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疫苗》剑思文

59、第59章 单刀直入

　　回到家里，也是晚上九点半左右。
　　楚河开门，走进客厅，刘霞迎了上来，小声道：“菁菁和孩子都睡了，你吃饭没有？”
　　之前跟江明谈话，丝毫没觉得肚子饿。刘霞这么一提醒，顿觉得饿的前胸贴后背。
　　“刘姐，还有吃的？”
　　刘霞低声说：“菁菁说你今天回来，让我给你单独留了饭菜。你先去客厅坐会，我把饭菜热一下。”
　　楚河屁股刚坐在沙发上，李颜菁穿着睡衣走出卧室，望向他低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河赶忙起身道：“刚回来。”
　　“吃饭没有？”
　　“还没。”
　　“我刚把饭菜热好。”刘霞把饭菜端到饭桌上。
　　楚河箭步走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桌上饭菜吃个精光，这才觉得心里踏实。
　　刘霞收起碗筷，走进厨房。
　　楚河突然想起从长春带回来的礼物，急忙走到客厅，打开包，拿出那个长方形的礼盒。
　　“菁菁，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李颜菁心中微颤，玉手接过，问道：“什么礼物？”
　　楚河故作神秘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说实在的，楚河到现在都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心里也特别忐忑，生怕孙艳晴给他来个恶作剧。这要是惹怒了李颜菁，这以后的日子还好过吗？
　　李颜菁打开盒子，从中抽出小一号的盒子。楚河强装镇定，眼神示意她继续。
　　随即，李颜菁抽出第三个盒子。然后，再抽出更小一号的盒子。越往后，楚河越发不淡定了，他有种上当背叛的感觉。
　　直到抽到第八个盒子时，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红色立方体的小盒子。这个小盒子似乎很眼熟，好像从哪里见过。
　　此刻，楚河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他隐约猜到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他有些恐慌，或者说措手不及。
　　这个礼物，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送出，或者不敢送出的。可孙艳晴偏偏用这种手段替他做出了选择。
　　李颜菁盯着盒子没有再动。她心中猜到这盒子里装的什么，俨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事到如今，楚河也只能硬着头皮把礼物送出去。总不能对李颜菁说，礼物我买错了，下次我再给你重买。或者说，这礼物不是我买的，是孙艳晴买的。
　　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不可原谅的。
　　“菁菁，要不打开看看？”楚河试探性问道。
　　李颜菁一双妙目，盯着他的脸，冷声问道：“你知道，你再做什么吗？”
　　楚河慎重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收下的礼物，没有退还的道理吧。”
　　李颜菁冷哼一声，抓起小盒子，转身走进卧室。楚河见她离开，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终于回到原地，暗道好险，差点被她眼神给镇压下去。
　　可不知为何，李颜菁接受礼物，他不光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心中更有莫名的欢喜，就跟当年他送林晓蓉礼物时感觉一样。
　　一想到林晓蓉，他有些欢快的心渐渐归于哀伤，那种“寒蝉凄切，对长亭晚”情绪涌上心头。
　　洗完澡后，他收拾好自己情绪，临睡前想进主卧看一眼熟睡的小安安。可不知为何，有种做贼感觉，站在门外犹豫不决。
　　就在他打定主意准备敲门时，房门突然打开，李颜菁伸出玉手一把将他拉了进去，然后关上房门。
　　黑暗中，只听到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楚河不知所措时，嘴巴被润湿的双唇吻上。刹那间，楚河整个人懵掉了。他万万没想到，李颜菁竟主动亲吻他。
　　就在他准备从防守转攻击时，李颜菁迅速抽身，打开灯，背对着他冷声道：“看一下安安，你就过去睡吧。”
　　楚河瞬间从天堂掉到地狱。
　　无奈之下，楚河走到安安旁边，蹲下身，凝视熟睡中的宝宝，脸上不自觉微笑起来。
　　虽然安安不是自己亲生的，但从亲眼见证他降临到这个人间。他不是父亲，更是父亲。
　　“那个…”楚河有些犹豫。
　　李颜菁根本不给他机会，下达逐客令：“这几天你挺累的，早点休息。”
　　听到“挺累”这两个词，楚河生出其他之意。那就是李颜菁考虑到他舟车劳顿，这才没有继续下去。换句话说，等后面休息好了，那还有后续的机会。
　　想到这，楚河心中莫名欢喜，也多了更多期望，喜滋滋走出主卧，回到侧卧睡觉。
