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疫苗》剑思文

91、第91章 信任背叛

　　第二天上午，楚河提前十分钟走进会议室。
　　今天，他的心不静，非常不静。
　　心不静，情何安之？情不安，爱何稳乎？
　　曾经，林晓茹就是他的小姨子，发乎情，止乎礼。可自从有了一夜情缘，再加上对林晓蓉的无比愧疚，对她感情就越发复杂。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想过去学校看她。但一想到见面后如何相处，心里便退却了，只能将这份感情深深埋藏在心中。
　　不曾想，今天会以这种方式见面。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坐立不安。
　　距离十点钟还差三分钟，周明准时赶到。
　　“周律师，您好。”楚河主动上前，迎了过去。
　　周明儒雅笑道：“楚总，您好。让您久等了。”
　　楚河微笑道：“让您亲自过来，我已经过意不去了。快请坐！”
　　周明落座，放下公文包，拿出一个黑色的本子和笔。
　　楚河朝会议室门口看了几眼，问道：“周律师，就您一个人过来？您不是还有一个实习生助理吗？”
　　周明道：“她走了。”
　　“走了？”楚河震惊道。
　　周明淡淡一笑道：“她在保送本校的研究生，九月份就要开学了，所以提前回学校了。”
　　楚河“哦”了一声，道：“那周律师不是少了一个得力助手？”
　　周明叹道：“是啊！这丫头，专业能力强，考虑事情全面，做事认真细致，确实是一个好帮手。不过，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如果她今后在律师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我也高兴啊。”
　　楚河问到想要知道的信息，便切入正题：“周律师，今天把您请来，确实是有个案件请您帮忙把一下关。”
　　周明道：“有具体资料吗？”
　　楚河将准备好的资料递给周明。周明接过资料，仔细翻看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周明合上材料，如实道：“根据当前的资料来分析，如果按照这份协议来，确实是存在拖欠深圳康健货款的事实。”
　　楚河点头道：“周律师，这份协议确实不假。但签订的目的是配合深圳康健粉饰业绩签订的，我们之间还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所以，实际价格和供货产品品种并没有按照这份协议实际履行。”
　　周明眉头微皱，问道：“那份补充协议呢？”
　　楚河苦笑道：“两份原件都丢了。”
　　周明意外道：“复印件或者照片也没有？”
　　楚河摇头道：“这份协议是在我来之前签订的。相关人员也在去年年底前辞职了。”
　　周明若有所思道：“那这样看来，这补充协议丢失有些疑点呀。可如果拿不到这份补充协议，根据我的经验，这官司真要打起来，必输无疑啊。”
　　楚河追问道：“那如果，我们通过其他方式拿到这份补充协议，哪怕是复印件或照片呢？”
　　周明沉吟片刻，问道：“这家公司为什么这么做？”
　　楚河推测道：“广州康健这两年一直在筹备上市事宜。我想，他们这样做就是为了增厚业绩。”
　　周明推了推眼镜框：“如果广州康健在上市过程中有存在虚构合同等违法行为，那么性质可能非常恶劣。他们这样做，很大可能就是为了提升估值而签署的虚假协议。如果它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话，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对他们非常不利。”
　　楚河不解道：“周律师，这话怎么说？”
　　周明解释道：“对于上市公司为粉饰业绩签订虚假协议，如果证监会最终调查确认属实，且涉及协议金额较大，影响估值较大的情况下，除了被证监会处罚，还可能会涉嫌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被移送经侦追究刑事责任。而且还有可能将会被强制退市。”
　　楚河恍然大悟。可关键是，广州康健还不是上市公司啊。
　　“周律师，这广州康健还是上市公司，那岂不是意义不大？”
　　周明笑了笑道：“法律是讲究真凭实据的。如果你能拿到补充协议的原件或复印件，真打起官司来，你未必会输。而且，广州康健既然想要上市，也不会在这个关键档口增加金额较大的诉讼案件。所以，双方私下和解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听了周明这么一分析，楚河心里就有了底。现在关键就是拿到那份补充协议。
　　四十分钟后，楚河亲自送周明到楼下。
　　“楚总，留步。如果拿到补充协议，您随时找我。”周明客气道。
　　楚河恭敬道：“周律师，您是我岳父老朋友。过几天，我亲自去事务所拜访拜访您。”
