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过于撩人》岑京

30、第 30 章

　　小药童一开口，李沁阳忍俊不禁，仍由车夫扶着下了车。

　　谢晏行挪过一步，挡着那小药童，像是李沁阳被多看两眼，就是他吃亏似的。

　　一大片阴影将小药童罩住，他抬头看着依旧笑吟吟的少年郎，却觉得那笑容里像是会奔出吃人的怪物，扭头就往屋子里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沁阳好奇上来，问道：“你说了什么，看把小孩子吓的。”

　　听得李沁阳这样帮着旁人，谢晏行不甘，又拿了怪腔怪掉揶揄道：“这会儿不说我是小孩子了？”

　　李沁阳道他脑子不好使，自己上去叩门。

　　几声拍门声后，门又被打开，这回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

　　谢晏行一看就认出了周坚，道：“周太医。”

　　这一声“周太医”让周坚料定了这陌生的少年郎身份不一般，只是他实在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方才那小药童像是被吓着了一般，拉着他只说外头有人，又说不清来的是谁。

　　谢晏行向周坚揖道：“十年前在梁国王宫，周太医救了一个喘息症的小女孩。”

　　周坚立即开了门，将谢晏行迎进屋中。

　　谢晏行口中说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他曾和李沁阳说起的五儿，当年要不是周坚坚持给五儿治疗，那女孩儿怕是长不到十三岁。可也就是在五儿十三岁那年，遭了毒手，就此香消玉殒。

　　周坚没想到在越国居然能遇见梁国王室，听谢晏行简单说了些往事，他倍生感慨，道：“想不到老夫离开梁国后，居然发生了这许多事，公子为此质于越国实在……”

　　转念间，周坚又察觉出了蹊跷，尤其是当他将视线落在李沁阳身上时，更是不解道：“公子身为质子却能离开鄞都，这位姑娘莫非是……”

　　李沁阳起身，一是她有求于周坚，二是她毕竟是晚辈，面对周坚这样的前辈老者，再摆王室的架子未免高傲，便虚行了一礼，道：“先王长女，今日是来求周大夫救命的。”

　　周坚听说过当朝长公主那些传闻，却没想到今日见了李沁阳，确有流言中的美艳动人，也识大体，不似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他倒是有些意外。

　　只是这姝丽的容颜之下，却有旁人看不出的病症来，周坚行医多年，医术老辣，比起不知李沁阳要救的是何人，他此时更在意自己眼前这病人。

　　“长公主可有保重自己？”周坚问道。

　　李沁阳被问得一头雾水，不知如何作答。

　　周坚看她与谢晏行都还年纪轻轻，也没听说越、梁两国联姻只是，只暗道有些事不便在谢晏行面前说，便李沁阳入内殿详谈。

　　周坚的意思是在说李沁阳的身体有问题，可就此没了下文，谢晏行不免担心起来。

　　他本想跟去听一听，却听那小药童道：“你不能进去。”

　　虽然是句命令的话，可小孩子说来奶声奶气的，丝毫没威慑力，尤其这声音的主人还躲在椅子后面，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谢晏行。

　　谢晏行想着自己若是硬要跟进去，回头惹恼了李沁阳才不好收场，便只能乖乖在外头等着，心里却再也放不下周坚说的那些话。

　　谢晏行不知周坚和李沁阳单独谈了些什么，他也没追问，只是听周坚答应了跟他们回鄞都，不过要等今日午后给应下的病人看完诊，明日出发。

　　从周坚处出来，李沁阳让随行的侍从先去早就打探好的城中最好的客栈做准备。

　　不见李沁阳要上马车，谢晏行问道：“你去哪儿？”

　　“随便逛逛。”李沁阳四下张望起来，“长这么大，我很少出鄞都，难得出来，想走走。”

　　谢晏行拉住她，道：“不带侍卫很危险。”

　　李沁阳只冲他笑笑，转身就走。

　　谢晏行没有要松开李沁阳的意思，立即跟到她身边，不忘回头示意侍卫在后头跟着。

　　这座城虽离鄞都不远，但并非通往东南大城的必经之路，又靠山而起，与其说是一座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受了一点儿国都便利的集镇，勉强说得上是人丁兴旺。

　　街上的摊贩多，但还是不及鄞都来的五花八门，李沁阳看了几眼便觉得没兴趣，但依旧不想回客栈。或许正像她告诉谢晏行的那样，她在一个地方被困了好多年，即便那是整个越国最繁华之地，也有待腻的时候。

　　比起李沁阳此时看来还算放松的神情，谢晏行还记挂着她跟周坚之间不为外人道的秘密，他边走边打量着李沁阳，不觉抓着她衣袖的手越收越紧。

　　李沁阳的头发被吹过的风弄乱了，她正要去整理，一抬手才发现谢晏行拽着自己的袖子，她失笑，道：“你是小孩子出门怕迷路，还得拉着别人呀？”

　　谢晏行听不得她这样说自己，说他恼了却不愿意松手，反而拽得跟紧就要跟李沁阳较劲儿似的。

　　李沁阳看他不高兴就乐得继续逗他，可他那不爽的眼神一下来，她又忽然不敢说话了，只想着脱身，便去拉自己的衣袖，道：“你松手，上好的料子都给你弄皱了。”

　　谢晏行直到瞧见她腰间别的匕首才将将压住了火气，松开手，道：“我不是小孩子。”

　　说完，他转头和街边的小贩聊了起来。

　　李沁阳抚平了衣袖上的褶子，埋怨着咕哝道：“刚才还跟小孩子比呢，这会儿又乐意了。”

　　虽入了秋，但天气好的时候站在阳光下还是有些晒，李沁阳看谢晏行跟小贩聊得很投机的样子，她想着自己反正也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便找了个墙根有阴影的地方待着。

　　谢晏行就站在太阳下头，日光将他整个人笼在一层薄薄的光翼中，看着如梦似幻的，真像是一副精美的画。

　　李沁阳越看越挪不开眼，不由想起去年冬天在鄞都城外第一次看见谢晏行的样子，那会儿她也觉得这少年好看，但没有这么好看。

　　谢晏行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竹风车，递给李沁阳。

　　别说李澜成平日里赏赐她的都是奇珍异宝，就算是苏未道曾经也都是各处搜罗了珍贵稀罕的东西才送到她手里，谢晏行就给她这么一只做工粗糙的风车，她可是一点不觉得有什么好接的。

　　将头一扭，李沁阳表示拒绝。

　　谢晏行知她看不上这一文不值的东西，正打算扔了，李沁阳却又抢先一步将风车夺过去，拿在手里对着吹了两口气，见风车转个不停，这才笑纳了。

　　还说他是小孩子，李沁阳不也是拿着小孩子的玩意儿玩得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