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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陈晏的铁锹看上去是新买的,他一只手拄着锹把,随意的一站,眼皮闲适的往上撩了撩,瞧了眼面前三个老中青俱全的女人,看着说闲话的老太太,淡淡地说道:“听说你家老大今年二十九,都一个大院住着,什么时候给你儿子办喜酒吱一声,就算人不去,礼钱也给你送过去。”

      苏樱和朱三婶在旁边尬笑。金大姨刚还在议论别人,却忘了她自己大儿子是个年近三十的大院资深光棍。

      金家大姨:“……”

      不过她倒是有点人老奸,马老滑,老太太不吃眼前亏。愣了片刻,尴尬地笑了笑,便转了个弯,仿佛刚才说那些闲话的人不是她一般,挤出菊花一样的笑,问陈晏:“你这是买铁锹去了,家里还有活没?有的话,我叫老大过去帮你干。”

      苏樱被这大姨的顺风使舵闪了一下,直呼这位是个人才,瞧这面不改色气不喘的模样,真是学到了。

      陈晏淡笑一声,没再搭理这老太太,把锹往肩上一扛,准备走。眼见得两路人马要擦身而过,各走各的路。一男一女两个人从转弯处齐齐拐过来,朝着这个方向喊了声:“陈晏”

      闻声望去,男的约三十来岁,额前发量已有减少趋势。女的长相与那男人虽有五分相似,发量却充沛得很。她穿着掐腰的白色连衣裙,烫成大卷的长发披在肩上,手里拎着抻包,被这古朴的小院衬得愈发时髦。

      那两人见到了陈晏,快步走上前,隐约听见他们寒暄,好象是说恭喜陈晏喜迁新居的事,陈晏看上去跟他们很熟,接过那男人递过去的一个纸盒,大概是礼品,不以为然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恭喜的,老房子挺阴的,住着也不怎么舒服。老头子念旧,就想回来住,我拧不过他,就收拾收拾搬过来了。”

      朱三婶捅了捅看热闹不走的金大姨,小声朝她嘀咕道:“你刚还说人小陈没人乐意跟,我看不见得,看着那姑娘的眼神没……”

      苏樱顺着朱三婶眼神看过去,见那时髦女郎一直仰着头瞧着陈晏,哪怕陈晏是在跟她哥哥说话,她在旁边没说什么,眼神里的那些意思看在旁观者的眼里,却有些藏不住了。

      “走吧”朱三婶把还想看热闹的金大姨拉走,苏樱跟上,朝大院门口走去,拐过弯,那几个人的说话声便听不到了。

      卖完破烂回来的时候,苏樱和朱三婶手里都攥着薄薄一沓毛票,在岔路口同金大姨分开,没走多远又见到了刚才的三个人,看上去陈晏是在送客。

      那一对兄妹俩此时正回头朝陈晏挥手道别。男的说:“行了,都熟人,别送了。我这就回了,咱可说好了,等下礼拜天你到我家里看看我那瓶子还能不能修。别忘了啊。”

      姑娘等她哥哥说完话,也回头朝陈晏笑笑,还说改天要陈晏请吃饭。此时天上一群过路的灰白鸽子在低空滑过去,然后掠过屋脊飞远。

      这种情景在这个大院很常见,都知道是大院对面那一条街一个老大爷养的鸽子。除了陈晏手里牵着那小男孩,没人太在意那些寻常的飞鸟。凉风吹过,有鸽子落下的羽毛滑过往地上缓缓坠落,院子里的气氛在绿树遮庇下挺静谧。

      只是这静谧被白裙姑娘的惊叫打破了,象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惊得那穿着背带裤的男孩打了个哆嗦,往陈晏身后躲过去。

      人在陈晏身后,还不忘探出头来看那情绪失控的姑娘。一坨灰白粘稠的物质从姑娘新烫的波浪卷发上慢慢往下滑,姑娘整个身子僵住了,脸上的表情惊悚无比,尖叫过后,她转头看着旁边男人,颤着音问道:“三哥,你快看看我脑袋上边是什么?”

      那男子呆了一会儿,不由得骂了一句:“怎么这么背,我天,这这这,鸟屎怎么跑脑袋上了……”

      陈晏要走过来看看,姑娘这时候反应倒迅速起来,她费了心思打扮的,怎么能愿意让陈晏看到她这副样子?所以她往她三哥身边一躲,连头也不回地说道:“没事没事,我们先走了啊。”

      说着,扯着她三哥胳膊落荒而逃。苏樱看出那姑娘的窘态,本来已经掏出了手绢想问问她用不用,手刚伸出来,姑娘已经走远了。她穿的虽然是高跟鞋,走得却利落无比。

      苏樱:……

      陈晏见人走远,伸手掏兜拿出一盒烟,回头看着身后把手指放到嘴里裹的小孩,又把烟放回兜里了。那小子有个习惯,一紧张就裹手,大概刚才有点受惊了,他还是先别抽了。

      朱三婶笑着同陈晏打招呼:“小陈,送客啊?”陈晏的脾气倒不像他家里老头子那么硬,客气地朝苏樱和朱三婶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倒也没回答朱三婶那明显的客套话。

