经是红莲之巅一战的半月后，还未进城便听见散修们议论纷纷。
　　“沈骄，云河双剑孤光剑，剑尊唯二的两个徒弟之一，没想到啊没想到。”
　　“恐怕连剑尊也想不到他会死在自己徒弟手里吧，他昔日镇压魔君，仙道再无对手……”
　　有人奚落道：“离了剑尊，云河门还能称之为剑修圣地么，百年前都以为有云河双剑在，云河门不日将居九大仙门之首，如今一个欺师灭祖墮了魔，一个脱离门派成了北雀宫的人，偌大的云河门，可就再没有叫的出名字的剑修了。”
　　“开什么玩笑，云河门除了云河双剑，还有好几位剑修仙子，最小的那位内门弟子，才在北离屿破了境，这可是云河门的地盘……说话注意点。”

　　姬云容不意外的扯了扯嘴角，身影潜进这一通哄笑里。
　　说来惭愧，他作为小师弟，确实是最不顶用的，宁渊和沈骄天资卓越，早年便踏入了镜海期，叶师姐和卓师兄紧随其后，连戚师姐也无师自通的破了境，等到他破境，足足过了一百年，也确实算籍籍无名。
　　但也正是这百年的光景，宁渊和剑尊断绝师徒关系，成了北雀宫少主，而沈骄离奇失踪，等到再出现时，竟然是剑尊身陨，彻底撕裂平静的假象。

　　剑尊怎么会死呢，沈骄竟然杀了剑尊？云河门这是怎么了？伫立了这么多年的九大仙门也要内斗了？
　　散修们幸灾乐祸，指点天地，自觉窥见了天道，甚是兴奋。

　　“我听说，沈骄的心上人被他师兄抢了，成了北雀宫少宫主的未婚妻，这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沈骄才发疯的！”
　　“不会吧，孤光剑也喜欢云河第一美人？”
　　“八成是真，要不是为情所困，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
　　那散修顿了顿，没了声音，旁边的人连忙追问：“继续说呀，到底怎么了呀？”
　　散修支支吾吾，惊恐的摇头，众人顿时哗然，发现说话的修士满脸憋的通红，眼神仓惶。“怎么了，你这是……”

　　姬云容若有所感，往栖凤城内望去，城中玉兰纷纷洒洒，清香绕满墙。
　　墙头立着一位白衣人，秀美清雅，似傲雪凌霜，素白的衣襟融在玉兰里，与尘世格格不入的冷淡。
　　云河门弟子的身影在城墙上闪过，散修中爆出一阵惊呼。“他被下了禁言术，是云河门的修士！”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姬云容再望去时，白衣人已经同云河门弟子消失在城墙上。

　　好半天，散修们回过神，惊疑不定：“好强大的修士！”
　　“云河门中的大能，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早说了城里来了不少修士，九大仙门的弟子一直都在，也不知道沈骄到底死没死，这闹的人心惶惶！”
　　“……笑话！沈骄还活着，轮得到你我讲话？”
　　“你没听说近些日子城外总是有修士离奇失踪，我有个友人在城外险些丧命，说是城外有个怪物喜好吞噬修士，灵脉境修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九门弟子一波一波出去多少人了……你说蹊跷不蹊跷，说不准沈骄就是没死！”
　　“都说了别再胡说了，惹恼了仙门，就不是禁言这么简单了，快走快走。”

　　栖凤城城主府恢宏气派，琉璃青瓦，耀耀生辉，有风穿廊过，花草低语，鱼鸟戏舞。
　　侍女接引着姬云容往主厅走，轻声细语的说道：“剑君在和城主议事，剑主小憩一会。”
　　姬云容“嗯”了一声。
　　等走到转廊处时，先前城墙上的白衣人立在廊柱边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身形挺拔，犹如劲松，只是站在那里，就独有一身风骨。
　　侍女大惊：“素风剑君。”
　　白衣人挥了挥手，侍女屏气息声，识趣的退了下去。
　　姬云容目不转睛的盯着白衣人，默默唤道：“宁师兄。”
　　宁渊微微颔首。“明卿师弟，别来无恙。”

　　姬云容干笑了一声：“明潇师兄继任北雀宫少主后就再也没有回云河门，原以为，下次见到师兄，会是两大门派联谊之时……听说这些日子，师兄一直留在栖凤城，云河门劳烦师兄照看许多。”
　　宁渊眸光微动：“师弟同我不必如此生疏。”
　　姬云容说：“不敢，九大门派同气连枝，况且我和师兄又有同门之谊，如何会生疏，但眼下是多事之秋，红莲之巅一事，云河门要给其他门派一个交代，叶师姐交付我重任，需得将所有弟子召回门派，我鲜少在仙道走动，初来乍到，不敢在师兄面前班门弄斧。”
　　宁渊神色自若：“你不远万里从云河门赶赴而至，只是召回弟子？”

