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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穆道臻,你出身皇家,可知道皇帝与江湖协定是什么?”颜守月纤长的手指点了点李小福的额头。

      李小福呆呆的抬头看他:“我才六岁。”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复杂的事情。

      “那你父亲穆桓有没有叮嘱你不许接触江湖游侠呀?”

      李小福摇头:“我身边侍卫环绕,不认识江湖游侠。”

      颜守月轻笑,“也是,你还太小了。”

      李煦这时候插口道:“小爹,我在马帮里天南地北的跑了三年,也没有经常接触到武林人士,是不是能在江湖草莽中成为武林人士的人并不多?”

      颜守月哈哈一笑:“不愧是我儿,就是比他穆桓的种聪明。”

      “普通人练武,只天资一项便如同隔了天堑,你道末帝为何如此疯狂?”

      颜守月也不卖关子,嗤笑道:“便是因为那末帝便没有习武的天资啊,无论多少好药养着,就是生不出练武的资质来,他生来就注定是个普通人,比习武之人老的快,死的早,不能上天入地,幻化形态,生来什么样儿,死了便是什么样儿,他自出生起就高高在上,大权在握,哪里能忍受自己还不如脚下的子民呢。”

      “我祖上那颜姓侍卫在末帝身边吓得够呛,也不敢冒头,所以很长时间内,莫说当时的起义军,便是末帝身边的侍卫也不全认识他,所以当时末帝身边的人死的死残的残,倒叫他浑水摸鱼过去,拿着金丹跑了那么多年。”

      “若不是后来有人几十年如一日的追查金丹的下落,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扬州城的颜家。”
      说道这里,他回了回神。

      “从头说来,我母亲在颜家并不受宠,但是我幼时因为要偷偷练易容化形之术,所需药材数量太大,所以我母亲时不时的哄骗我父亲的钱包,为此,触怒了当家的主母,我五岁那年,因为引气入体,内息大乱,险些丧命,母亲那次给我用了上万两银子的药材。”

      李煦听到此处了然,恐怕就是那个时候,他小爹和颜守月这个小孩子成为了同一个人吧。

      “那次之后,我母亲和我都被撵到乡下的祖宅里念经去了,我父亲也气我母亲太奢侈,足足有五年没有再见我们母子。”

      他忍不住在李煦面前炫耀:“我母亲说,我习武的天资堪比师门老祖,当我五岁时,体内先天之气未散,便引入了天地之气,八岁的时候,我的修为就超过母亲。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我每日在乡下淘气,乡下的每一块砖石的位置我都了然于心,每天晚上,我都放开自己的耳识,听着地下河奔腾的声音入睡,直到有一天,村里的村民挖井,无意中挖漏了地下河的河床。”

      他顿了顿,陷入了回忆,“我听到的声音变了,原来在颜氏的祖宅,这地下河之下,有一个地宫,隔了没几天,我估计着地下河的河水应该流的差不多了,准备去地宫探一探,但是当天晚上,我却听到了地下传来了打斗声。”

      他嗤笑了一声,“我们相处这许多年,你是知道我的,那时我尚年幼,又如何会冒险围观,那时我知道下面一定是厉害的武林人士,我不知道那人有多厉害,只能调整内息装睡,等到下面打斗声停止了,我等到自觉安全的时候,通过井口往地下河的方向走,走了很久,见到了一个鸡皮鹤发的老人,这个人便是我的先祖了颜姓侍卫了。”

      “当时他受的伤很重,又因为地下河漏了,冲塌方了他的地宫,所以看起来很要死了,算起来也一百二十多岁的人了,本就是大限将至,只靠着假金丹在这地下河苟延残喘,大概他自知大限将近,当知道我是颜家的后人之后,便与我讲了金丹的事情,前一天找到地宫的人抢走了金丹,他一辈子的心血都葬送在这个人手上,心有不甘,让我一定把金丹找回来,奖励就是传我颜氏的武功绝学。”

      “你答应他了?”李煦紧张追问。

      颜守月翻了个大白眼儿,“怎么可能,我听到这些事儿都烦死了,怎么可能去趟这趟浑水。”

      “还好,还好。”李煦拍了拍胸脯,“小爹,万事行前先想后路,这金丹本身就是冤孽缠身的东西,谁沾谁倒霉。”

      颜守月同意儿子的看法,“我也是这么想的,想我活到如今不容易,我还有自己的事儿想做呢,就等着长大了行走江湖,千山万水的游玩儿,怎么可能自己揽活儿,于是我也没答应他,跟他耗了一天一夜,终于把他耗死了,可能他临死前知道我不肯完成他的遗愿,就不肯传我武功,用尽最后的力气,彻底轰塌了地下宫。”

