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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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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微笑,那将让我们无往不利。
“周-放-歌-,芭蕾舞,高中艺术联合会,第一名……”沈家二公子拿起钥匙扣上比例缩小的仿制奖杯,仔细辨认出上面的字,笑着问旁边的眼睛大大的漂亮女孩,“若薇,你这是拿了谁的东西当钥匙扣呢?跳芭蕾舞的,一定是位举止优雅的小淑女。”他们社交圈子都知道周家是出了名的女孩稀少,每隔两三代或许才出一个祸害人的美人胚子,都是被周家娇宠到天上的公主,最近这一代就是若薇了,不过倒是没听说她还有什么堂姐妹的。
“哦,望远兄,你这么说可真让人难过!”若薇郑重其事地称呼沈二少的名字,她吮着冰水里的柠檬薄片,还作势抬了抬眉毛。
沈望远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做出不屑状,却也怎么也掩饰不住眉间得意的周家公主,一个可能性瞬间划过心头,他立刻夸张地摇着头:“不,诺薇拉•周小姐,千万不要告诉我我心中所想是真的……”但很有可能啊,周家虽然已经在西方发展多年但骨子里依然是传统的,若薇当然该有中文名,只不过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习惯了用她的英文名称呼她,习惯了把那三个音节发音的名字简化了“若薇”,甚至都习惯叫她的绰号“小妖”,却忽略了她真正的大名。
“噢,可怜的沈兄,真抱歉,恐怕让您失望了。”若薇也夸张地摇头,一脸遗憾。
沈二少拍了拍额头,“天呀,难道要我从此以后真的要相信你是位货真价实的小淑女?”
“喂——”若薇对这位世家二哥的吐槽大大地不满,瞪圆了眼睛。
“二公子,周小姐,”机组人员敲门进来,打断了两个人的抬杠,“前方我们要下降进入云层了,天气状况可能有些不理想,还请先坐好,系好安全带。”
两位听了机组人员的话都非常合作地摊了摊手,正儿八经地在椅子上坐好,扣好安全带。这是沈家的私人飞机,沈望远有事去大洋彼岸的P市,若薇则完全是蹭方便搭顺风机回家的,现在飞机中途要落一下,加油充给养。
窗外的飞机与云层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能感觉到飞机在一点点往下降,很快云层涌上来,窗外除了一片白雾什么也看不清了,再过一会儿,云层里的光也越来越暗。
“嗷……”机身猛地颠簸了一下,若薇面前的水杯险些洒出来,缓过了这口气,若薇为自己的行为解嘲,“机长大人太含蓄了,这哪叫天气不理想?”
“小飞机的重量轻,颠簸总要更厉害一些。说真的,除了方便舒服这两点,其他的,它真比不过747那类的大飞机。”
若薇脸色不好地摇摇头,没应声。她晕机晕得厉害,要不然至于刚才一片又一片地吮柠檬么?
沈二少本意是想靠说话转移若薇的注意力,但看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开始真有些担心了,换到了若薇的旁边,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来,靠在我身上。”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十指在头皮的不同穴位上轻轻地按着。
“感觉会好一点么?”
“嗯。”若薇蜷着身体轻声应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的,真的感觉好些了,起码不像刚才那么恶心了。若薇闭上眼睛,随着头上那双带着魔力的手,头晕恶心的症状慢慢减轻,飞机似乎也平稳了。过了一会儿,她总算把那股几欲呕吐的感觉压下去:“舒服,好像你在我的头上弹钢琴。”轻缓流畅,有梦幻曲的惬意。
“这按摩手法可有高人指点,有福气的小丫头。”沈望远的手没停闲,俯身在若薇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天生的就是公主的命,就会叫人操心,将来真不知道有谁能娶了你,大约得是个无所不能的超超人。”
周家这代出了这么个小妖,也不知道是他们的福还是祸。按老话说,周家的丫头命格极贵,有旺夫相。这个沈望远倒也不认为是因为什么命理,周家的家世摆着哪,唯一的掌上明珠当然要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左右跑不出他们平时社交圈子里的这些人,富贵自然没说的,不过他们就可怜了,栽到这丫头身上,还得为她争得头破血流。
嫁人?
若薇对这个话题的反应倒是只翘翘嘴角,对这件人生大事不置可否,这个世界还没让她折腾尽兴呢,这种事,遥远得等到下辈子吧。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不好,窗外晦暗得厉害,早不是一般云层中白茫茫的一片,而是妖魔鬼怪临出场时的压抑色彩,灰黑色的雾障密密实实的带着不祥的感觉。若薇抬眼看着外面,心里面总觉得不踏实,当然也可能是她一向不喜欢坐飞机的缘故,缺乏信赖。
“别看了,这点颠簸真的不算什么……”沈望远话还没说完,机身就开始剧烈而毫无征兆地颤抖,让人甚至来不及反应。若薇直起身子就要吐,机身却忽然猛地一顿,她的头狠狠地撞在了舷窗边上,她只记得一阵剧烈疼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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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薇拉,诺—薇—拉—”若薇坐在林子边的秃山包上,正一个音、一个音地教柱儿她名字的正确发音。
“闹-啦-啦……”
“是诺—薇—拉—”
“哪哇哇!”
