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山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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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柔嘉缩了缩脖子，食指对点着，“约定的是晚上不准来……现在是白天……不算违规……”
头顶的手掌往后移，摁住元柔嘉的后脑勺。
百里辜俯身:“公主再说一遍？”
“……是白天……”元柔嘉的声音逐渐弱下去，最后怂怂地闭紧了嘴。
“公主真是给臣带的个好麻烦啊。”百里辜道，松开摁着元柔嘉后脑勺的手，看向里头的洛君清，对弩一道，“把公主先送出去。”
“是。”弩一点头，朝公主引步，“公主这边请。”
暗道震晃。
元柔嘉回头看了眼往里走的百里辜，“可是……”
弩一，“主子还有事要处理，公主莫担心。”
元柔嘉，“……可是……我应该从里头逃回寝殿才对。”
白担心一场的弩一:“……” 总不能告诉公主，他们为了销毁这个洞穴，故意破坏了公主来时的暗道。
元柔嘉正后知后觉想起来时暗道好像被掉落的石块阻断，后颈忽然一疼，意识便模糊了。
弩一心里暗道一声失礼了，而后扛起公主迅速往外跑。
盛宣帝带的侍卫队快到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主子的计划。
*
暗道里的爆破震动，一波又一波。
洛君清望着眼前眸子狭长的男子，扶着墙壁，强装镇定地站起身来。
“世子爷。”洛君清莞尔，嘴角不屑，“什么风把您刮来亲自解决小人？”
百里辜拿起一旁歪斜在书架上的书，“洛师爷怎么不逃？从这跑出躲到北冥山里，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师爷莫不是真怕辜准备杀手在外面侯着你？”
“这里可是京城，辜还不至于会为只蝼蚁大动干戈。”百里辜将古籍丢到一旁。
古籍落到青石板上，簌簌的灰尘扑落，摊开的页面上，记录着诗文论典，并不是什么古籍，赫然是宣统年间科举书册之一。
“世子爷说的好听。”洛君清将眼从地上一摊书籍上挪开，他通过书铺给路府递消息的书籍，和这里摆放的竟是如初一辙。“小人只想知道，世子爷是何时怀疑小人的？”
“呵……”百里辜轻笑，“洛师爷是不是想多了，辜可从未信任过你。”
洛君清握紧身侧的拳头，“不可能！”洛君清摊开拳头，“……我放弃了仕途，甚至将我和我爹的性命交到了你手里，如此这般，世子爷怎么可能一丝一毫都未信任我？！你在说谎，小人都走到这地步了，世子爷何苦再诓小人呵？”
洛君清目眦尽裂，盯着眼前的男子。
那双狭长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破绽。
洛君清心底升起一股颤意，这人，是真的从未信过自己。他为之失去了那么多，原来一开始就是被玩于掌心……
仕途，家人……甚至最后获知矿脉的线索。
洛君清瘫坐在地，双手颤抖。
一片模糊中，却看见淮南世子将一把匕首丢在他眼前。
百里辜朝外走，嗓音轻懒地飘进里头洛君清的耳里。
“念洛师爷留在辜身边有段时日的份上，辜给你痛快上路的机会……”
*
暗道又一波震晃。
洞穴里只剩洛君清一人。
面前的青石板上，一把雕纹匕首静静闪着寒光。
簌簌落的灰尘里，洛君清颤着手拾起。
他自淮南到京城，为了从老淮南王里偷得的矿脉的消息，不惜抛弃淮南的一切假意攀附世子。
怎甘命丧于此。
曲氏一族已经改行不干矿脉一事多年了，曲皇后逝世，世间读得懂矿脉古籍的恐怕就剩嫡公主一人。洛君清捏着匕首把，想起那年在淮南府听到的事。
宣元七年，洛君清偶尔偷听到老淮南王同世子的谈话，曲皇后同老淮南王有交情，曲皇后曾寄信给老淮南王，说会将所知矿脉事系传授给嫡公主，让老淮南王可凭信纸交由公主获知。
洛君清记得，老淮南王当时是要烧毁信纸的，只是烧毁一半又改变主意了。这事不久后，老淮南王便薨了，淮南府里为老淮南王的丧事一片混乱，洛君清同下人收拾府里时，无意发现了这张烧毁过半的信纸和一张画像，鬼迷心窍中，便藏了起来。
矿脉为何物？只要得了传说中的矿脉，区区淮南府怎是自己的施展天地。
又逢盛宣帝忽下旨选驸马，洛君清正准备着淮南的试举，忽想起多年前的信纸，纠结片刻后，便如意得了淮南世子的青睐，任了师爷一位随同上京城来。
淮南世子，看着笑面多情却绝不是个善人，城府深沉做事狠厉且手段残忍。
洛君清寄于淮南府篱下，并不少见识到这位世子爷的手段。
洛君清当然不可能同世子讨论矿脉一事，何况他还偷了老淮南王的信物。
洛君清也曾千方百计打听嫡公主的消息，从民间无果，从淮南世子这边也是无获。
直到一日在京城的书铺，遇见了路丞相的人。
路丞相想阻拦淮南世子当驸马给他儿子留机会，他开出了许多条件，洛君清并不心动。只不过，给淮南世子下套，让他难堪失败，最好是得罪皇上被降罚，光这点，洛君清便同路丞相达成了共识。
洛君清还未想到助路丞相的对策，却正好一日遇见弩一，从他身上掉落了本册子。
是关于嫡公主自幼到现在的情报。
