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小姐的电脑》昈槿

2、2奇怪的顾客

　　接到第二笔生意的蕾莎，匆匆来到了主顾的门外。
　　蕾莎看着眼前布满蜘蛛丝网的失修城门，盘算着这回的主顾是否可以支付得起足够的报酬。
　　并不是她诚心想怀疑对方的支付能力，但这实在是一道太过破烂不堪的城门。
　　黑色的不祥气息自下而上缓缓渗透着城门的缝隙，黑色斑驳的痕迹现在已经蔓延及她人高的高度。
　　蕾莎又低头看了一眼护城河，在看到闪着鱼鳞波纹的黑色渠水时，她心头微动，立刻重新抬头看了一眼城门。
　　果然，虽然被蔼蔼黑气所掩盖导致第一眼没有辨识出，但这不被爱惜的城门确实是玄晶钶铁所打造。
　　可笑无数炼金术师一生难求一见的玄晶钶铁，在这里竟如同废铜烂铁一样不被珍惜。

　　“我的客人既然到了，那就请进吧。”这一声干涸喑哑的嗓音，从很远的城中心传到城门的蕾莎这里时，依然字字清晰可闻，仿佛说话者就在身旁。
　　他的话音未落，铁链牵绊时磨牙尖锐的声音响起，齿轮笨重的相撞，阴沉灰质的年久城门缓缓落下。
　　“梆！”
　　十几年无人跨越的护城河上，落下一座桥面。
　　打开城门后，城内扑面而来的黑气将城门里外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世界。
　　城内的黑气被结界牵制无法扩散出城，看到这里，倒让人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上这里的主人一句有心了。
　　不再胡思乱想，蕾莎踏上城门，往城内探望一眼。
　　这是一座被黑色笼罩支配的不宁城池。
　　暴风雨般翻涌搅动的霾雾如乌云般阴沉沉的压了下来。
　　本就是萧瑟肃杀的城市，这一眼触目所及，更是空旷荒凉。
　　在这里的，不过是空阔的平地，和与时间作伴的黑云。
　　这座城市，当然不会有热闹的集市，甚至不会有宜居的建筑。
　　因为这座领地里，根本没有人。
　　没有人可以在这里活下去。
　　盘旋在空气中的黑雾颗粒早已不是呛人的程度。
　　人类一旦触碰到这里的空气，就会化作这座死亡之都的幽魂。
　　这里，是一切黑暗之物欣欣生长之处。
　　这里，是一位炼金术天才的自我放逐之地。
　　这里，是一个黑魔法使一手建立的包庇世间所有肮脏不洁的收容所。
　　这里，亦是一切迷途者的葬身之地。
　　铁质城门被蕾莎踩得“哒哒”作响，但这脚步声里夹杂些许不和谐音。
　　蕾莎几乎是立刻回头发现了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
　　他看起来很年轻，带着青年人特有的朝气。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蕾莎不客气的问道。
　　青年眨眼看着她：“我叫贝利亚。你的日志非常棒，也很有趣。我想现场观摩一次。”
　　蕾莎完全感受不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可以在她面前做到完全掩藏起自己的气息，难道说，他真的是魔族传说里的那位大人？
　　比魔王还要魔王的存在，站在魔族顶端的大人物，在被谈及时，永远只以“那位大人”代替的…
　　贝利亚魔王大人？
　　蕾莎试探着开口：“贝利亚…大人？”
　　贝利亚甩了甩手：“喊我贝利亚就可以。”
　　不知不觉中，贝利亚已经和蕾莎并肩而行，他好心的抛出橄榄枝：“你最近在做时空魔女？有兴趣和我签订魔王和魔女的契约吗？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是第一个。”
　　蕾莎不感兴趣的摇了摇头：“贝利亚，请不要影响我工作。”
　　贝利亚不置可否，但他好歹没有出声反驳。
　　路过的幽灵们看到蕾莎和贝利亚，纷纷停下脚步，微微鞠躬。
　　“他们生前都是想要盗窃这里的主人的炼金术和黑魔法上的成就的道貌岸然的家伙，死后却倒都很有礼貌。”贝利亚饶有兴致的评价说。
　　蕾莎也不好答话，只是加快脚步朝这里唯一的建筑走去。
　　贝利亚却似乎还在努力找话：“这个地方的主人，那个黑魔法师叫什么来着？”
　　“他叫裴音。”蕾莎耐心答道。
　　贝利亚只是模棱两可的“嗯”了一声。
　　蕾莎想了想，还是没有补充。
　　两人很快到达了那位自我放逐的天才炼金术师的居所。
　　蕾莎见到了裴音。
　　那是一个难以形容的人。
　　第一眼看到裴音，你甚至怀疑，苍老与青春，到底是如何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展现。
　　光从精神面貌来讲，他气息奄奄，形容枯槁，似乎已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可他的五官却是少年的标配，皮肤上也未见一丝褶皱，洒满月华光辉的银色短发，若不去在意因为常年无法控制黑魔法的外渗而沾附在发尾的黑气，便是活脱脱的雪中美少年。
　　他的体态丝毫不老态龙钟，行动自若，可他的身形却实在消瘦，似有风中摇摇欲坠之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搀扶住这位老人家。
　　蕾莎盯着眼前自我放逐的炼金术师裴音的额头，看着他额间那一粒黑色的魔法石，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裴音的声音就像在城门处听到的那样，说不出的喑哑古怪，说不上好听，但也不至于难听。
　　“没想到来的是两位客人。”他敲着魔法杖探地至椅边，方才坐下。
　　蕾莎紧盯裴音，似乎要确定他话里真假。
　　裴音自然注意到蕾莎的目光，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桌上的水晶球，说：“我的水晶球，从二位踏入这里开始，只照映出了您一人的身影。”
　　裴音又看了眼贝利亚，说道：“既然这位男客人如此尊贵，那么，我不介意他的在场。也许有他在，事情会容易的多。”
　　贝利亚挑挑眉：“你可不要想凭这区区一句恭维，就把我拉下水。”
　　裴音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我曾经是谁，但我最后走上了黑魔法的道路。黑魔法…是向魔王借力的魔法。我已索求良多…”
　　蕾莎打断裴音，直接进入主题：“说说你要找谁吧？”
　　“杰西，”似乎在念诵什么动人的音节，气息虚弱的裴音，面上浮现出虔诚的神色，那一切也许是镜中花水中月，可他的目光直直望着眼前，不肯移开片刻，“杰西她一定还活着，带我去见杰西吧。”
　　贝利亚好奇的问道：“你要找的人还活着？可我看你这室内的笔记，似乎都与复活的黑魔法有关。还有炼金术，听说你走上黑魔法的道路，就是因为尝试…”
　　蕾莎惊讶的看着贝利亚，倒不是惊讶他知道这些，只是有些惊讶他会花时间来了解这些。
　　这不像是不爱管闲事的那位大人的作风。
　　贝利亚的话，毫不留情的揭开了裴音心中的隐痛。
　　裴音下意识的站起，又在冷静后默默坐下。
　　“我只是…希望她还活着…最起码，最起码…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是最负盛名、无所披靡的神官长，可十七年前，她却消失的不明不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死了？眼前的魔物明明已经被除尽，还有什么可以伤了她？她如果只是想抛弃神官长的身份，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走？”
　　“咳咳咳…”蕾莎适时的咳嗽几声，提醒裴音他把话又绕了回去。
　　“总之，让你再见杰西一面，看到她…死前最后一面，就可以了吧？”蕾莎自己问的也不太确定，如果裴音十七年心魔至此，如果只是看到杰西死前最后一面，他就真的可以善罢甘休？
　　裴音闭上了眼睛：“我不确定。但是，带我去看看吧。我虽已十七年行尸走肉，但我付得起你要的报酬。在我这里，再昂贵稀有的魔法石，也不过是路边可以随意践踏的小石子。”
　　得到顾客不会赖账的爽快许诺，蕾莎立刻拿出电脑，按下了time和space键。