      颜守月叹息:“这个死老头子,不传就不传么,干嘛这么激动,我九死一生的逃出来,就碰到我母亲在村子里四处找我,可能从这件事情之后,我母亲觉得我不能在乡下呆下去,于是想办法复了宠,后来又过了两年,我就回到了扬州城做少爷去了。”

      “往后的事儿,就很普通了,因为我日常花销太大了,我十五岁就离开了家,当家太太敲锣打鼓的送我出门,在江湖上晃荡了十二年,后来听到颜家出了事儿,要全家抄斩了,我晃荡江湖这么多年没回家,也就和我母亲单线联系,其他人多半认为我已经死了,早就把我踢出了族谱,可是我母亲在抄斩之列,我只能化形成我母亲的模样,把她换了出来,牢房那几天总死人,我又把一个和母亲身量相仿的尸体化了个和母亲九分像的模样,我当时别有所图,便又幻化成那个人的模样,那个人被判了流放,着人打点了一番后,流放到燕州城了,后来走到大名府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山匪,打劫过往商贩的时候,冲撞了押运犯人的队伍,我趁机幻化成为了这群被打劫的商贩里的伙计严三,之后挑唆商贩里的几个伙计打架,最后被商贩里的老板卖到了燕州城。”

      话到此处,颜守月感叹:“便是江湖人,也不是杀了人也能逍遥法外的,新朝初立之时,武林宗师死伤殆尽,各地战火不断,为了平息江湖人尤其的武林人士的愤怒,新朝的皇帝与当时从血池中存活的武林宗主沈崇山约法三章,朱穆王朝存在一天,朝廷不得干预武林中师徒传承,皇室宗亲以及三品官员以上的直系家属不得踏入十八宗门道场,而沈崇山宗主则约束江湖人,法内之地,无论宗亲皇室,文武官员,江湖草莽,武林异士,还是庶民百姓,当一视同仁,无论何人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有一点便是无论朝廷上的人还是江湖人,再不能行血池惨案这样倒行逆施之事,若有人犯,便要接受天下人的追杀。”

      从此江湖回归江湖,朝堂回归朝堂,无论哪一边犯事儿,只以律法为准,这百十年来,大家修养生息,江湖人也逐渐淡出了普通百姓的视野。

      李煦感叹,这才是理想的江湖朝堂啊,大家和谐相处,多完美。

      颜守月淡淡的道:“我三年前见过沈崇山一面,算起来,他如今也有一百二十岁了,可看起来也只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李煦迟疑道:“难道是他抢走了金丹?”

      颜守月嗤笑:“这,难说的很,传闻宗师以上的人驻颜有术,只这江湖上宗师级的人物如今已是凤毛麟角,我也只见过他一个宗师和西北驻军的沈将军这个准宗师罢了?”

      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好了,故事也听完了,小福,你和颜氏的恩怨与我有关系,若你想报仇,是回到燕王府也罢,是要给我下毒也罢,各凭本事罢了,但这件事与你煦哥没有关系,他未曾害过你,而且还把你救回来,我不指望你这样出身皇室的小崽子懂什么恩德,只望你不要把你我的恩怨迁怒到他的身上。”

      李小福神色黯然,“我确实是穆道臻没有错,却不是什么燕王世子,我不会回燕王府的,哥......”

      李煦颔首道:“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先在这里住着吧,只要燕王没有查到你这里,我尊重你的选择。”

      李小福眼睛红红的,“哥,我在这儿的时光,安逸的就像做梦一样,我喜欢这里,有的时候半夜醒来,我都怕这就是一段美梦,梦醒了,我就还住在金陵城里那座高高的围墙里,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都是惋惜,失望,冷漠,耻辱,只有你待我像寻常人一样,也只有谢扬,待我如珠似宝,拼了命也会护我周全。”

      谢扬不禁动容,他从金陵一路随着人贩子到燕州城,一路上的提心吊胆,一路上的风雨兼程,一路上偷偷摸摸的给小福打气,眼看着小福呆呆的像木头人一样,到愿意听他说两句话,到愿意配合他豁上脸面去讹上一个他说不错的人,一步一步的敞开心扉,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努力去学堂,甚至愿意以身犯险去铲除一个对他的煦哥有威胁的人。

      这一路以来他的付出一直是有回报的,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珍珠是克服了多大的困难才握住他伸过去的手。

      小福和谢扬离开后,李煦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加长版长木仓,忍不住笑了,“别说,还挺机灵的,你怎么得罪小福了。”

      颜守月若有所思,“这个孩子和你小时候太像了。”

