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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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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黑的隧道。
“皇帝舅舅,你要带我去哪里?”
朱炴被抓着手腕,看着以往挂着慈和面孔的冀长翰感到陌生抗拒。
皇帝冀长翰却安抚道:“放心,这个地方你母亲也来过。”
朱炴一点都放心不下来,语气并不和善地质问道:“娘亲为什么要来这里,还有刚才冀年端说的皇陵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冀国的皇族都埋葬在这里吗?”
冀长翰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年端说的话并没有错,但他还太年少不经事,只看到了一面,为了最终冀国的复兴,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只要最后计划能成功,冀国能颠覆整个仙人统治的世界,炴儿你不觉得......受仙门统治的冀国包括皇族都像是一个傀儡吗,每年还要上供大量的开采灵石,而孤一个没灵根的凡人只能坐在皇位上等死......”
眼眸阴鸷道:“所谓的仙人高高压制在孤这个皇帝之上,太可笑了......既然都是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为什么不能轮到冀国皇族翻身做主人!”
冀长翰侧头眯笑着,眼神还带着一种蛊惑的光芒。
“炴儿,你与孤都留着同样的血脉,这是改变不了的,连同你母亲长华公主也一样,只要背负着冀族的血脉就逃不了的。”
提及长华公主,朱炴心里警惕到极点。
突然想起冀年端前不久说到娘亲在仙道上有天赋,难道娘亲不是普通人?究竟娘亲以前发生什么,为何连冀长翰都提到娘亲,还有那该死的冀国血脉是什么东西?!
朱炴从来都没试过那么憋屈,似乎所有人连同娘亲都在瞒着她。
冀长翰没过多解释,一直强行把朱炴拉到隧道的最深处。
口里还不停喃喃道:“到了——到了——”
朱炴还没到达,那浓郁腥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路上骸骨融入泥土里,细碎的骨头、鲜血淋浴的砂砾、腥风吹拂鬼哭狼嚎......
皇族特有的丹凤眼绽出诡异的亮光,冀长翰虔诚地对着一片泥泞的血红沼泽跪拜。
浑厚的声线颤抖狂热,近乎韵味节奏地咏唱:“呜呼圣祖!神耀大冀,血脉聚拢,焚身断骨,吞仙弑魔,愿圣祖早塑真身,携冀氏皇族共统天下苍天!孤乃冀国第二十三代子孙,特携血脉后代祭献圣祖!”
朱炴不懂冀长翰在神神叨叨些什么,要不是为了知道真相,她才不想呆在这令人作呕的地方。
皱起粉鼻,朱炴厌腻地等待,究竟冀长翰在这里藏了什么鬼东西!
可接下来的一幕......
弥漫着血雾的沼泽不断涌出恶臭的气泡,破灭成一滩污血。
一只诡异巨大的肢体从沼泽中央爬起,睁开了那一双深渊般的巨瞳,怪异恶心的头部既不像鱼又覆着铁锈般的鳞片,不像鸟又带着乌鸦般漆黑锋利的羽翼,体型巨大占据了整个洞穴。
随着它起身,深埋在沼泽的骸骨浮起,还没溶解的血肉漂浮于泥泞之中,怪物半个身体都与沼泽紧密相连,如同网状的触手遍布这个泥潭,瞳孔里还带着人性的狡诈敏锐。
只见怪物张开嘴,生涩如石子滚过喉咙的嗓子:“何、事、唤、醒、吾......”
冀长翰虔诚匍匐于地,眼神狂热道:“圣祖,冀氏第二十三代子孙携长华之女前来。”
怪物先祖迟滞地转动眼珠,忽然想起那美味浓郁的血脉,长华啊...它记起来了......长华的女儿是否也如此鲜美可口。
触手拍打着沼泽,掀起阵阵腥风。
贪婪地张开巨口道:“快、快带她过来......”
朱炴看到这个巨大的怪物都吓蒙了,眼见冀长翰要把她抓给怪物,立刻惊醒想要逃走。
往后挪动了两步,杏眼顾不上害怕,紧紧地盯着周围,盼求一条安全的逃走路线。
——跑!
朱炴果断地转身逃跑,此时此刻她只想离这里越远越好,冀长翰有什么阴谋都与她无关,她绝对不要落入怪物的手里!
可一旁的冀长翰却不着急,阴森森地笑了。
只见他身后冒出红色的藤蔓,万树迸发把刚逃没几十米的朱炴抓住。
“啊——混蛋!”朱炴直直地摔在地上,手腕被藤蔓勒得渗出血丝。
朱炴蜷曲着身体,眼神愤恨地看着这个以往慈祥的长辈。
难道这一切都是欺骗!为何娘亲也不告诉她!
