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惦记我》爆炒巧克力

7、第 7 章

　　可怜的候真人，几千年来都是修真界人人口中夸耀，温和有礼，宽容友好，德高望重的形象，从来到哪儿不是受人尊重，以礼相待。

　　名下七个弟子，除了现在正在他怀里打滚的程多多，也是各个对他恭敬顺服。

　　百年前捡回来的这只毛团，简直就是他这几千来还算顺风顺水的人生里，最大的劫。

　　那些从飞星阁寄出的信，四年里在他的芥子空间里堆积成了两座小山，一座是对爱徒的思念，一座是对师侄的愧疚……

　　浪的开心的候真人选择了逃避。

　　“您，您还说我没有长进！大师兄说我顽劣，您也不反驳！”程多多一副“我已经哄不好了”的架势，大声嚷嚷着。

　　“哦？”一边忍耐着看戏的赵文滨突然出声，挑起了一边剑眉，冷笑着看有些忘了形的程多多。“程师妹是怎么知道师叔说了这些？”

　　程多多的哭闹声戛然而止，她僵硬着脖子，看见了一边明莹脸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二师叔，我看程师妹此次闹脾气多半是冲着师侄我，既如此……”赵文滨轻轻一笑，一张俊脸在程多多看来却如地狱来的恶鬼一般凶煞。

　　“就由我这个说错了话的大师兄，来好好‘哄一哄’程师妹了。”

　　程多多后颈一紧，时隔不过几日，又被人单手提了起来。

　　她求救地看着师尊，可候真人也从她刚刚失口的话里听出了她做的事，虽然也心疼她落到一向严厉的首徒师侄手上，但又觉得这事确实值得一罚。

　　他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还没有抱热乎的粉团子，可怜兮兮地被师侄提着上了飞剑，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师尊……”明莹呐呐地叫了一声，刚刚大师兄那微笑实在太吓人了。

　　候真人叹了口气：“你回去吧，我晚些去接你师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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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张软塌，淡黄衫裙的少女眼眶红红地坐在上面，低着头不敢说话。

　　赵文滨压着火气给自己灌了杯茶，才冷冷看向她：“放在哪里了？”

　　程多多垂着脑袋，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挪了挪身子，从坐着的软塌下，摸出了一颗掌石。

　　赵文滨咬了咬牙，捏了捏眉心，又给自己灌了杯冷茶，问：“什么时候放的？”

　　程多多嗫喏着回答：“就，就那天……”

　　“哪天？”

　　程多多小心翼翼抬起头，红了一圈的杏眼看起来无比可怜：“付师妹昏迷后哪天早上……”

　　赵文滨闭了闭眼，深觉得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大恶事，才遇上这么个“宝贝”师妹。

　　“你听了多少？”

　　程多多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说：“就听到你说我顽劣……”

　　然后她就气得三天不想做人，每天晚上都躲在学舍后面的小竹林里抹眼泪。

　　“还不顽劣？”赵文滨一副不知道她在委屈个什么的样子，都给气笑了。

　　“也就是你，换做别人这么做，我都要抓起来审问，做奸细处理！在一派首徒的书房里放这种东西窥视，你是真的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程多多被吼得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惊惶，鼻尖红红的，用可怜地哭腔小声认错：“嗝、我错了大师兄，我再也不敢了……”

　　“错了？你那次不是这样说？又哪次真的改了？”赵文滨别开眼，不想看她这副模样。

　　“程多多，二师叔说的没错，你已经一百多岁了，无论是在凡人还是灵兽都已经不是小孩了，该有些长进了。”

　　程多多咬着下唇。

　　“你也不用再去学舍了，到下个月门派大选之前都给我老实待在院子里修炼，仔细想一想，身为一峰大师姐该有的职责和担当，回去吧。”赵文滨觉得有些心累地对程多多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我不知道什么叫长进。”程多多坐着没动，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哽咽着说。

　　赵文滨顿时瞪向她，一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愤怒表情。

　　程多多却是一脸倔强和委屈。

　　刚开始，知道自己是从古至今第一只开了灵智的多多兽时，程多多是得意的，她以为自己可以像候真人偷偷藏在书桌下面的话本里，哪些大人物一样，从此踏上精彩又顺利的仙途，成为一族的英雄。

　　但修道之路何其辛苦，她的得意和雄心壮志，很快就被复杂的心法和日复一日的枯燥修炼打击的一点不剩。尤其当阁主收了一个与自己一样单灵根的天才弟子后，他们之间不断拉开的距离，更是叫兽心灰意冷。