      思及此处,他不禁懊恼,“我不该对颜家不管不顾的,不然也不会闯下如此抄家灭族的大祸,颜家送到穆道臻父亲手里的瘦马,意外怀了孕,就把他偷着卖了,以为除掉这个不受宠的世子,她的儿子就会成为整个王府的继承人,这一路上想必他是吃了不少苦,本来皇帝认为颜家骗他金丹的事儿已经确定了,皇上要抄斩颜家也是迟早的事,我因生母受累的缘故,一时气不过,把颜家祖宅里地下暗河之下有地宫的事儿放消息给皇帝了,皇上功亏一篑,就迁怒了如今的燕王,一步错,步步错,若我能约束颜家,穆道臻也不会成为如今肥肥的李小福。”

      李煦心想,因果相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缺德啊。

      颜守月叹息,“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野兽,一旦开闸,外人是拦不住的,你是能杀了人还是能把他放出来的野兽关回去?”

      王权富贵,长生不老,都是住在人心里的欲望。

      命运如此的神奇,他又在燕州城碰到了燕王世子,兜兜转转,如果不是乖儿子回来的及时,他可能已经全了这份因果了。

      “得,小爹,你如今在燕州城便不必担心了,天高皇帝远的,咱们父子好好的过日子吧,如今么……”

      李煦摸摸下巴,如今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小爹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衙门的事流程以后再说,常在街坊邻里面前走动的,让小爹有个正经八经的身份才好。

      “小爹,你赶紧再易容上吧,我把你卖了,再买回来怎么样。”

      颜守月……

      “你这个不肖子。”

      李煦别扭道:“我想和小爹一起住么,严守约的脸太丑了。”

      颜守月不乐意,“你知道朝廷对江湖人的制约有多大么,我一路上换了那么多身份才有严守约这个合法身份来着,还因为独属于颜家的月见草花香被燕王世子认出来,我不换,打死我也不想换回颜守月的身份。”

      李煦可怜兮兮的双蹲在颜守月膝下,抬眼不舍得看着颜守月的灿如春华般的面容。

      颜守月削长的手指捂住他湿漉漉的眼睛,心硬道:“你不要去学穆道臻那一套,我又不是你个爱捡猫猫狗狗的婆婆妈妈的个性。”

      李煦眨了眨眼,颜守月的手心就像被小刷子轻轻地扫过一样,心里轻轻地颤了一下,谁能拒绝和爱人一模一样的一双狗狗眼呢,狠狠的胡噜了一把李煦的大脑袋,颜守月无奈的道:“你啊,和你父亲一样,就吃定我心软。”

      李煦的脸无意识的在颜守月的大手上蹭了两下,眼眶中隐隐有泪光闪过,他低低的向颜守月诉说:“小爹,我太想你了,我有好好的听你的话,一直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可是我等的太久了,你们再不回来,我都要忘记你们的样子了,还好,我们再次相遇了。

      此时院中静谧无人,习习的凉风环绕着两人,颜守月心中哽咽,闭上眼将李煦环抱在怀里,“傻子,来到这儿做什么,这儿什么都没有,我和你父亲给你留下那么多遗产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

      “这儿有你,也许还有父亲,我会赚钱,小爹,以后我赚钱给你买药材,我会赚很多的钱,以后你练功就用咱们自己的钱。”

      颜守月拍拍他的后脑勺:“别腻歪了,男人顶天立地于人世间,哪有不流血不流汗便享尽人间富贵的美事儿,身体上的痛苦不足道哉,更何况,如今小爹的易容化形术已臻化境,以后只有更好。”

      打开二院的门的时候,门房黄三和做饭的马氏还蹲在院子里等着呢。

      马氏见李煦身后还跟着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严守约,缩了缩脖子,李煦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寒声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如果我在外面听到只言片语,你们两个也如同严守约一样,不必留在我这小门小户了,该作甚就去做吧。”

      黄三和马氏忐忑不安的应是,李煦带着严守约往门外走去,大门一关,马氏失神道:“就这么卖了?”

      黄三赶紧拍她一巴掌:“噤声。”

      颜守月出门后摇头,“你这小子,拿你小爹立威呢,上次见你还是哭唧唧的半大少年,如今啊,啧啧……”

      李煦:“小爹,我一直没敢告诉你,算起来,我们俩的年纪可能差不多大了,我后来做了教授,还带了两个学生呢。”

      “好小子。”颜守月大笑,“你父亲知道你这么出息,一定要趁机喝酒的。”

      两人沉默了一瞬,颜守月牵着他的手正色道:“我们慢慢来,我已经有了你父亲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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