　　场景变换，已是一座端庄肃穆的神庙。
　　这是因一柄圣剑而存在的神庙，名为亚索圣庙。
　　一个一身银白色铠甲的少女，正从层层台阶上抬步而下。
　　贝利亚点评说：“看见她手里那柄剑没？不愧是举一庙而奉的圣剑。蕾莎，下次有机会带我去观光一下圣剑择主的场面，就是这个神官从石头缝里拔剑的场景。”
　　似乎担心蕾莎会出言拒绝，贝利亚举起手说：“我会付相应的报酬的。”
　　蕾莎看了看天，戳了戳贝利亚，示意贝利亚看看裴音。
　　一旁裴音的表情似悲似喜，他一眨不眨的望着不远处的少女，嘴唇微微颤抖。
　　贝利亚终于好心的闭上了嘴。
　　蕾莎倒是多打量了圣剑几眼，在阳光的照耀下，剑身折射着银白色的流动光辉，剑柄上一颗蓝色的宝石熠熠生辉，似有光华在其中暗暗流动。
　　恰在此时，有一名神官朝少女匆匆来报，神情焦急。
　　神官焦急的情绪让人不免好奇，贝利亚随口说了一句：“他们在聊些什么？”
　　他们在聊些什么吗？
　　后面的事情，裴音记得很清楚。
　　魔物大量出现，神官长率领众神官顽强抵抗。
　　可裴音每每回想到这里，头就会像裂开一样疼痛欲裂。
　　在他清醒过来时，只记得魔物全灭，神官们都在，唯有神官长少女不见所踪。
　　他质问神官们神官长何在，大家都说她死了。
　　可当他问及她如何会死时，所有人却都对他三缄其口。
　　裴音正在回忆，却被蕾莎和贝利亚的悄悄话喊回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