　　周明微微一笑：“好。那我就等楚总大驾光临。”
　　望着黑色奥迪A6消失在视野里，楚河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落寞。
　　林晓茹回校攻读硕士学位，他很欣慰。只是，匆匆一别，至今未见，终究有点空落。
　　楚河收起这些复杂思绪，转身走进了大楼。
　　三天后，刘光不负重托，从吴文胜手中搞到了那份补充协议的原件。
　　根据刘光套来的话，吴文胜在被炒之前，就已经被广州康健的袁春华收买。盗窃这两份补充协议，也是受袁春华指示。
　　不过，吴文胜也不是善类，多了个心眼，手上保留一份原件。对于此事，袁春华当初心知肚明，但无可奈何。
　　也就在前几天，袁春华派人去看守所联系吴文胜，说出价二十万购买他手中那份原件，并且要他承诺其手上不会再有任何相关纸质或电子版材料。
　　吴文胜坐地起价，说要一百万，气的袁春华恨不得抽死他。于是，双方便僵持下来，这才给了楚河可乘之机。
　　按照事先约定，刘光拿回原件奖励五万。但楚河临时改变主意，一次性奖励刘光十五万。这让刘光喜出望外，对楚河那是感恩戴德。
　　拿到原件后第二天上午，楚河便亲自前往律师事务所拜访周明，顺便把原件带了过去。
　　周明看了补充协议原件后，向楚河做了一个承诺，如果对方发起诉讼，由他来当辩护律师，这个官司必赢。
　　有了周明的保证，楚河心里也就踏实了。接下来的事，就是见招拆招，就看对方敢不敢起诉。
　　临走前，楚河向周明提了个想法，就是聘周明作为他的法律咨询顾问。
　　周明婉言谢绝。不过，他建议楚河，可以与律所签订一份咨询协议。楚河毫不犹豫，欣然答应。
　　离开律所，开车正准备去江明那边，就接到陆大海的电话。
　　“老哥，晚上还有空？”陆大海嬉笑问道。
　　楚河本想找个理由拒绝，却听他继续道：“跟你说个大事，关于黎伟发的。”
　　楚河心中一怔，追问道：“什么大事？”
　　陆大海神秘道：“晚上见面你就知道了。”
　　既然事关黎伟发的大事，楚河决定晚上赴宴。这次合同纠纷事件，实际上等同于黎伟发向他发起了战书。
　　敌人都打到门口，岂有不战之理！
　　到了江明那边，楚河把合同纠纷的事大概说了说。
　　听完后，江明沉声道：“他们既然选择翻脸，显然是有备而来。我在想，即便你拿到补充协议，他们手上可能还有其他杀手锏。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楚河沉思道：“江叔，你说的对。这个我有想过。所以，这件事能私下解决最好不过。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敢来，我就敢上！”
　　江明轻笑了两声，说：“你还光脚？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别老想着当英雄。”
　　楚河嘴角微扬：“江叔，放心，我心里有数。”
　　江明欣慰道：“你做事我放心。对了，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江明将一份材料递了过去：“公司现在做的大多是政府的系统集成项目。虽然能赚钱，但是赚不了口碑和知名度。现在，现在国家正在大力推进数字城市建设。据说，东泽将成为江东省智慧城市重点建设示范地区。”
　　楚河眉头微皱，问道：“确定了？”
　　江明点了点头道：“内部消息，应该可靠。所以，这段时间我就在琢磨，通过收购一家具有技术研发能力的软件公司，快速提升我们的软实力。要不然，即便有关系，没有核心竞争力，别说吃肉，喝汤都难。”
　　楚河直接问道：“江叔，你有收购对象了？”
　　江明笑了笑道：“我的一个经信委朋友介绍的。这家软件公司老板已经六十多岁了，今年打算卖掉公司全家移民新西兰。前几天，我跟他接触过。目前，想要买他公司的人有不下五六家。”
　　楚河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正色道：“那他什么态度？”
　　江明道：“来者不拒。暂时没有提具体条件。不过，按他的说法，公司十多年了，有感情了。所以，就算卖，也要卖给好人家，不能糟蹋了。”
　　楚河笑道：“话都说这么说。那江叔，你还私下调查过了？”
　　江明如实道：“调查过了。前面找了一个机构做了这方面调查。这家公司长期主要承接BAT和华为的分包业务，技术能力和业内口碑都还不错，属于那种小而美的专业化公司。”
　　楚河点头道：“这样来看，老板能力和人品都不还错。”
　　江明认可道：“对！我也是看准这一点才决定的。一家公司企业文化优劣，其实跟创始人的人格魅力和做事风格有很大关联。”
　　楚河起身，走到窗边，背对江明。此时，他脸上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似乎正在为某事而纠结。
