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沈师师

13、狡黠

　　“…”祝鸳瞬间就僵住了，沈醉的话如同一盆冰冷的水，刹那间就浇灭了他所有的火焰。
　　所以说，今夜这一切，就为了让自己替他抓个人么，就为了这个，他就能做出这样的牺牲？
　　祝鸳甩开了沈醉的手，他俯下身，捏住沈醉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沈大人这是在跟我做交易么。”
　　“不然呢？”沈醉握住他的手腕，眼睛里带着调笑的意味。
　　祝鸳的目光一寒，心口像是被塞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默了许久后，他冷冷地开口“那不妨等我抓到了人，沈大人再献身也不迟。”
　　“祝大人不愧是正人君子。”沈醉伸手勾了勾祝鸳的下巴，唇边又浮起了小小的酒窝。
　　祝鸳躲开他的手，起身坐到了一旁，“不过，我有个条件。”
　　沈醉也坐起身，他边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边问道，“什么条件。”
　　“你别再去找其他人了。”祝鸳不看他，只是默默地盯着窗外的一片黑暗。
　　沈醉系着衣带的手顿了顿，他低头笑了笑，“好。”
　　窗外的风越来越小，渐渐的，雨声也消失了，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
　　雨停了，天色也亮一些了，房檐上残留的雨水落在地上，重重地砸进了沈醉的心里，他突然生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来。他看向在黑暗里一言不发的祝鸳，他大红色的单衣半敞着，乌黑的发随意地散在身后，过于苍白的脸上棱角分明，眉骨高耸，两道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极为狭长，眼尾向上微微翘起。他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片朱红的薄唇，唇角微微勾起，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向着窗外望去，左眼角的红痣显出血一般的颜色，他生的真美，沈醉心想，只是那气质过于清冷邪魅了些，难免使人产生望而却步的恐惧。
　　但是他不怕，他从来都不怕美人，何况对方还是这样难得的美人。看着祝鸳脸上隐约透露着凄凉的笑意，他忽然从心底生出了一丝怜惜，对这传说中心狠手辣的活阎罗的怜惜。
　　他慢悠悠地蹭了过去，把下巴放在了祝鸳胳膊上，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他。
　　“要抓谁。”祝鸳仍是用一种深沉的目光望向窗外。
　　沈醉把下巴从他的胳膊上移开，挨着他坐了下来，轻叹了口气后说，“韦重元，所以我一个人做不到。”
　　祝鸳转下头，用一种不可捉摸的目光盯着他，“好，我帮你。”
　　沈醉与他四目相对，电光石火之间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慌乱间他赶紧躲开了祝鸳的目光，低下头替他拢了拢衣领。
　　“嘶………”祝鸳突然往后躲了一下，眉头也微微皱了皱。
　　“你怎么了？”沈醉好奇地凑了过去，掀开他的衣领，看到他的脖颈间有一抹殷红的印记后，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我………”
　　祝鸳无奈地暼了他一眼，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后，伸手把自己的衣领拉好，“你今晚要睡这里么。”
　　“祝大人好狠的心，外面天黑路滑……”沈醉歪着头，可怜巴巴地盯着祝鸳。
　　祝鸳不看他，低头抻了抻自己的被子，“我是说，你可以睡客房。”
　　沈醉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直接扑到了祝鸳背上，他伸手搂住他的腰，又把头贴到了他肩上，“我怕冷，就不能留下跟你一起么。”
　　祝鸳把沈醉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没有回答他，直接在外侧躺了下去。
　　沈醉见状，赶紧也贴着他躺了下来，还谄媚地替祝鸳盖上了被子，“多谢祝大人。”
　　祝鸳依旧沉默着，沈醉则不停地在榻上翻来翻去，一会儿抱怨祝鸳的床太硬了，一会儿又喊着祝鸳的被子太薄了，这样折腾了许久后，他终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沈醉突然含糊的呓语了几声，祝鸳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沈醉，见他细长的睫毛轻轻闪动着，眉头也微微蹙起，额头上还有些细汗，看上去睡得十分不安。嗅着他身上浓浓的苏合香的气息，祝鸳的心忽然揪了起来，他轻轻地握住沈醉的手，靠在他的身边，喃喃低语，“云哥哥……”
　　次日清晨，白英在祝鸳的宅子外鬼鬼祟祟的徘徊着，她一会儿跳到墙上，一会儿又偷偷扒着门缝往里看，却怎么都瞧不见沈醉的影子。正焦急着，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她面前，只见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穿着一身衬甲黑罗袍，头发用墨玉色的簪子高高束起，他有着小麦色的皮肤，两道浓密的眉毛下长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来人正是祝鸳的贴身侍卫秦筝，他扬起下巴，警惕地看着白英，“你在这里做什么？”
　　“要你管。”白英撇了撇嘴，转身就要走。
