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武别跑》小蔷薇的马

1、孤独终老

　　一九七零年，冬，乌鲁木齐飘着漫天雪花，天空被染成好看的玫瑰色。床上的老妪并无心情欣赏雪景，天越来越冷，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差。
　　“满儿，口渴了，给俺倒杯水来”老妪有气无力地喊着。应声出现了一个年近五旬的妇人，妇人走到床边，扶起老妪，伺候她喝水，喝罢便起身将炉火再烧旺一些。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时不时有煤块燃烧发出的爆裂声，让寂静的夜晚更加寂静了。“秀婶子”妇人打断了正在望着墙壁发呆的老妪，许是怕老人家胡思乱想什么便赶紧找了一个话题“秀婶子，外面雪可大了，明天放晴了我掺你出去走走。”
　　“这雪，还比不过哈尔滨的大呢，想当年我在哈尔滨的时候……”
　　“婶子！快别说哈尔滨了，小心又被人拿去说嘴。”
　　“唉，婶儿这一辈子，生在放牛沟，又跟你爷爷奶奶去了齐齐哈尔，哈尔滨，后来又逃难去了山东，最后又流放到这了，你公爹公娘死的早，也算是好事了，不像你三叔三婶，惨呐。”
　　妇人没回应，沉默地坐在火炉旁，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满儿啊，你爷爷奶奶去了山东以后身体就不好了，没过多久就相继离世了，你奶临走前还抓着我的手说：‘秀儿啊，娘不能陪你了，俺这辈子最后悔两件事，第一件是没有把传文带着一块坐船走，白白害了鲜儿,第二件就是不该和他爹逼着传武娶你，耽误了你一辈子’俺就哭，俺说：‘娘，我不许你走，你走了别人再欺负俺咋办，俺不要你走’你奶奶说：‘秀儿你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似的，娘不在了可别再这么单纯了，以后啊就听你大嫂的，你大嫂有主意。’虽然你二叔冷落我，但是二老待我如亲女儿，临终前也不忘顾我周全，你奶看人真准，你公娘虽然精明厉害，但管起家来那是井井有条，那段时间朱家在她的操持下，也短暂维持了一阵子，但一个人，就算有顶天的本事，也难扭转时局，这老朱家几经奔波，也只剩咱们这苟延残喘的几个人，婶儿这一辈子，有运无命啊，富贵也享受过，疼爱也享受过，虽然你二叔不爱我，但也算对我好了，酸甜苦辣俺也尝了遍了，俺知足了，但是你娘教过我一句诗，人间有味是清欢，下辈子啊，就让俺尝尝这个是啥滋味。”
　　妇人急了，起身看着老妪说：“婶子，你说啥呢，啥下辈子的，俺不许你说，这辈子还没够呢。”
　　秀儿扯动脸皮笑了一下说：“满儿，俺看这炉火旺，你去拿些土豆烤着吃吧。”
　　满儿擦干净脸，连连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漫天大雪洋洋洒洒地落着。不一会就盖住了妇人的脚印，盖住了滚落的土豆和妇人悲痛的哀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