冀长翰眼里划过一丝怜惜,拿出锦帕擦拭着朱炴的小脸:“炴儿,舅舅不会害你的,圣祖会满足你想要的一切的。”
朱炴鄙夷地啐道:“舅舅,那为何要把炴儿绑起来,还有你只是个无灵根的凡人,怎么会这种仙家手法?”
“这是圣祖赐予孤的力量,圣祖是冀国皇族真正的守护神,哪怕孤只是个无灵根的凡人,但只要拥护圣祖,它就会赐予孤仙人的力量,甚至可以像仙人一样青春永驻!”
冀长翰眼里都是坚定不移的信念与狂热,仿佛下一秒就能圣祖贡献一切,包括血肉躯壳。
“舅舅你被骗了吧,哪有毫无代价的力量,这个妖怪一眼看上去就像邪物,或者是那些魔族派来蛊惑人心的怪物!”朱炴怒吼道,希望唤醒被蛊惑的舅舅。
“啪!!!”
一个巴掌扇过,朱炴秀发散落,白皙的脸蛋浮现一个手掌印,嘴角流出血丝,扭头悲愤不敢置信地看向以往疼爱她的舅舅......
冀长翰收起巴掌,仍阴郁怒目道:“你该庆幸你的母亲是长华,不然光凭刚才冒犯圣祖的话语,就得给孤以死谢罪,活生生祭献一身血肉给圣祖!”
朱炴没说话,眼底冰冷的怒火在燃烧。
“炴儿以为孤是傻子吗,孤怎么会相信那些所谓的仙人与魔族,他们高高在上把凡人当蝼蚁,连孤一个堂堂冀国的皇帝,面对着一个仙门来的修道者还要行礼,这个皇帝做得太憋屈了,但放心......只要在冀氏皇族千年的努力之下,圣祖总会带领冀氏推翻仙门的统治,而长华与你也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冀长翰缓缓道来这一切。
他没有骗人。
二皇子也没用骗人。
可真相令朱炴反胃作呕,这群人都是疯子!!!
眼前的妖怪就是冀氏皇族的先祖,留着皇族的血脉。
上古仙界灵气消散,仙妖魔前往外界寻找破解之路,冀氏皇族是当时留下来的一支人类血脉。
但某任冀国皇帝发生返祖异象,身上长出鳞羽,经翻阅族谱和族人只言片语的记载,确定了先祖是上古凶兽——夔厌。
‘夔厌’乃天地异种,超脱五行轮回,与龙凤麒麟等受上天眷顾的祥兽不同,夔厌本不该出现在世上,它的存在是脱离了天地的控制,乃是祸害苍生被天地所厌的上古凶兽,性子残暴凶恶,噬龙吞凤,有焚江煮海之能,具有十大天地异火之一的‘厌火’。
可第一任发现有夔厌血脉的皇帝并没有真正觉醒夔厌血脉,他的血脉太过稀薄,根本发挥不出夔厌原本的力量,随着寿命将至,他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
暗中寻找魔修邪道功法,托付给有修仙资质的子嗣,让其子嗣吞食他一身血肉,等待‘夔厌’的血脉在冀氏皇族的血肉中纯化,直至夔厌重降于世!
似乎‘夔厌’的血脉令天道所厌弃,一代代的传承者死亡。
又有不甘心的冀国皇帝重启‘纯血夔厌’计划。
吞噬亲人的血肉,混淆的意识,冀氏皇族的陵墓就在这里,尸骨无存......所谓的传承者早已成为一个非妖非魔的怪物,被称作‘圣祖’。
朱炴感到人性是如此恶心,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喉咙止不住的生理反胃,看着眼前暗红的沼泽,无数冀氏皇族的尸骸都在其中,土地上渗透着罪恶的血液,堂堂的皇族活得猪狗不如!
死后还要被一个怪物吞食尸骸,这群人都疯了!
朱炴突然看向冀长翰,红着眼眶执拗问道:“那我娘亲是怎么回事?!”
冀长翰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朱炴,突然微笑道:“放心,你的娘亲毕竟是孤的妹妹,孤不会杀死长华的,况且长华比孤还要早一步来到这里......”
先皇带着长华公主来到这里,可圣祖察觉到长华公主的夔厌血脉非常纯净,决定把长华公主养着,每隔一段时间都来取其血肉。
朱炴惊恐地睁大眼,她的娘亲...一直都受到这个怪物的威胁......
浑身颤抖,难以压制的憎恨。
指甲深深嵌入肉中,黑眸森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额头冒出丁点鳞羽,眼前突然冒出一片黑火,烧掉吧!把这些恶心的东西烧掉吧!
