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节：苔藓也是一种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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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红色□□刚刚扬尘而去，沈西西就后悔了。为什么？因为她别的不怕，就怕黑。平时在家里都是整幢房子亮灯亮一夜的。时间久了，这区的沈家变成类似灯塔般的指路标志。晚归的小区住户远远的看见她家笼罩在满室灯光的白色豪宅，心里就踏实了，知道自己快到家了。但，现在沈西西已经是铁了心不想回家的。所以，让她开门进去不可能。可是，让她就这么在即将来临的黑夜面前“手无寸铁”毫无防备，沈西西也不可能做得到。她怎么能不后悔？
如果……仅仅是如果，刚才她的态度没那么强硬就好了。仔细想想，白芊芊对她挺好的。即使她知道那件事以后对白芊芊再也没好脸色，白芊芊也从来没真的不管她。就算沈西西像刚才一样害她受伤，白芊芊都还是用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深切的瞅着沈西西，打不走，骂不走，死赖在她身边关心她照顾她。想到这里，沈西西心里也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刚才她伤得白芊芊重不重，不会真的扭伤吧？但是沈西西毕竟是沈西西，才一会儿她的内疚就消失了。
“都怪叶景凌这混蛋。要不是他偏帮着白芊芊，我也不会下手那么重！”几乎是立刻，沈西西的责怪对象就变成没有始终保持中立的叶景凌。
“其实你应该对她好一点。那个美丽的姐姐对你很好啊。都是你不对，你还怪叶景凌，真没道理。”一个细弱的声音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小小声的，但是却很固执。
“是谁？”沈西西吓了一跳。这天还没黑呢，怎么就见鬼了？
“是我啊。苏小艾。”那声音继续回答着。
这次，沈西西终于听清楚了。刚才惊吓得跳动频率变高的心跳还没回复正常，又开始激烈起来。“原来是你！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不要以为你寄居在我的身体里就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一个低贱的贫民而已！你凭什么介入我的生活？！”
“穷人怎么了？不一样都是人？就连墙角里的苔藓也是一种生命。没有理由因为生长的环境不同，相同的苔藓价值就会不一样。”苏小艾却一点都不让步，语出惊人。
“苔藓？”沈西西还有点不明白，关苔藓什么事？
“都一样是人，凭什么你就不把别人也当作人来看？你以为自己很高贵，其实也不过是长在温室里的苔藓罢了，和墙角里的苔藓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别人尊重你，是尊重你作为一个人本身，而不是尊重你家的钱。虽然你家有钱是比较了不起，但是这也并没有让你高人一等。刚才那个姐姐是真心关心你，你竟然那么不留情面的侮辱她，蔑视她的尊严。连一点点作为人应该有的感恩心都没有，只会恩将仇报。这样的你，连墙角的苔藓都比不上，只是从头烂到脚的烂人而已。”苏小艾继续情绪激昂的发表高论，完全没注意到低头听着的沈西西眼睛里都快冒出火花。
沈西西完全想不到刚才还完全被自己压制的死死的苏小艾竟然可以绝地大反击，况且，还是这么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最可气的是，她凭什么要一个鬼魂来教自己做人的道理？还是一个一直以来都任由自己宰割，完全不被沈西西看在眼里的无能弱女鬼。一只蚂蚁竟然敢用它沙粒差不多大的身躯挑衅一头母狮，比比划划教母狮应该怎么统领她的国家。这种使用了崇高人生观作为伪饰的另类自不量力，难道还应该被推崇不成？她简直气炸了：“滚！快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苏小艾倒是不慌不忙，悠悠哉哉的说：“我倒是想出去。偏偏你的身体很喜欢我啦。非要留我在这里矫正你的腐烂人生价值观，我有什么办法？”
“你！你！”沈西西气得银牙咬的都快碎了，可就是找不到地方下手，结结实实揍苏小艾一顿。从小到大，她早就习惯了用暴力解决一切。不管是那些表面恭敬内里嘲笑她的保姆们，还是学校里那些跟她差不多家事却比她受父母宠爱的同龄人，有谁敢站出来对沈西西做的任何事说一个“不对”或者“不好”，“不行”之类否定的同义词，下一秒就要注意自己的鼻梁骨有没有安全无恙。不服可以！打到你服为止！一直是沈西西的人生原则。但是现在，像寄生虫一样寄居在自己身体里的这个小女鬼，却没有可以被沈西西施以暴力的形体。沈西西一腔怒焰无处发泄，只能发挥在咀嚼肌上，真是够她鳖火的。
“生气是吧？心里不痛快是吧？很好啊，你终于也尝到这种滋味了。刚才你对那个美丽姐姐那么凶，用语言攻击她，还推倒她害她扭伤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是什么心情？有个词叫‘将心比心’你懂不懂？不懂？那你总该知道什么叫‘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吧？这也不懂？我真同情你的小学语文老师。等等！别，你别咬手指啊！手指上有细菌的你知不知道？不不不！也别用手抓头发啊，你看你就那几根头发，万一不小心折腾的掉光了会影响市容的你知不知道？啊！停停停！你也别用手掐脖子啊！万一用力过度死不了弄个喉部损伤还得劳烦医院的医生哥哥护士姐姐们！那多不好！行了行了！你也别吐血啊！我就剩两句！两句就完了。你看，你被我随便说两句就气成这样了？刚才你那样气那位姐姐她都还担心你怕黑不舍得让你一个人留下。人家对你的关心多真诚啊。你就算是块木头你掉进水里也会‘扑通’个声音吧？怎么别人对你这么好你就一点都不领情呢？”苏小艾的唐僧式发言终于完毕了。
被她气得又咬手又抓头又掐自己脖子试图借窒息逃脱纠缠的沈西西，也终于停止自我折磨。不过，她的脸色反而更阴沉了：“你根本不懂！她为的是我爸爸！那个狐狸精，不要脸！”
