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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楚十一(一) ...

  •   “宣太子麾下—李信慈进殿——”
      穿着宫服的老太监那站在长长的石板阶上,尖着嗓子细声叫着永心的名字。
      康元殿内,青年跪在大理石地板上。
      “奴婢…李信慈,到。”
      他的后面几步远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很快又消失。
      应是有人扯着自个薄薄的下袍,磨噌出少量的衣料摩擦声。
      楚鹤唳闻声低下头。也只能看见他白皙的额头,还有冻得发红的鼻子尖。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奴婢李信慈,参见太后。”永心偷偷向王太后投去一眼,又惶恐地垂下头,僵硬地席袍跪下,“太后千千岁。”
      “尔便是永心?”
      。
      “…回、回太后,奴婢李信慈确是字永心。”
      “那便抬头,”太后似乎并不在意这般的局面似的笑着,“让哀家好生看看。”你担不担得起耽搁鹤唳的下场就是。
      “……是。”永心寒毛倒立,颤抖着扬起下卾,唯唯诺诺地应了是。

      ……

      “…是不是有个宫里的皇子被贬了?到咱们这儿穷乡僻壤来体验生活,是吧?嘿嘿…诶、老万?你怎么不听人说话呢?”

      “… 应该是十一皇子吧”,万忠的脸色也是恍恍惚惚,偏过头来茫然地答道,“他好像要来我们这儿当个闲官,就、就叫妖捕卫?…记不清了。”

      老金此时也是有些不乐意: “你从哪儿听到的啊?也是碧屏那儿?”

      “你这人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全镇上下都知道了。胡二嫂告诉我的。”万忠干笑一声,敷衍着答着。

      “胡二嫂?我告诉你啊……老万你小心点——这儿这婆娘跟个母夜叉似的,……嘿,那儿有人!”老金顿时被吓的噎了一下,他视野的最左边那有个穿着白色的有点像道服的少年身影。
      少年摇摇晃晃的走来,他的步子凌乱。杂乱的长发遮挡了五官,他似乎很憔悴。道服也是破破烂烂,袍子角还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几步路的距离,愣是被他走成了只一根绳的吊木桥,走几步就摔几步。
      啪叽,少年摔在了地上。

      “不作死,就得不说话。你别说话,就死不了。”——来自和陆东风一个师门的师姐。
      …啧。
      “您…要去哪里?”老金斟酌着用词,试探着他说,“县衙 ?”
      陆东风不知道那是哪儿,但他仍然硬气而高冷地点了点头。
      老金笑道:“那您可就跟好我,我叫金昌顺。住在…”

      他暗暗地腹诽道:这少年应该是皇子护卫队的,皇子来青州山的路上或许遭到了要动兵动枪的什么不测吧,不幸与他们走散,只好在终点等待着皇子他们。
      不然他为什么要去县衙?
      一定是急着汇合。
      不然怎么解释他的衣衫褴褛?
      绝对是中途被伤到了。
      不然怎么解释他天生的白暂肤色?
      这个没办法证明。
      而且这一身贵人般的气质,是无法证明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宫里来的。
      金·脑补帝·昌顺,愈发确信。

      老金一路走着走着,突然想起那未曾知晓那少年的姓名。
      不过他应该是个哑巴吧?话本里都这么写的。
      陆东风习惯弓着背垂着头走路,他终于想起来用手别起遮住眼晴的黑藻似的长发。

      趟过了绿水河,终于站在荒凉的旧县衙门口,老金指着门前坑坑洼洼的梯坎说:“这已经没人了,县令搬到新衙门去了。皇子殿下要来的是老衙门,这地方要改成捉妖的局子。我们在那儿坐会吧。”
      陆东风眨着眼睛点了头,一屁股坐在了石板阶上,老金顺势坐在他旁边。
      “捉妖的局子是指专门捉妖的人吗?一月能挣多少银两?”少年开口便是灵魂拷问。
      震惊于此少年居然还会张嘴说话的老金受到了暴击,你会说话你干嘛不说话啊!
      但老金面上仍是麻木地答道:“实习一月二两。”。
      话又拐了个弯,老金补充道;“转正一月五十两底薪,捉一只妖,加二两。捉两只另说。”陆东风眼里的太阳光亮的快要被点燃了,师父可是教过他怎么捉妖的。

      陆东风慢悠悠地回忆着,自己下山时,还正是卯时。
      天刚蒙蒙的亮着,仿佛人与天之间隔了层偌大的灰色的膜子。太阳像被蒸熟的蛋黄一样,---他好饿。
      师姐连饭碗都没让他碰,就催他快点下山。
      辰时末,他却仍在山腰周边。被老虎追了半个时辰之久,束发被跑丢、鞋子被磨破…连同云尖剑觉然也献身给了母虎。
      老金和老万是他下山后遇见的第一群人,当时时间不错的话,应在申时。
      。
      天边的金色流光不知何时已尽数逝去,取而代之的是紫黑色的夜幕。
      夜只是微微露出了个俏头。
      已到酉时,十一皇子还没有来!
      连他的侍卫都先他一步到县衙好吗!
      老金快要等不下去了。侍卫受伤,意味着皇子遇到不测,但只有轻微的擦伤,沾染着木屑,更像是躲避伤,说明来人水平比陆东风要低,也说明皇子是安全的。但伤员却领先皇子来到目的地。
      不会是……
      “公子?您看这天色如此晚了,不如到我家作客?”老金小心翼翼地陪笑着说。
      陆东风迟疑道:“不…了。”
      师姐说过,下山之后,不要去除了“客栈”之外的其它人家里住。
      “客栈”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居然能够被师姐信任。陆东风微微叹了口气。
      “…师姐说过的,除了客栈哪儿都不能去。”
      “没事,”老金呵呵笑到道,“住我家不碍事的。”
      陆东风低下头,想,反正师父也说过,师姐的话不能信,去一次也没什么的…吧。
      于是他又扬起头,微微笑道:“…好啊。”