　　程多多佩服赵文滨的恪守和勤勉，但是一想到让自己也做到那样，又满心的抗拒惶恐。

　　后来她甚至觉得，为什么要让她开灵智，明明她的其它族兽各个过的也无忧无虑，顺顺遂遂。

　　只有自己，按着本心过活，却要被师兄嫌弃，让主人担心。

　　多多兽万年来，从来就没有长进的。

　　“你们说我顽劣，说我不长进，说我这也不对，那里也不行……我承认我老是惹麻烦，老是麻烦大师兄和师尊，可你不能说我没有改！”程多多抬着头和赵文滨互瞪，“你从前说我懒散，不带头参与师尊的每日早课，我觉得有理便每日天不亮起来去听师尊早就给我讲过的哪些心法详解；你说我身为大师姐，不能只让师弟师妹忍让照顾，应当保护关爱同门，我便尽力护着他们不受委屈，为他们出头；你说我贪吃，欲念过重会影响道心，我便从每日一盘点心改成半年一次去食堂，也再没有偷吃师妹种的灵果灵植……你前年说我不该总以兽型示人，我改了；可你上个月又无缘无故骂我，没头没尾就说我仗着容貌动摇他人道心，我才又常化回兽型，然后你前几日又嫌弃我用兽型到处溜达……分明是你不讲道理！”

　　少女白皙的脸颊不知是气的还是刚刚哭的，红彤彤的，鼻尖也红红的，使她看起来没有一点气势，咄咄的模样像只无能狂怒的小兽。

　　她发泄一般地说完，见赵文滨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心里分外委屈：“好，反正我怎样都错，那我便认罚！也不用只关一个月，我今天开始就闭关，闭个天荒地老，省的出来碍大师兄的眼！”

　　程多多一下站起来，往房外跑，跳上法器就往斜影峰飞去。

　　赵文滨头一次被程多多这样顶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让她这么跑了。

　　他站在书房里，有些怔愣地看着大开着的房门。

　　半晌，男人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却没有喝。

　　他用手指按了按眉心，竟然觉得有些沮丧。

　　候真人是在去领人的半路上，看见了自己那没有形象，面朝下地趴在四方灰色法器上的大徒弟的。

　　赵文滨一回神就给他传了消息，没有说详细，只说自己可能对程多多说话太重了些，让候真人哄一哄。

　　候真人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收到来自这个一向恪守本分，也严以待人的师侄，对自己提出“哄一哄程多多”这样的要求，又是惊奇，又是担心。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了，他这个大徒弟有多崇拜赵文滨，不然她也不是没有捣蛋撞到飞星阁哪些古板的长老的手里的时候，也没见她就乖乖受罚。

　　只有赵文滨，让她抄几便门规就几遍，关几天紧闭，就老老实实真的几天不出门。

　　他还以为，自己对谁都娇娇气气的大徒弟，是唯独不会和赵文滨置气的呢。

　　但显然此时趴在四方灰块上的小姑娘，正气得不轻。

　　“怎么了这是？”侯真人把那法器招到了身边，附着身，摸了摸少女的后脑勺。

　　程多多爬起了身，变回了毛团慢慢钻进师尊的怀里。

　　“师尊，对不起……”

　　闷闷的声音从怀里埋着的毛脑袋下传来，侯真人宠溺地摸了摸那大圆耳朵。

　　“我就是好想好想您，我还以为您出事了，就偷偷溜进了后山去找您的命牌……大师兄可生气了……”程多多抽了抽鼻子，声音里带上了点迷茫，“您为什么不回信呢？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们了，小宝好害怕，我那么弱，根本保护不了师弟师妹们……白师弟上个月又被他的家人欺负了，许师妹担心付师妹的身子，经常偷偷去给医修们打杂……安师妹晚上都在偷偷地哭，她的灵田又还被一只巨萝鸟毁了……”

　　程多多窝在侯真人的怀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几年斜影峰上发生的事情。

　　“小宝……”侯真人愕然地低下头，这些事情程多多都没有写进信里，她的信里多是问一些奇奇怪怪，又天真的问题，或是抱怨赵文滨又罚她了。

　　他这才知道，自己一直觉得任性娇气的大徒弟也其实有在长大，默默承担着她恐惧害怕的东西，不愿让那些事情打扰他的旅行。

　　侯真人想低头去看程多多毛脸上的表情，她却把头埋得更低，不给他看。

　　“大师兄……大师兄还经常会责备我不好好修行……可是我天生就这样的师尊，我已经有好多好多担心的事情了，修行那么累……”

　　侯真人觉得自己胸前一片温热，心疼地意识到程多多一定是又哭了。

　　“我，我不要喜欢大师兄了，他什么也不知道，就只会教训人！”

　　毛团子哭唧唧地说着，放弃了一般把眼泪一个劲往师尊胸前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