      “走吧,还愣着干嘛”朱三婶见苏樱站在原地发呆,扯了扯她的袖口。苏樱这才回了神。

      “你没事儿吧?”朱三婶看着苏樱的脸问道。

      “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我脑袋上又没掉东西。”苏樱心里的想法没法跟任何人说,回家之后关上门,看着刚才出去路过供销社买的一点东西开始出神。

      那天晚上她看书就是为了催眠,因此书看得不是很仔细,只是一目十行地看看大概情节。要不是今天碰到这事儿 ,她都差点忘了。陈晏这个配角的体质有点特殊,除了女主角,别的女配或者路人甲乙,只要是年轻的,对陈晏有想法的,靠近陈晏就会倒霉。

      看看今天那姑娘的遭遇,苏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姑娘实惨啊,换成她自己精心打扮一番,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兜头一坨鸟屎破坏了形象,虽然不会像那姑娘表现得那么惊悚,可也会挺狼狈吧?

      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是不是巧合,如果真是的话,那陈晏可真的比那姑娘还要惨。他的后半生就相当于跟他得不到的孙雪菲绑定了,得不到还得为那书中的女主守身如玉。好悲惨的男二!

      苏樱站起来耙耙头发,拿着她给陈家两个孩子买的水彩颜料、玩具跳蛙还有一袋动物饼干出了自家小院。

      陈家离她家很近,不过几分钟就到了。铁栅栏门开着,陈晏正穿着背心用锹翻土,看样子是要在院子里种点什么。老头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腿上搭着块毯子,闭着眼睛听着膝盖上的收音机播放评书,苏樱听了几句,好象是隋唐演义之类的。

      听到苏樱的脚步声,陈晏放下铁锹,直起腰来,扯下脖子上的毛巾往脸上抹了把汗,胳膊上的肌肉随着动作明显的显露出来,如果是以前的男同学或者男同事,苏樱说不定要开开玩笑夸夸对方的好身材。

      不过这是陈晏,苏樱没法有这个念头。短发女孩正跟在陈晏后边往土坑里撒种子,小男孩则把埋了种子的坑用脚埋上,然后再踩一踩,倒也像模像样的。

      本来他干得正欢,瞧见苏樱手里拿的玩具,就没心思干活了,眼睛盯着玩具青蛙,那样子跟苏康盯着陈家的红烧肉排骨如出一辙。

      女孩子比较矜持,抿着嘴唇看着苏樱不作声。

      苏樱没进来,就只站在铁门旁边,朝男孩子招手:“姐姐今天在商店看到玩具,就给你买了一个,过来拿,看看喜不喜欢?”

      这时候物资还比较贫乏,店里的东西乏善可陈,苏樱看来看去,只好选了这个对小孩子来说还算好玩的小东西。其实她多少有点担心老头会像白天对待孙雪菲那样不客气地拒绝。那就尴尬了。而她又不好意思在别人家白吃饭,总要回送点什么才行。

      陈晏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他只觉得这个邻居让他越来越有点捉摸不透。见侄子在瞧他,挡不住一脸渴望,显然是很想要的。陈晏便低头朝他说道:“去拿吧,别忘了谢谢阿姨。”

      倒是他平时忽略了,从来不短了侄子的吃穿,玩具却没想着给他买。

      苏樱:“……”瞬间升格为阿姨了,好在是三四岁小孩的阿姨,倒也说得过去。

      得了陈宴的允许,小男孩大着胆子往苏樱身边挪了几步,虽然腼腆却挡不住欢喜。
      苏樱也不想多留,抓住他两只手,把装着小青蛙、饼干还有水彩颜料 的袋子挂在他手上,轻拍了拍他的头顶,道:“给你和你姐的,拿着,饼干还没开过封,去玩去吧。”
      老头子没出声,应该不至于听不到他们说话,好在没出声拒绝。
      陈宴听出来了,这女邻居特意说饼干没拆封,这是明显听到了他们家老爷子对孙家姑娘说的话了。是怕老头挑刺吧。老头这些年脾气是不大好,一般人还真受不住。
      “走了啊,你们先忙着吧。”苏樱办完了要办的事,挥了挥手便离开陈家。回去的路上,她想着,要是早点想起书中的这些情节,她中午还能坦然坐在陈宴旁边吃饭吗?只怕吃饭的时候心里都不安稳吧。
      好在当时也没出什么意外,算是运气。男女主光环实在太强了,初来乍到的苏樱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还是躲为上策。
      陈宴瞧着她来去匆匆,把东西放下就走了,看来只是要礼尚往来一下,并没有跟他们家深入来往的意思。
      不过他也乐得清静,没那么多心思用在邻里之间的应酬上,老头子脾气还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来往也不错,想到这倒也释然。
      只有小男孩惆怅地抓着小青蛙,一只手还扬着,有点凌乱,到底是姐姐还是阿姨?
      两个大人,一个说是他姐姐,一个说让他谢谢阿姨,他正犹豫着该谢谢阿姨还是谢谢姐姐,她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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