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破晓(正文已完结，番外持续更新中）》大狗

31、立储

　　陈桐听了这话，如同梦里一般。
　　她张了张口，本来想说：“老堂主不是打算安排你娶宋家大小姐，或是五公主家的小县主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
　　她原以为自己从不为什么宋家小姐襄陵县主挂怀，无论李雾晨要娶她们当中的哪一个，陈桐都还是陈桐，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照旧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此刻，她要忍了又忍，才能不让泪落下来。
　　李雾晨静静看着她，半晌，心内终究还是忐忑的，轻轻说：“你不能赖账，信物咱们早就换过了。”
　　陈桐终于按捺不住，大滴的泪啪沓啪沓掉下来。李雾晨也喜极而泣，两个人就傻站在那里对着哭泣。
　　不知哭了多久，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止住。恰在此时，余向晚打发人来唤陈桐，林太白他们要动身回豹岳垒谷了，陈桐忙过去帮着张罗。临行林太白悄悄叮嘱了余陈二人几句，大意是洛阳将有大事，豹岳垒谷却不便牵涉其中，要她二人谨慎行事。余向晚陈桐虽还有诸多不明之处，却也只能应下来。林太白最后说：“你二人记得，我豹岳垒谷受太祖封诏，做羽林郎的教习，又称武太学的，至今已十多代，其间也经过变故，然我祖辈都恪守本分，故此才能波澜不惊的历尽荣辱。你们记得，我们只管教导羽林郎，却从不以宗师自居，号令已出谷的羽林郎做些什么。我辈只是磨剑之人，决不做持剑之人。”
　　这一番折腾，到晚间李雾晨才想起来要告诉陈桐，日间她去崔府后，广陵王义子，陆小王爷陆一界曾来访过。
　　“哦，他来可有正经事？”
　　“没什么正经事，不过来叙交情。不过有一事甚是奇怪，余姑娘见了陆小王爷，神色奇怪得很。”
　　“哦？怎么说？”
　　“她引着陆一界来我这里，我看她瞧向陆一界的眼神，仿佛又欲哭又欲笑，最终却哭不得笑不得，神色恍惚，连脚步都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的。”
　　“……这就奇了，向晚无论如何不会有这样作派……”
　　吴家寿筵已过，李雾晨却不忙回崖山，陈桐奉了师父的命，也留在洛阳见机行事。
　　这一日，前头小厮来报，陆小王爷来访云崖少堂主。李雾晨正窝在陈桐房里与她一同看本剑谱，得了消息叹声气，说：“三天两头来探我口风，真是烦人。”
　　“探你口风？”
　　“阿桐不会忘记，我总归也是雨字辈的皇族。”
　　“呵，难道他是怕你要做太子了？”陈桐本是调笑，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住了。
　　李雾晨也敛了笑意，说：“阿桐也想到了吧。”
　　“……之前一直在豹岳垒谷，出谷后这段日子，也听到些风声。不过，王济生已被师叔寻到了呀，谷里传来消息，阿黛已复原，王老先生也早已转道去了帝都，皇帝应当无恙了吧。”
　　“这一次无恙，难保没有下一次。皇帝年事日高，生老病死是常事。这一次王济生能被寻到，无非是动手的人也贪恋长生不老，故而留下他性命，若再狠一点，屠庄之时便将他杀了，却又去哪里寻他。”
　　“所以，皇帝这一次下定决心要立储了。”
　　“是呀，皇帝无子，久不立储，终究是祸患。”
　　“……说起来，十五年前，皇帝的身子似乎也不大好过一阵。”
　　“……我一直不敢往这上头想，当年我那样孱弱，仿佛不用人下手，自己就养不大的样子，竟也会挡了别人的路……”
　　“……远疾……”
　　李雾晨仰头淡淡一笑，说：“不好叫他久候着，陪我去见他吧。”
　　“我也去？”
　　“云崖少堂主夫人，自然也要接人待物的。”
　　“你……”陈桐面红耳赤，却终究还是打扮了随他出去。
　　陆一界正坐在写意居的花厅里，洛阳府的文捕头立在一旁护卫，余向晚也陪坐在一旁。连陈桐也看出余向晚的不对劲来，虽坐着，手脚却没地方搁的样子，头也不敢抬，时不时偷看陆一界一眼，陈桐都想掩了面说：我不认得这个人。
　　陆一界见他们来，站起来相迎，随后众人都坐下，由陆一界起了头，东拉西扯，一通乱聊。
　　正闲谈间，外头跑进两队人马来，一队是苍松与青柏，一队是着飞鱼服的护卫，大约是陆一界的随从。两队人俱神色匆匆，随便行个礼便凑到各家主人跟前私语。陆一界听完了，拧眉不语，李雾晨却淡淡一笑，说：“小王爷，怕是同一件事吧，那我们便在此处见宣诏官如何？也省得羽林郎们跑两起。”
　　陆一界一愣，说：“也好。”
　　不一时，外头就有穿戴整齐的校尉们列队进来，一行人高低都差不多，容貌皆俊秀英朗，陈桐虽在谷里任过他们其中几人的教习，倒不曾看过他们齐刷刷穿羽林郎衣衫的样子，今日一见，不由在心内赞了一声好，果然养眼。忽地又看到一人，不由轻笑起来。
　　原来，羽林郎中为首捧了诏的，正是陈宇天。陈桐看他无恙，想来小鱼也无事了。
　　羽林郎们向李雾晨与陆一界行过礼，便念了诏书内容。原来皇帝已经立自己的堂侄，清远王世子李霖润为太子，近日昭告皇族，三日后就要昭告天下。
　　陈桐与李雾晨都松了一口气，互看一眼，李雾晨便微笑着领了诏。陆一界面上却阴晴不定，陈宇天喊了他几声，他才接过自己那份诏书。
　　众人陆续散去，陈桐与李雾晨也回了自己院落，陆一界却依旧坐着不动，余向晚在一旁看着他的侧脸，一楞一线都仿佛在心内已照着描画了千万遍。
　　不知过了多久，陆一界才转过脸，对余向晚说：“余姑娘，我知你善酿梅子酒，不知我这个落拓王爷可有福分喝上两壶？”
　　余向晚听到这话，如遭雷击，人愣在那里，眼泪却成串落下，终于哽咽着说：“那是向晚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