　　姬云容笑意撑不住，他盯着宁渊，半响过后，终于松了松：“红莲之巅上魔阵余威绵延千里，附近山脉都受到波及，灵气稀薄，不利受伤的修士疗养，卓师兄和宁师兄护着诸位弟子来栖凤城静修，但正因城中修士懈怠，沈师兄他潜伏之处，无外乎栖凤城内外。”
　　宁渊神色巍然：“缉仙令尚未寻到他。”
　　姬云容叹了一口气：“宁师兄，我知你与沈师兄势如水火，但沈师兄一事，疑点颇多。”
　　宁渊眯起眸子，浮现些许古怪之色：“我从未对他心有芥蒂，何来势如水火之说。”
　　姬云容觉得宁渊似乎别有深意，但他来不及深想：“自明潇师兄少主继任北雀宫少主以后，沈师兄说是在外历练，不见踪影，这些年从未回到宗门，偶有讯息传回，也只是让人带回来些逗师姐们开心的小玩意。
　　时至今日，魔门贼子的名声传遍仙道，我也未曾与他得见。
　　本来云河门内有叶师姐安抚人心，外有卓师兄讨伐叛徒，我也没什么好逞强的，但连叶师姐也说不清剑尊的玲珑剑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他真破了禁狱遭长老拦截，但我也不愿听着旁人非议。”

　　见宁渊面色如常，姬云容继续说道：“明潇师兄这些年身处北雀宫，未必尽晓云河门内诸事，但这世上，能知晓沈师兄行踪的，除了剑尊，恐怕只有明潇师兄一人。”
　　宁渊沉默良久：“那如果有一天，你亲眼见到他入了魔，你会手下留情吗？”
　　阁楼的光影晦暗沉郁，姬云容看不清宁渊的神色，他怔了怔，很快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仙魔两立，如果他真入了魔，我会替云河门清理门户。”
　　良久，姬云容听见了一声长叹：“你不懂他，不必心存侥幸……”
　　姬云容还想说话，宁渊却摆了摆手，转过了身。

　　廊间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一阵浓烈的脂粉香。
　　侍女们簇拥着一位脸色苍白，面容平凡的男子过来，一身绣纹绸衫，衣襟处暗色的纹络流转生光，细看之间，典雅精巧。
　　男子咳嗽了几声，一看见姬云容便道：“没想到明卿剑主远道而来，失礼失礼。”
　　姬云容望向男子，对方气息虚浮，似乎是抱恙。他来之前打探过，知道栖凤城白城主身体不太好，如今看来，比传言还要差一点，姬云容谦逊的说：“听闻这些日子白城主帮仙门排忧解难，事务繁忙，今日前来，明卿叨扰了。”
　　白城主笑道：“剑主高抬白某了，白某只是久居栖凤城，对城中熟悉点罢了，有些琐事，适才耽搁，没来得及迎客……”

　　他引着宁渊二人往主厅去，主厅里早有侍女奉上花茶，又端上几碟栖凤城特有的糕点。
　　姬云容喝了一口茶，被浓郁的花香呛住，侍女忙上前接过茶杯，又是一阵脂粉甜香。
　　白城主眼尖的让人换了杯清茶。“待客不周，还望剑主见谅。”
　　姬云容不太在意这些小事，他环顾一圈，抬起头准备询问二师兄卓远正和云河门的情况。
　　宁渊主动说道：“卓师弟和惊雨门的长老带着弟子往红莲之巅巡视去了，才去了三日。卓师弟走前将云河门弟子分成了两队，一队在城中驻守，一队去了城外巡视。”
　　白城主附和的应声。
　　宁渊说：“如果你想带他们回去，便以传讯符召集他们回城。”
　　姬云容抿了口茶，正想顺着宁渊的话接下去，突地想起方才城外有修士丧命的传闻，眸光闪了闪：“城外巡视的弟子去了哪个方向，去了几日？”

　　白城主斟酌了一下，也说不太清楚，招来手下人询问后答道：“他们往南岭那边去了，靠近芳邬山，这队弟子是从红莲之巅撤下时去巡视的，有快半个月了。”
　　宁渊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没有等姬云容说话，径直说道：“麻烦白城主发一下传讯符，召集这些弟子回城，另外把城里的弟子也聚集起来，让明卿好清点人数。”
　　宁渊风驰雷电的下了决定，姬云容一怔，正欲说话，就被宁渊打断。“辛苦白城主了。”

　　白城主看向姬云容：“明卿剑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姬云容想着城外的事，原本想向白城主索要城防日志，看看附近的情况，可被宁渊盯着，临到嘴边便改了口。“听说这次不少前辈受了重伤，不知道其他门派怎么样了。”
　　宁渊冷冷道：“除了惊雨门，其他门派的长老都回仙门了。”
　　姬云容蓦地反应过来什么，掩饰性的笑了笑：“就按宁师兄安排的来吧，等城中的弟子聚集起来，我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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