洛君清拓印了一份，第二日便将册子原封不动扔进弩一的房间。
也是因为那本册子，路丞相才想出匿名传信给边陲小城的四皇子回宫阻拦复试。
盛宣帝特地禁止将选驸马的圣旨发布到四皇子所在的泸州，也是知道，四皇子同嫡公主不合，却也是最在意公主的人。
待四皇子得信赶来恐来不及，路丞相又筹谋行刺一事拖延住复试。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洛君清也很痛快地如愿看见了淮南世子不仅肉眼看见的心情不佳还负伤胳膊。
直到，洛君清又捡到弩一掉的东西。
是张图纸，画明了暗道所在处，还有存有矿脉书籍的石壁机关。
弩一那日行色匆匆，再加上洛君清尝到了暗处得胜的甜头，何况这又是这次来京的目地。
洛君清还是没按耐住，最终还是偷偷上了北冥山。
直到看到那些伪装古籍的书册前，洛君清都沉浸在恍惚飘然，即将梦想成真的兴奋中。
洛君清不知自己是哪步起踏入了百里辜的圈套，但一想起那位世子爷招呼人的手法，洛君清全身仿若浸于寒潭里，恐惧不已。
但如今……
洛君清握紧匕首，如果自己逃出着暗道，或许真能活下来。只要他今日活了下去，他日绑了公主，矿脉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
北冥山。
侍卫长举着火把走在前头，身旁是累得气喘吁吁的路丞相，身后是紧跟着警惕四周的侍卫队。
北冥山对盛宣帝来说，还是有些阴影。
盛宣帝虽然不能前来，但却叮嘱了侍卫长一定得将拿到的东西保管好交到他手中。
路岸文扶着老腰，对于他一大把年纪来爬山，实属有些吃力。比起得知矿脉一事的究竟，他更想在皇宫里陪同皇上等侍卫队回来的报告。
但无奈皇上的旨意。
对于路岸文来说，矿脉虽然吸引人，但比不得皇位和荣华富贵。他年纪大了，得为寇儿和孙儿铺路，就算他一人得了矿脉的消息，也抵不过皇家夺得矿脉来得快。
而且，一但三皇子登了皇位，矿脉仍然可以是有他们路家的一份。
只不过……
路岸文还有些疑虑，淮南府那个师爷也真好是本事，竟然能获取到藏矿脉的暗道，甚至还献给了他……看来，的确是恨恶淮南世子之深啊……
天色愈来愈暗。
林里火把的亮光耸动着。
“丞相，可是这附近？”侍卫长道，从上山到现在，一直能听到忽然响起的爆破声。
路岸文看了眼地图，所标之处确实在前面。
一声震动。
路岸文晃了一下，侍卫长迅速把住丞相的手才不至于让他摔倒。
这把年纪摔了的话，会起不来吧。侍卫长默默想道。
“这……这是什么声音？！”路丞相惊恐道。
“回丞相，尔等也不知。从刚才就未停歇过……”
“从刚才就有？”路丞相问，因为年纪大有点耳背，且之前离暗道又远，路丞相上山走路又不稳，并未有多大的感觉。
“回丞相，从一上山就有。但次数并不多。”
路岸文心里的疑虑开始扩大，天下哪有白掉的馅饼……若是淮南世子的陷阱……
路丞相停了下来。
侍卫长举着火把往前，在一个石头处停下，对照了下地图，“丞相，是这处吧……”
侍卫们合力将石块移开。
侍卫长将火把高举，“丞相，这里有点密道……”
话刚落，密道里传来一声爆破，暗道里肉眼可见的簌簌掉落石块灰尘。
“救……救我……”密道里头有个人影往外跑，声音细碎又痛苦。
“这是？”侍卫长高举起火把想要看清里头的人，忽然近处一声爆破，火把上的火随着倒吸的气源往内收，一刹那，整个暗道便燃了起来。
暗道里头传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火焰熊熊。
侍卫长吓往后瘫倒，四肢并爬地逃离密道口。
又一声爆破。
火焰燃燃，呼啸而出。
路丞相早已经吓傻了。
侍卫们连跑带爬地往山下滚。
*
北冥山起了火。
火势汹汹。
很快引起了京城里头的注意。
元柔嘉醒来，后颈处还有些疼，揉了揉脖子，元柔嘉看了眼四周，才发现所在的不是自己的寝殿。
屋子昏暗。
然而窗外似乎很是明亮。
元柔嘉下了床，走出屏风，看见了轩榥处，正坐着个人影，手里晃着酒盅，慵懒地靠在案榻上，望着窗外头。
“醒了？”人影未回头。
元柔嘉听出了是淮南世子的声音，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嗯……我是不是睡太久了？”
百里辜轻笑一声，抿了口酒。
元柔嘉扫视着屋子，“世子不点灯吗？窗外月亮再亮，屋里这么暗也不方便……”
元柔嘉边说边往百里辜的方向走，忽然朝窗外一抬头。
哪有什么皎月。
是远处的山头正燃着熊光。
元柔嘉瞪圆眼，扒到轩榥处，眸里倒映远处着山头的火光。
这个方向……
烧着的，是北冥山？
暗道……
古籍……
母后留的古籍……
元柔嘉腿下一软，还未跌到地上，先被一双手圈住。
百里辜揽住元柔嘉的腰，远处山头的火光映在淮南世子狭长的桃花眼里，像是点点星光在夜色中悦动。
“公主的古籍全毁了呢，公主该怎么办？”
元柔嘉睫毛一颤，眸里水光汪汪，双手扯紧百里辜胸前的衣襟，一声呜咽，瞬间泪如雨下。
盯着胸前哭得直颤的脑袋瓜，淮南世子僵硬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山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