“诺!薇!拉!”
“哪……哇……啦……”
……
若薇决定放弃,她教了他至少有一个钟头了,除了柱儿那让她听着吃力的浓重的当地口音之外,他的舌头好像不听使唤地到处打圈。不,她不怀疑最终柱儿肯定能正确地叫出她名字的发音,但不代表日后她结交的每一个朋友都要花费她两个钟头的时间来学念她的名字。
那告诉他她叫“放歌”?
不,绝不!
她绝对不会告诉这里人她的这个名字。她的骄傲,她的荣耀,代表着所有她最辉煌的成就和过去,不该是自己灰头土脸一文不名的时候冠在她头上四处招摇,就算她爱面子,喜欢虚荣好了。
“好了,柱儿,我们简单一点,”若薇决定不再坚持了,就像最亲近的朋友的那种叫法,“叫我‘若薇’好不好。”
“若—薇—,这个好撒,这个好听撒!”柱儿的两排大白牙都露出来了,冲着若薇傻笑着,兴奋又快乐。
若薇是两天前柱儿上山采药的时候发现的,他还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仙女,只不过这个仙女没有下河洗澡,反倒是无知无觉地躺在山坳里,除了额头上的红肿,衣服有点被火燎的痕迹之外,一切看起来都好。柱儿把她背回家,若薇睡了两天才醒,然后他们交换了名字,就是现在。
“柱儿,这是哪里啊?哎,别再跟我说是帽儿山之类的,往大一点的方向说。”
“大一点撒……”柱儿挠挠头,“我知道往南走咯能到葛家村;如果往林子深处,还有个更不好走的周家庄。往北走咯五天就是泌城,我卖草药的地方,换些米盐弄撒,别的我就不知道撒,那是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
若薇有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不是她多想,而是刚刚她醒过来时看到过的那个茅屋和里面的一切,都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她不是没怀疑过这里只是因为交通闭塞而生活落后,就像纪录片里演的一样,她知道在内陆偏僻地区还存在这样贫困的山沟——每年从她个人基金里拨出去捐给慈善总会的钱不是小数,她当然会关心。但如果这里能与城镇挂上联系,那么不见一丝现代气息就很有可疑了,起码没有电灯总应该有蜡烛吧。就算嫌蜡烛贵,那总能见到一些塑料制品吧,那种东西又轻又便宜,她相信绝对比什么陶碗、木桶要方便、便宜得多。可是这里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若薇神色复杂地看着柱儿,短襟布袍、草鞋,留得长长的头发,打扮跟历史博物馆里的农民起义军起码有七分相似,如果他把头发绾起来就更像了……
噢,不会真的这样吧!
“你,你……你看我弄撒?”柱儿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越来越热。
“我在想……为什么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你刚刚不是说这附近还有两个村子么?”说服自己需要证据,若薇想,她起码要见见除了柱儿之外的其他人再做判断。
“爷爷带我们来避祸的,外面常年打仗撒……那个葛家村和周家庄,他们咯那都是一姓一家人撒,我是外姓人,跟他们住在一起不好。周家庄的老族长是个很好的人撒,他倒是让我搬过去一起住,说好歹有个照应,可他们那里进出不方便……”
“那你姓什么?”
“姓屠。”
若薇点点头,“屠柱儿……我姓周,周若薇。”
“原来咯你是周家庄里的人!”柱儿很吃惊地看着若薇。
“是不是周家庄的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姓周。介意有空带我去周家庄看看吗?”
“嗯……”柱儿憨憨地挠了挠头,“好撒!”
若薇随便寻了个藉口独自留在了土包上看夕阳,柱儿则下了土坡回家做饭去了。远远地看着柱儿在院子里劈柴忙活,若薇才放下了脸上一直装出来的轻松和笑意,她很害怕,真的害怕。她明白有时候人面对未知事物,总喜欢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来吓唬自己,但是那个朦胧的可能的猜测依然让她不寒而栗,如果那种荒谬的猜想是真的怎么办?如果她再也回不去家了怎么办?
爸爸,哥……
[我的小公主,记住,周家的人要学会微笑面对每一天。]
[妈妈会希望我们快快乐乐的,傻丫头。]
若薇觉得眼圈发热,喉咙发疼,她要不停地吸鼻子才硬把鼻腔的那股酸意憋进去了,然后试着翘起嘴角,直到嘴角的弧度变得熟悉和自然,她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抬步往茅草屋走。就是妈妈去世那年,若薇学会了周家的微笑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