血液开始发热,额头覆着一层薄汗,朱炴低着头黑眸转化成一片血红,眼里都是憎恨的怒火,内心一头凶兽开始觉醒。
胸前的红珠子微微发亮,将沸腾觉醒的血脉隐藏起来。
朱炴眼里划过一丝清明,额头冒出的鳞羽也消失不见。
冀长翰俯视着朱炴,语重心长道:“炴儿,孤是为你好。”
然后拖着朱炴,一路来到圣祖的面前。
朱炴蜷俯在地上,眼神憎厌羁傲。
“圣祖在上,这是长华之女——朱炴,恳请圣祖赐予朱炴血脉契约......”冀长翰喊道。
沼泽里的触手缓缓伸向朱炴身前,触碰到朱炴的脖颈。
朱炴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受到一股神秘的血脉吸引,脖颈上长出一株株梅红色的花纹,仿佛契约镌刻在她肉/体上。
杏眸痛苦地流下眼泪,她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与眼前的怪物流着同样的血,一丝若有若无窒息的危险紧紧绕在她脖颈。
——她的性命在所谓‘圣祖’的一念之间。
一旁的冀长翰欣慰地说道:“炴儿,快点感受圣祖的力量,在这股血脉契约之下,每个冀氏子弟都能获得圣祖一部分力量,夔厌血脉越是纯净,就能发挥更强的力量......传说纯净到极致的夔厌血脉就能发挥出传说中的‘厌火’,烧尽整个仙界!”
怪物圣祖的血瞳一凝。
“咦——”
所谓的圣祖疑惑道:“汝真是长华之女?为何血液中的‘夔厌血脉’如此稀薄,近乎凡人简直是个劣质品!”
圣祖愤怒地拍打触手,狭窄的洞穴立刻如同地震般,岩洞的石子纷纷掉落。
冀长翰害怕地求饶:“圣祖息怒,晚辈也不知道长华的女儿如此没用,放心圣祖!晚辈还饲养了许多冀氏皇族血脉的人,正好有一批婴儿供圣祖食用!”
朱炴不可置信地看着人面兽心的冀长翰,跟他留着相似的血脉真是恶心至极!
“既然朱炴并没有夔厌血脉,可以让朱炴测试有没有修仙的资质,派她潜伏到仙门抓捕一批修真者,供圣祖补充灵力,等待圣祖早日功法大成,重塑夔厌之身,一统仙界!”冀长翰急切说道。
“冀长翰你真是恶心至极的混蛋!本小姐宁愿死都不会帮你们做这些肮脏事!”朱炴倔强怒斥道。
冀长翰阴鸷地威胁道:“炴儿,别逼孤心狠手辣,长华的性命可是掌握在圣祖手中,你也不想你娘亲发生任何意外吧......”
畜生!连亲妹妹的性命都拿来威胁!
朱炴咬牙切齿道:“冀长翰你真是个混蛋!”
不得不说这种阴险的方法,令朱炴恨不得撕碎前面的人,但迫不得已低下头颅。
测灵石。
纯粹耀眼的红光,展示着朱炴无与伦比的火灵根天赋。
连冀长翰都惊叹道:“火系天灵根,冀国万年难见的天才。”
眼神微妙地看向朱炴:“炴儿,凭借着这非凡的天赋,你一定能入仙界五大仙门之一,到时候......”
朱炴嘴角勾出一丝冷笑,她宁愿是个废物。
……
宫门。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朱炴已经麻痹了知觉,混混沌沌地走出皇宫。
她已经分不清昼夜,身上流着的血液如此恶心。
冷到至极,划开手腕,那罪孽肮脏的血液会不会暖一些。
忽然。
一把伞遮住了雨水。
朱炴失魂落魄地抬起头,却落入晏清那明净的眼眸中.......
“怎么不带把伞?”晏清蹙起眉头,十分不认同朱炴淋雨的行为。
朱炴不知为何眼前突然模糊,眼泪遮挡了视线,却还能察觉到晏清那一双干净关切的眼眸......无比地安心,令她立刻丢下了所有盔甲防备,呜咽地扑到晏清怀里求安慰。
“呜呜呜......晏清......我好难过,有人欺负我......”朱炴抱住晏清纤细的腰身,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襟。
晏清试探地抚摸朱炴的头顶,清冷的眼眸有些疑惑,却依旧安慰道:“要我帮忙吗?”
能得到这句话已经够了。
朱炴擦拭着眼泪,扬起笑容道:“不用,本小姐不是束手就策的人,迟早会让那些混蛋吃不了兜着走!”
“那回去吧,翠竹为你准备了膳食,饿了吗?”晏清问道。
情绪忽然褪去,朱炴摸着肚子,发现是有点饿,点头笑道:“嗯,那我们回去吧!”
小雨细细落下。
油纸伞下撑着两个人。
晏清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朱炴轻轻揪着身边人的衣袖,在黑夜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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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仙》
——序言·妖皇篇。
朱炴孤独地走出宫门。
伸手接住了落下的雨滴,顺着手腕往下流。
她的血黑了,天也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