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同载酒

25、第二十五章

　　“别闹。”

　　其实在那一秒之前，孟洲设想过很多种更坏的情形。

　　比如那双墨色的眼睛会逐渐充满厌恶，然后冷冷的拒绝。或是错愕和震怒，对自己这种越轨行为感到不满。虽然平常的何知意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状态，孟洲只是怕。

　　但，何知意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是依然笑着，依然用熟悉的语气吐出这句话。甚至尾音还拖出了那种看到小孩子玩闹时略带无奈的气声，站在林立着的画架之间，看着自己。

　　不知为那一瞬间何知意唇角的弧度只让孟洲觉得心里发毛。

　　明明这是最有可能的结果，但真的发生时却比想象中的还要令人难受，孟洲的气息都开始有点难以自持的颤抖往后退了一步，哑着嗓子说：“我没闹。”

　　“好啦知道你没闹，乖啦，快回班上去上课吧。”何知意温温地说。

　　孟洲感觉自己的步伐重如灌铅，转身离开的样子除了狼狈只有狼狈。

　　直到放学，孟洲都只觉得脑袋里只有空白一片，但在学校学习的话至少还能逃避一下脑子里的各种思绪冒出来，可一旦闲下来各种念头又在看到与何知意相关的东西时被无可避免的催生出来了。

　　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桌上整齐摞着的画纸和笔筒里的绘图铅笔。书桌正对着的地方还贴着那副被揉皱撕碎了一个角的画。

　　那是他第一次画的何知意，画上的人表情温和，看着画外的一片沉寂。

　　孟洲扔下书包，循着灯光走到书桌前，动作很轻的顺着褶皱抚摸了一下画纸。动作小心得就像是真的透过画面抚上了对方的脸庞一样，但手指只能触碰到一片画纸粗粝的颗粒感，没有体温，不是真的他。

　　脑海里却全是何知意笑着说“别闹”的样子。

　　心口又猛然缩紧。

　　孟洲都开始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何知意曲解自己而感到生气还是因为摊牌无果感到伤心或者是自尊心受挫，他只知道自己很难受。却无法流泪或者暴躁，只是紧了紧牙关，努力把喉咙哽住的声音往胸腔里咽。

　　尤其是打开手机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时，这种感觉更甚。

　　何知意发的是关于艺考的新资讯，还有和发在画室群聊里一样的作业布置。除了这些就没有二话了。

　　语气显得过度官方了，是群发。

　　越是只字不提，孟洲越感到失落。所有的情绪都无处落脚，只是轻描淡写的落在孟洲的心头，但愈是想孟洲愈加觉得自己不能放弃。

　　孟洲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是在不知如何排解只好选择闷头睡去，却睡得很浅，孟洲只依稀感觉自己做了个很古怪的梦。醒来却记不得什么了，只知道梦里有何知意。

　　或许一部分人遇到这种情况会选择干脆地放弃，但大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无非是会等。然后时间过不了多久那些没耐性的人会选择离开，再者就是有了新的寄托而离开。

　　真正等到了的人不多。更大部分是在各种纷扰之下选择让这段单方面的感情无疾而终。

　　孟洲地境遇不一样，因为何知意表现出来的样子甚至没把孟洲的坦白当真。

　　第二天上学孟洲整个状态都是焉的，直到楚遥又飘到了他的座位边上带来了圣旨。楚遥这人一向是心直口快，不过这次却没有多说，只是敲着桌子把趴在桌子上埋着头的孟洲弄醒了。

　　孟洲也不是在睡觉，只是没什么想做的事情只能趴着，但由于每次都是没什么表情再加上压着头发有点乱看起来就像没睡醒的样子。

　　难得一脸正色的楚遥看到孟洲支楞起来了才开口：“醒醒，传老周口谕，现在要开始筹备艺术节的事情了。”

　　孟洲嗯了一声就没后话了，楚遥就继续详细的说了一下分工。

　　因为这次艺术节高二的学生要进行班级合唱比赛和美术摄影展的参选，孟洲因为刚好是美术课代表于是顺理成章的被安排去递交班上的征稿作品。虽然在说的时候孟洲明显的表情变了一下，但楚遥也不想管。

　　交代完之后就甩头走了，留在孟洲看着学校发下来的通知上的展览负责老师那一栏发呆。

　　本来想着班上大多都是文化生应该也没有什么人去参加这个活动，但正当孟洲想再度趴回桌子上的时候，一叠照片比孟洲的脸更早接触自己的课桌。

　　一抬眼，班上的宣传委员罗佳佳，正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孟洲才想起班上还有这号人，作为一个狂热的摄影爱好者，这个姑娘总是在摆弄她的相机，班上每个人的黑照几乎都在她电脑里存着。

　　除了孟洲，因为孟洲实在是无死角，就连上次运动会篮球赛拍出来别人都面目狰狞，孟洲都依然帅气。

　　所以现在听说有这个活动，作为天天拿着相机拍拍拍的罗同学当然是要参与的。

　　“副班长！我要参加那个美术摄影展！”罗佳佳和楚遥不太一样，看起来更像是可爱型的，但喜欢女生且已经有个女朋友了，是隔壁班上那个短发的女孩子。

　　孟洲虽然不是八卦的人，也对这些不感兴趣，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大概是经常能看到这位女同学粘着她女朋友恩恩爱爱。

　　“对了我选了一张拍的你，副班长不介意吧，就是之前球赛拍到的。”

　　罗佳佳从那几张照片里抽出一张，那好像是她选出来的唯一一张人像作品，别的大多都是校园小景。孟洲看了看，确实拍的很好，光影构图和角度都看得很舒服。不过孟洲不是个自恋的人看到别人拍的自己还是有点害羞。

　　所以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没事”。

　　看到孟洲不介意，罗佳佳开心的跑走了，窗外是等她下课的她家姑娘。不免心中有点酸涩了起来。

　　孟洲看了看所剩无几的下课时间，收好桌上的相片又闷头趴在桌上了。看来现在不得不抽个时间去找何知意了，想着又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