      老金的妻子姓许,膝下有一子一女,可谓儿女双全。
      女儿作为长姐早早出嫁,这会还在坐月子。
      这些都是老金告诉陆东风的信息。
      临到金昌顺的家门,一青年坐在金门口把玩着树叶,神情极为专注。
      再联想到老金的表情,看来那个儿子就是这位,今年才刚满二十岁。
      直到陆东风跨过门槛,青年也没有抬头察看异样。
      老金:“他就是我儿子,旭江。小名虎儿。”
      。
      金旭江终于抬头望了陆东风一眼,又垂头专心研究叶片。
      许氏和老金团在厨房,有小声的谈论声,估计是在讨论菜式。

      …

      用餐时,陆东风告诉了金家人自己的名字。

      金旭江其实长得不错,眉清有目秀。不过没有陆东风好看就是了。
      许氏倒是笑说:“那便叫公子阿风可是了。”
      饭后,许氏将他领到他自己的临时房间。空间不算小,室内有良好的光照和通风,和金旭江的房间相比也差不了太多。
      待许氏离开,陆东风便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睡不着……
      透过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月亮,它就像一个大大的饼子一样,永远悬挂在天上。
      怎么办。突然有点想师门那些人了。
      他想到了师姐烫的烙饼,真的是又香又圆,还有师父的冷笑话…还有小宁儿,喜欢给他念睡前故事,阿荒的黑暗料理,他总是说没人喜欢吃,可每次他做菜的时候,小宁儿洗到的盘子总是干干净净的…小白和华弥的“双人相声”其实很可爱的……蜈蚣今天是不是要没饭吃了?
      他担心这担心那儿,最后发现没人一定需要他,没了他,别人也可以照样维持生活。
      地球不是缺他一个人就不转了。
      师姐、师父、小宁儿。
      阿荒、小白、华弥和“蜈蚣”。
      从来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受。
      很冷,但又不“冷”。
      像是漫进骨髓的凉水,时间久了都会要人命的。
      月亮渐渐模糊,变成了大家的笑容。
      直到湿答答的东西滑到了嘴角,陆东风才发觉自己哭了。
      …
      实在睡不着,便想出来走走。
      他悄然推开门,不愿打扰金家人的休息。
      他想先上个芧厕。
      茅房离门口并不算远,陆东风便听见了院子里传来的窃窃私语,混杂了男人和女人的声音。
      陆东风刚开始还听不太清,越走近声音越大越清晰。
      但他走到门口就不敢了进一步。
      秉承着道士的优良传统,他拿出了算天镜,镜子在外人看来没有变化,实际上也…没有仼何反应。
      呼,陆东风悻悻的想,不是妖精、不是小鬼们、也不是有高深内力的凡人。
      他差点就要拿一把菜刀来和他们血拼了。
      不到挣钱的时候就千万不能拿道术来骗人!啍!
      陆东风悄咪咪地探出头。
      院里站着一对男女。
      女人的脸被男人的背挡着,陆东风看不到她是谁。
      男人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在已经不那么明亮的月光下闪着银光。

      一夜无梦。

      他自己找到了路,乖巧地坐在县衙门口。
      老金来劝过,金旭江从这儿过路时多瞟了他一眼。许氏没有来。
      第二天晚上,他宿在荷池旁,赏了半宿的月亮。
      水上波澜的月亮……
      他其实很想回师门,但是师姐不让他回来。
      “ 一年之后,你才可以回家。”
      师姐笑盈盈地说着。
      “半途也不能回师门,不然就再也吃不到我烙的饼了哦~”
      陆东风委屈地点头,接过师姐手中的糖葫芦,咬了小口,便视若珍宝的不吃了。

      有时误会是终其一生都不能释怀的。
      陆东风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也差不了多少。
      揉了揉酸痛的后背,床毕竟比得过石头要好太多了。
      大街上传来哄闹的声音。
      陆东风找人问了一下,应该是什么十一皇子到了?就是老金误以为他是那个皇子的侍卫的“源头”!
      他又蔫蔫地坐回县衙的荷池。
      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声势浩大,想听不见都难。
      是偶然的两道张扬的对话声。
      “永心,帮本皇子修一下羽扇。”
      声音很嚣张嘛,应该就是那个十一皇子了?
      “……是。”

      开门的是一个由墨色长发的青年,他脸上有着张扬的笑容。
      这厮眉目精致得好似美人,与生俱来的气势汹汹。
      楚鹤唳几步迈到他面前,轻佻地勾起他下巴,特别欠揍地问。
      “听说我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侍卫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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