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破晓(正文已完结，番外持续更新中）》大狗

18、（番外四）逐风岁月

　　陈桐与余向晚认得的时候，再鸾还只是一只小马驹，并且，也还不叫再鸾。
　　再鸾的父亲，是漠北有名的野马，独来独往，活在牧民的传说里，再鸾的母亲虹影却是靖边郡王祁连王府里的名驹。祁连王李燕山是个草莽一样的人，虽是正经王爷，倒比他的远房堂兄，这一代的云崖总堂主李远山更像个江湖中人。陈桐到他地面上办事，奉了老堂主的命，顺道带了十斤杏花白给他，到他府上的时候，正凑上虹影新生的小马驹半岁，李燕山性头好，办了个筵席，豹岳垒谷的二姑娘余向晚也在席间。
　　陈桐自度身份，是上不了席的，奈何李燕山根本不论那一套，直接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按到了位子上。
　　陈桐既坐在了那里，也就不好再扭捏，心想，我便算代老堂主来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余向晚恰坐在她身侧，两人年纪相若，都是刚刚双十年华的样子，陈桐看她举止气度，不由得有羡赞之感。那时小枫还没有跟着陈桐，她就裸着那一道疤痕在脸上，余向晚揣度再三，问：“你可是陈桐陈姑娘？”
　　陈桐应了，余向晚立时举起酒敬她，李燕山听到这边动静，开口道：“是了，这位就是陈姑娘，救了我那小侄儿一命的。”
　　席间其他的人看到来了个刀疤脸的姑娘，正在暗自猜测，李燕山这一嗓子解了大家的惑，众人均纷纷赞叹起来，挨着个的过来敬陈桐的酒。陈桐内心惶恐，只得一一回拜了。
　　酒过三巡，李燕山喊人牵出小马驹来，众人齐声赞了一声好，虽只有半岁，那小驹儿已有一代名驹之风范。连陈桐这样对马并不讲究的人，都起了亲近之心。
　　李燕山牵了马驹绕了一圈，走到陈桐面前，道：“这是匹小母马，就赠与陈姑娘吧！我那堂兄这一两年忙的焦头烂额，恐怕还没顾上谢你，我便替他来谢你救了我小侄儿一命！”
　　陈桐大呼不可，她知道这马驹难得，断不是自己这样的人骑得的。推辞间，未料到那小马驹自己走过来，在陈桐身侧不住磨蹭。
　　李燕山大笑，说：“不是我硬要送你，你看，是这马儿自己要选你。”他顿了顿，敛了笑容继续说：“陈姑娘，这世上的事，有时候是不由人的，像你们堂主，虽抱定了居江湖远庙堂的心，但我那侄儿毕竟还是雨字辈的李姓皇族，所以是非照旧会找到他身上来。”
　　陈桐听了这话，愣了半晌，终于说：“那就谢王爷相赠了！”
　　离了王府，陈桐与余向晚已极熟捻，言谈颇为投机，恰好顺路，便一路结伴而行。小马驹还没有名字，两人颇费了些脑筋取名，追风逐日什么的的，皆不遂心。陈桐早先有一匹小马，不过是寻常劣马，名唤鸾凤，早些年死在崖山脚下了。余向晚灵机一动，说：“不如叫再鸾如何？”
　　陈桐笑道：“不好不好，好像我动了春心似的。”
　　“动就动了，有什么不行的？”余向晚也笑。
　　陈桐连连摇头道不好，余向晚却再鸾再鸾的不住喊那马驹，说来也怪，小马驹像是极满意这个名字，一听“再鸾”两字，便奋蹄雀跃，陈桐也觉稀罕，便随了余向晚。
　　余向晚那时已在洛阳独立建了写意居，此后陈桐有空闲便会去洛阳，和她一道抱了梅子酒谈天说地，余向晚也极爱再鸾的，时常与陈桐一道到城外驰骋。
　　过了两年，一次陈桐又到余向晚这里闲逛，余向晚是消息极灵通的人，看到她不免奇怪，问：“这几天，不是云崖迎少主回山么？你怎么跑出来了？”
　　“哦，我有旁的事，赶不回去了。”
　　“你哄鬼去，云崖为了李雾晨回山，一应事务都停一个月。”
　　“……”
　　“我知道了，你是故意避出来的”
　　陈桐不语，索性自己寻了个杯子倒梅子酒喝。余向晚挑了把椅子坐下，说：“我怎么早没想到，你们俩在凤鸣崖一处住了四年，怕是日久生情了吧！”
　　陈桐被一口酒呛到，咳了半天，说：“你快莫毁人清誉，坏了人名声。”
　　余向晚奇道：“未料到你这样恪守女则，莫不是还念着那赵家还是张家的亲事？”
　　“鬼才念他，听说早娶了亲了。我是说，你别毁了人家小公子名声，世家子，将来还要娶名门小姐的。”
　　“我就见不得你这个样子，仿佛自己比名门小姐差似的。”
　　陈桐轻笑：“不差么？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在洛阳呆了几天，陈桐又借口有事去了漠北，塞上戈壁，陈桐越发觉察出再鸾的好，再鸾一跑起来，这世上便仅余风声，再无旁物，什么，都不用去想。
　　后来云崖派了小枫跟着陈桐，小枫的马是寻常马匹，再鸾再也不能纵情驰骋，陈桐也被小枫迫着带了帏帽，举止也斯文起来，便是回崖山，也恪守本分，李雾晨等闲不能见她一面的。
　　待陈桐到了豹岳垒谷，再鸾才又能奋蹄而跃，随心所欲起来。
　　陈桐的心境也才真正平和起来，一日两日，她站在林太白一家与琉璃身侧，也渐渐不觉卑微。山居宁静，左右无事，一个人影在她脑海里便渐渐清晰起来。
　　等那影子化为真人，陈桐只觉自己的心，噗一下，噗一下，竟似要从腔子里跃出来。
　　再鸾不知道那些，它只晓的墨驹与它脚力相当，并肩奋蹄，别提有多畅快。
　　若是，能一生并肩，却是再好不过了。

　　（番外的番外）
　　陈桐去了豹岳垒谷，李雾晨一人怅然若失却又有丝丝欢喜的回了崖山，小枫红着眼睛暗地里截住他。
　　“你把我们姑娘弄到那里去了？！”小枫大喝。
　　李雾晨淡淡一笑：“却不劳小枫姑娘挂心了。”
　　“你，你也太忘恩负义了！若不是姑娘，你早就没命了，可到如今，姑娘在云崖却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
　　“小枫姑娘，我倒是早想给阿桐官职，可是，你说哪个官职，最后能升到堂主夫人这一衔呢？我也犯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