“你爸爸？怎么了？这关你爸爸什么事啊？”苏小艾好奇心开始蠢蠢欲动。
但沈西西并没有理她，只是疲惫的像散了架的骨头一般瘫坐在沥青路面上，一动不动的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喂！沈西西，你倒是说啊？那姐姐和你爸爸怎么了？”苏小艾的好奇心一被勾出来就收不回去，彻底展现出主人的女性本能。
沈西西还是不理苏小艾。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区的路灯也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本来沈家的门前也有两盏路灯，后来沈爸爸嫌路灯和自己家的别墅风格不合，硬是找小区物业让允许改了，变成几盏豪华宾馆常见的银光镭射灯。有了这几盏灯的功劳，沈宅的路标地位更加牢不可破。但是，有利也有弊，平时是够风光的，现在嘛，当沈西西坚决不要再次走进家门的时候，自然也无法打开这几盏灯，所以，沈宅附近的光亮更少了，比起平日里的明亮，一个是天空上的月亮，另一个简直就是地底般不见天日。
这种情况下，原本打定主意不再搭理苏小艾的沈西西，不过当一阵小风吹过，树木摇晃出动荡不定的黑影，她就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惊恐的望望四周，突然感觉到苏小艾的存在的亲切了。恨不得她的嘴巴永远合不上，好奇心永远不停止，只要苏小艾肯说话，让沈西西知道黑暗里并不是她一个人，沈西西心里就舒坦了。
敏感的苏小艾也立刻注意到沈西西的恐惧：“你怕黑是不是？我们进你家去不就好了？”
“不要。我绝对不再回去。”沈西西一听这个，终于恢复点本色，又刁蛮起来。
“那我们就不去。”苏小艾好说话的同意。沈西西松了口气，又蜷得更紧了些。不过才几秒的功夫，苏小艾又说话了：“那你跟我说说你爸爸和那美女姐姐怎么了？”
“你烦不烦啊！”沈西西突地蹦了起来，苏小艾识趣的闭嘴。
但，沈西西在黑夜和冷风中站了几分钟以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冷清：“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小艾还是不吭。沈西西心想。你这会儿倒是乖了，刚才怎么那么多话。想想自己也没理由先低头，沈西西硬是把身上蠢蠢欲动的恐惧细胞憋回去，紧抱着双臂蹲在自己家门口。只是这会儿，她蜷的更紧了，像一粒虾米一样。只有自己皮肤的微凉触感，让沈西西可以找到一点点安全感。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就是在这当口儿，沈西西神经已经极度紧张的时候，开始出现的。
“沙沙沙。”好像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脚步声。既平稳，节奏又慢。是一种闲庭信步的气势，一步一步，渐渐走近。会是谁呢？沈西西有点紧张。爸爸吗？他不可能步行的。总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来来去去，不肯停歇。家就好像宾馆一样。他每次回来都只是睡一觉。和西西说几句话。然后第二天又被小轿车接走。偶尔多呆几天，也没有时间顾得上西西。爸爸总是有很多更重要的人要见。妈妈也是。从沈西西有记忆开始，妈妈就是在天上飞的。总是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很少回家。很少给西西电话。连西西生日，都只是一个航空邮包送来的礼物，和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的单薄礼物。每天，陪伴着沈西西的，除了保姆，和空荡荡的房子，充斥整个别墅的灯光，还有什么呢？他们两个谁在乎过西西呢？就连她离家出走也不会管的吧。于是，因为这样，沈西西觉得，她可以离开了。却想不到，才离家出走第一天就倒霉的遇到了苏小艾，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她附身了。然后，就被好管闲事的老道士小道士一起逼着设计着回到这里。有什么用呢？她回去了又怎么样？还是只有一套空荡荡的房子。还是只有满满一个房子的空虚和寂寞。
沈西西正在感慨，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手指下微凉的皮肤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竖起一个个小疙瘩。是冷吗？她怎么没有感觉到？
“咯咯……”她正在惊讶，忽然又听到奇怪的声音。好像牙齿自己打架时的杂音一样。
这怎么回事？沈西西带着不好的预感摸摸自己的下巴。果然就发现，竟然是自己的牙齿在抖。这……这是怎么回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一股迷迭香的芬芳透过空寂的空气，钻进沈西西的鼻孔，那是一种迷醉人的味道。可是，沈西西更加惊恐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牙齿抖得更厉害了，咯咯的声音越来越响，一直抖到，她的全身都在发抖。不时的撞在背后的铁门上，带着铁门哗啦啦乱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沈西西捂住嘴巴，紧咬起牙根，想徒劳的压制住自己的颤抖。
余光里，一双黑色的翻毛皮靴从有光亮处走来，越靠越近。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击着沈西西已经开始脆弱的心脏。迷迭香的气味像发了疯，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钻进来。沈西西抖得更厉害了，怎么都压不住。一不小心，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哎呦！”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节：苔藓也是一种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