　　过了一会，楚河耸耸肩膀，伸个懒觉，平静道：“江叔，既然你都看准了，那就动手吧。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江明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高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手去干了。”
　　楚河转身，望着江明，笑吟吟道：“需要我帮忙的，江叔尽管说。”
　　江明哈哈笑道：“我这边的事，你就甭操心了。赚不了大钱，但保证不亏钱。”
　　就在此时，梁冰推门走了进来。
　　楚河盯着她的微微隆起的腹部看了几眼，打趣道：“江叔，宝刀未老，速度够快啊！”
　　梁冰被他这么一看一说，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江明毫不避讳道：“生孩子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得快！”
　　梁冰瞪了他两眼，小声道：“没个正经。”
　　江明笑道：“你进来啥事？”
　　梁冰道：“刘总那边已经约好了。”
　　楚河不解问道：“哪个刘总？”
　　江明补充道：“就是这家软件公司的老板。我约了他好几次，一直推脱不肯出来。后来，我找了关系，他这才给面子出来吃顿饭。晚上要是有空，你也参加一下？”
　　楚河微微一怔，然后摆手道：“我晚上还有其他事，就不参加了。反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要签字的时候，我来签字就好。”
　　楚河离开后，江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景色沉默不语。
　　梁冰站在他身后，沉默片刻，小声问道：“你确定要这样做？”
　　江明苦笑几声，无奈道：“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梁冰低头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低声道：“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也挺好的。”
　　江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沉声道：“那八年牢狱生活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上没有真正朋友，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说直白点，所谓朋友，就是用来出卖的。我们现在生活确实很好，但是你别忘了孙艳晴的下场。”
　　梁冰猛然抬头，不可置信望着他。
　　江明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孙艳晴是孙爱田的义女。她接近赵崇志，嫁入赵家，都是孙的安排。她付出了多少，你应该知道。可最后结果呢？还不是客死他乡，不得善终！”
　　江明继续道：“我这个老领导，他的为人我太了解了。上一次，他在楚河那边算是吃了个暗亏，明面上没有对他再有什么动作，可保不准哪天暗地里放冷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有，他好好的幸福日子不过，非要做那种以卵击石的壮举。这壮举有多伟大，结局就有多悲惨！”
　　“冰冰，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其实都是楚河给的。你以为是白给的吗？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付出就前功尽弃，一无所有。那种一无所有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所以，我要。不对，是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他和我们保留一份希望。”
　　梁冰听着，没有说话。她就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有些陌生，有些惶恐。
　　当一个人失去曾拥有的一切的时候，他就会发现什么是他唯一需要的。
　　他不想过那种一无所有的生活。她也同样如此。
　　可这是选择背叛的理由吗？
　　这种人真的好自私、好虚伪！
　　梁冰心中一阵冷笑，可终究没有选择揭穿。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样，总比孤独老死要好吧！
　　她轻轻地走过去，从背后搂住江明，将脸靠在他的后背上。双眼微闭，闻着他身上气息，可脑海里莫名回想起孙艳晴曾说过的那句话：曾经的深信不疑，如今的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