　　结果秦筝仍不肯罢休，直接冲白英出了一掌，白英脚下一闪，面上多了几分恼怒，“我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找你家公子来我们府上做什么？”秦筝停了手，好奇地看着她。白英正生着气，也不理他，直接飞起一脚踹了过去，秦筝见状，赶忙躲过去了，然而白英哪里是好招惹的，她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两个弯刀，冲着秦筝就砍了过去，秦筝看她下了狠手，心里也起了怒气，抽出藏在袖中的软剑便向白英刺了过去，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后直接打进了祝鸳的院子里，丫头们见状纷纷四处闪躲，一时间整个祝府都闹的鸡飞狗跳。
　　祝鸳直接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了，他皱了皱眉，正想披上衣服出去看看，就被沈醉的一个胳膊又压了回去，“今日休沐，不上朝…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你听外面。”祝鸳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地晃了一下。沈醉揉了揉眼睛，细细听了一阵，“可能是你府里的下人在打架。”
　　祝鸳的脸色冷了下来，拂开沈醉的手就坐了起来，“我去看看。”
　　祝鸳打开门，就见几个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过去，他直接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个，“怎么了。”
　　那丫头被祝鸳抓着手臂，又见他衣衫不整，当即就红了脸，低下头低声说道，“大人，秦筝公子跟一个姑娘动起手来了。”
　　祝鸳叹了口气，刚向外走了几步，就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纠缠着闪进了内院，秦筝的衣服已经有了好几个破洞，头发也散了下来，那姑娘更是狼狈不堪，她气呼呼地挥舞着手里的弯刀，一张小脸上沾满了泥土，白色的衣裳也弄的污浊不堪。
　　“吵死了。”沈醉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他头发凌乱地散着，身上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袍，领口半敞，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都露在外面。
　　刚刚那丫头见此，红彤彤的小脸立刻变得苍白了，她用带着几分怨毒的目光从头到脚审视了沈醉一遍后，转身就跑走了。
　　沈醉的嘴角勾起了无奈的笑意，他走了出去，站到祝鸳旁边，只见院子里有两个人在激烈地打斗着，他正想调笑几句，却发现其中一个人怎么那么眼熟。
　　那人穿着白衣，挥着双刀，高高的马尾上沾着几根杂草，那不是白英么！沈醉顿时就愣住了，这时白英恰好也看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白英也愣住了，她瞪了沈醉几眼，直接甩开了秦筝，飞快的跑到了他面前。
　　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两个人，白英紧紧皱起了眉头，他指着沈醉，小手都有些颤抖了，“你……亏我还担心你会出事……你竟然……”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沈醉被她看的有些心虚，直接躲到了祝鸳身后。
　　白英收起了弯刀，两只小手掐着腰，扬起下巴指了指祝鸳，“不是你让我跟着他的么。”
　　她本来是打算跟着祝鸳的，谁料祝鸳出了门之后竟直接去找了沈醉，她又跟着二人一路到了小树林，然后又跟着他们回了府。今天早上见沈醉迟迟不出来，她担心他会出事，才一直在门外徘徊，谁知道会这么倒霉，遇到了个爱管闲事的秦筝。
　　“…”听到白英的话后，祝鸳沉默了，他伸手把沈醉从身后扯了出来，与白英一起，用一种十分冰冷的目光望着他。
　　沈醉尴尬的冲二人笑了笑，伸手拢着自己的衣领，低下头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你自己的男人，自己看好了，我再也不跟着他了！”白英喘着粗气，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泥土，扔下一句话之后就向外走去，临走还狠狠地瞪了秦筝一眼。
　　秦筝愣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看气冲冲走出去的白英，又悄悄地暼了两眼祝鸳和沈醉，用手揉了揉额头，转身也从墙上翻了出去。
　　“……”沈醉望着白英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偷偷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祝鸳，见他面色果然十分阴沉，“那个……要不然我先走了…”
　　沈醉说完，转身就要溜走，不料还没走出几步就被祝鸳揪了回来，他握着沈醉的手腕，唇角勾起了邪魅的笑容，“不如再回去睡会儿？”
　　“下次，下次吧。”沈醉使劲掰着他的手指，说话之间也有些慌乱了。白英这丫头，竟然就这么把他给卖了！
　　祝鸳冷笑了一声，直接就把沈醉扯回了卧房。沈醉被丢在了榻上，他哆嗦地拉着祝鸳的袖子，“你……你别忘了我们有赌约在先，你……你不能伤我。”
　　“我怎么记得，只是不能杀你呢？”祝鸳俯下身，把沈醉困在两只胳膊的中间，用一种危险的目光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