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在慕》明妗

5、谈判

　　看着面前的田语声，沈颜不得不承认，不说别的，这就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至少从外貌和才学上来看，她都没任何值得人诟病的地方，要说硬是要挑出她哪里不好，那可能多数人会认为是她的性格。

　　不是性格不好，相反她对人对事总是极有礼貌的，看不出一点自傲，但是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高中的时候暗恋她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但是，真正敢在她面前直白的说出来的人，到现在了还是一只手能数过来。

　　有点像是被封神的boss。

　　田语声其实是沈颜初中时候就听说过的传奇人物，而沈颜刚进高中的时候，田语声恰好毕业。
　　所以她们并没见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她看到面前女人的模样并没有把她和田语声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

　　而至于她为什么认识这张脸，除了这张脸让人印象过于深刻以外，还得归功于她的表哥。

　　也就是李子迟。

　　沈颜没想到她还那么小的时候就先认识了田语声的脸，那是在她初一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

　　但她就是记得田语声那头天生的栗色长发和弧度和好看的侧脸。

　　她的表哥李子迟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就不再愿意让他爸妈不经过他允许就进入他的房间了，李爸李妈也是在国外喝过洋墨水的人，对于国外注重个人隐私的文化也吸收了不少，加上李子迟本身也不是什么问题少年便选择尊重他的选择。

　　但是沈颜不属于被禁止的那一列人里，可能是他们两年龄相近的原因，在对方青春期的敏感神经被挑起的时候，他们总是能成为第一个察觉对方情绪的人。

　　所以李子迟和她之间没有任何隔阂。

　　但是关于田语声，李子迟几乎从来没跟她提过，如果不是那天她去李子迟那里拿他以前写过的月考试卷无意中翻开了那个本子，她也永远不会察觉到。

　　原来李子迟，那么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喜欢的格外深沉。

　　那是一张田语声穿着实验高校服侧着脸发呆的照片，看起来像是偷拍的，而那个本子上没有几个字，但已经用掉了大半，全是李子迟试图用圆珠笔描摹出这张照片的侧脸的尝试，

　　虽然看起来画的确实挺丑的。

　　回去之后沈颜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就连李子迟也不知道自家妹妹是什么时候发觉的他对田语声的感情，他已经在很努力的掩藏了。

　　后来李子迟上高中以后，越来越多的女孩子开始注意到他，但是沈颜从来没看过他对哪个女孩子有超出朋友界限的任何举动。

　　直到后来李子迟高二下的时候，破天荒的凌晨还没回家，沈颜跑遍了几乎所有李子迟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他人，后来大约在太阳快要升起超过地平线的时候，李子迟才扶着墙摇摇晃晃的走回来，带着一身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他一看到沈颜，突然笑了。

　　过了好一会，他抱住了沈颜，嚎啕大哭，嘴里还嘟囔着说

　　“怎么办啊颜颜，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她怎么能喜欢别人啊。”

　　“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跟上她的脚步了。”

　　那是她一次见到这样的李子迟。

　　所以即使她不曾见过这个被许多女生崇拜着并且想尽一切办法靠近她的貌美学姐本人，因为李子迟，她也永远忘不了这个人。

　　这个让李子迟喜欢的如此小心翼翼的人。

　　但是田语声看起来似乎不认识她，只是职业性的跟她打招呼，沈颜在这种感情的事情本来就不具备发言权，她虽然心疼李子迟，但这不是田语声的错，更何况她的视角本就是片面的。

　　“我听昭林说，沈经理也是实验高毕业的学生，还跟他是一个班？”

　　田语声率先找到话题切入，她也不再客气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

　　“是的，我初中和高中的母校都跟田律师是一样的，甚至我初中的班主任也是带过田律的黄老师。”

　　田语声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还有点诧异，她没想过沈颜居然跟她有着这么微妙的联系，即使之前她对沈颜的映像仅仅停留在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看到乔昭林的手机屏保上的样子，那是沈颜高三集训刚回来读书中午趴在桌上午休的照片。

　　那张照片沈颜还挺胖的，跟她面前坐着的这个精致的职场女性天差地别。

　　沈颜从来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整个变胖后的高三她都拒绝拍照，原因是不想看到这样糟糕的自己。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乔昭林其实只是偶然从他们班路过，沈颜的桌子靠窗，他无意中就看到沐浴在阳光下嘟嘟脸的沈颜，她的长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毛茸茸，包裹少女身体的白色校服衬衫也仿佛铺上了一层柔光，面颊被晒的微微泛着通红。

　　一切都让他感觉这样子的沈颜过分可爱了。

　　乔昭林盯着沈颜，鬼使神差的悄悄从裤口袋里掏出手机，将沈颜一度厌恶自己的时期记录下来了。

　　田语声突然朝乔昭林那边看了几眼。

　　沈颜是背对着乔昭林的，在她们两交流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听着，沈颜几乎都忘记乔昭林还在这里，而正对着乔昭林的田语声却能清清楚楚看到，乔昭林盯着沈颜若有所思的眼神。

　　其中夹杂的东西田语声并不好奇，只是出于对同门师弟的关心才多注意了一些，但她作为旁观者，能很清楚的看到乔昭林的世界里，沈颜挺重要的，想到这里她便暂停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和沈颜随口聊了几句便开始进入正题了。

　　田语声大概的说了一下胜腾公司的大概诉求，其实她是昨天上午才接到胜腾公司的代理权，在她下午刚开始梳理事件的始末的时候，公司代表却意外的打电话过来说要她立马好律师函明天下午去和WA谈判，尽量要求庭下和解，不走法律程序。

　　其实她还挺奇怪的，按道理来说这种事件走法律程序获得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都比庭下和解来得高，公司代表却做出最不划算的决定，但她刚开始问理由的时候代表却极为生气，还警告她不该问的不要问。

　　田语声知道她们这方的当事人对她没有完全信任，甚至对事情的真相还掩盖许多。

　　但是律师是个很中立的角色，她要做的不过是为当事人谋取应有利益，而当事人若主动放弃，那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她今天来的目的，实际上是请求和解。

　　“我的委托人即胜腾公司希望这件风波能够尽可能迅速的平息，所以提出庭下和解，如果WA能在第一时间回应和向公众致歉，那我方可以减少WA一半的经济赔偿，并且不终止所有与WA的其它合作。”

　　沈颜听到田语声开出的条件愣了好一会。

　　这个让步太大了，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条件，像是别有蹊跷，但是如果按照WA目前的状况看，这个选择再好不过了。

　　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的掉馅饼，这个条件的代价是：承认抄袭。

　　“沈经理应该知道这条件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今天来也就是说这个，胜腾也愿意给WA几天思考的机会，沈经理考虑好了以后打我电话就行，等会我让昭林把我的电话推给你，我相信……”

　　田语声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颜打断了。

　　“不用考虑了田律师，我们不接受庭下和解，我们没有抄袭。”

　　沈颜说这话的时候是盯着田语声的眼睛的，田语声被她眼神里的坦荡噎住了小会，“沈颜，虽然我们工作上可能是类似于敌人的关系，但是我作为学姐必须要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个和解是可以考虑的，不然的话，WA会陷入一个很被动的局面。”

　　沈颜听得出田语声是真的在为她考虑，但她笑着摇了摇头，“学姐觉得法律的真正作用到底是什么呢？”

　　田语声突然明白了沈颜的意思。

　　“法律是保护人的工具和惩罚做错的人的条例。”

　　“这是我的认识，我不是学法的，学姐作为法律人应该更加明白法律存在的含义。但是我们不是做错的人，也不应该受到任何法律的惩罚不是吗？”

　　沈颜噼里啪啦的把自己心里话全部说出来了，虽然她明白田语声不是为了达成协议才劝说她的。
　　但她觉得，摆出她的态度很重要。

　　坐在沈颜背后的乔昭林却笑了，但他没有笑出声，只是勾起了嘴角的上扬的弧度。

　　如果你问乔昭林当时为什么会对沈颜心动，十七岁的乔昭林也许说不出来原因，但二十三岁的乔昭林会告诉你具体原因。

　　因为沈颜对于她在意的人，总是给予百分之百的无条件信任和百分之百无条件的偏爱，而他，曾经是能够最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温暖的人。

　　曾经是，未来也会是。

　　田语声明白了，她说什么都是徒劳的，这个小学妹看着好说话实际上是个心里非常有主见的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意识到这点的田语声点了点头，她虽然以前不认识沈颜，但这不妨碍现在她很喜欢沈颜。

　　因为沈颜很纯粹。

　　她突然也明白为什么她师弟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像疯子一样刻苦了。

　　这是心里惦记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