　　倒下床没多久，楚河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楚河正在客厅哄宝宝玩耍。
　　这时，江明给他打了电话：“小楚，下午还有安排？”
　　楚河朝厨房看了一眼，道：“江叔有事？”
　　江明急切道：“老领导说下午想跟你见个面。”
　　“这么快！”
　　江明沉吟道：“这个我确实没有想到。依我看，老领导似乎有什么事情要与你商量。不然，不会这么急与你见面。”
　　江明猜猜顿时让他陷入了沉思。在他看来，孙爱田能与他商量的事情似乎也只有那件事。但是，他想不通，孙爱田是如何知晓这一切？
　　但转念一想，孙爱田此举不正是自己最期望的结果。既然他主动选择见面，那与之合作可能性就越大。
　　挂了电话，楚河抱着安安走进厨房，站在李颜菁身后，清了清嗓子道：“菁菁，我下午要见一个人。”
　　李颜菁依旧忙着洗菜，背对着道：“跟我说做什么？”
　　楚河赔笑道：“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声。”
　　李颜菁丢下手中活儿，转身走到客厅抽了几张抽纸擦干双手，从他怀中接过安安道：“你去呗！”
　　楚河微微一笑，拿起公文包脚步轻盈地走出家门，开车直奔江明住处。
　　在路上，楚河给孙艳晴打了电话，告知他将与孙爱田会面的事情。此时，孙艳晴与钟思颖还在东北，尚未归来，电话里孙艳晴不提任何意见，只是一个劲追问李颜菁收到礼物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等细节情景。
　　楚河哪里敢把昨天晚上的情形说出来，随口搪塞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来到江明住处，楚河开门见山问道：“江叔，下午见面地点在哪？晚上如何安排？”
　　江明笑了笑道：“老领导是个很谨慎的人，下午我开车送你过去。至于晚上安排，老领导意思就免了。”
　　楚河点头道：“那这样也好。”
　　江明拍了怕肩膀，道：“中午你就在我这里吃个饭，下午两点我们出发。”
　　说完，江明便走进厨房开始忙了起来。半个钟头，两菜一汤便端上餐桌。
　　“中午我们就简单吃点，就不喝酒了啊。”江明摆好碗筷道。
　　楚河本就不想喝酒，爽快道：“不喝酒最好，这样舒服。”
　　江明笑道：“说到喝酒这事，有五个阶段说法。这第一，处女阶段，严防加死守；第二，少妇阶段，半推又半就；这第三，壮年阶段，全来都不够；第四，寡妇阶段，我来找你斗；这五阶段，老太阶段，不行还忽悠。”
　　楚河倒是第一次听闻，感觉还挺新鲜，问道：“江叔，你现在是哪个阶段？”
　　江明吃了口菜道：“这人呀，年龄大了，不得不服老。要说阶段，只能是第五阶段，忽悠忽悠。”
　　楚河反驳道：“江叔，这话说的不对。廉波老矣，尚能饭焉。依我看，江叔正值壮年，全来都不够。”
　　“哈哈哈。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壮年的感觉。不行，晚上咱叔侄俩找个地方喝酒去。”
　　楚河赶忙推辞道：“江叔你就饶我了吧。再说，两个大男人喝酒有啥意思。江叔要是有时间，不如找梁冰，她酒量可以的。”
　　提及梁冰，江明眼中闪过异样神情。楚河看在眼中，心中却在发笑，继续道：“下周的下半周，我会约张志华出来聊聊。他这人看中权力，在官位和女人之间，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女人。”
　　江明自顾扒了两口饭，咀嚼道：“遇到这种男人，也是女人最大不幸。”说这句话时，江明神情阴沉下来。
　　对他来说，八年牢狱之灾，换来妻离子散。这样结果，无法逃不过对权力的追求，希望能够越走越高。可到头来，爬的越高，摔的越重。
　　饭后，两个人又闲聊会儿。一点四十五的时候，两个起身下楼，开车前往孙爱田约好的地方。
　　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楚河坐在副驾驶位上，望着快速闪过的树影，怔怔出神。
　　朱俊娅那边，需要三天才能给他回复。虽然合作可能性比较大，但毕竟只是他的猜测。如果对方拒绝合作，那么手中这个局就将变成死局。
　　四十分钟后，车子在一家农家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楚河下车，抬头看了看，院子门口挂着“不二菜”的木牌子。
　　“江叔，这个地方你还来过？”
　　江明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以前没听说过。”
　　这时，院中走出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笑盈盈道：“是楚总和江总吧。”
　　眼前这个女人，穿着和打扮都比较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中夹杂着妩媚，端庄中不失诱惑，是个非常有品位的女人。
　　楚河点头道：“您好，我是楚河。”
　　那女人嫣然笑道：“楚总，请！”
　　楚河回头看了一眼江明，江明朝他点了点头。楚河心中了然，跟着这个女人朝后院走去。
　　越往里走，楚河越是惊叹，他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别有洞天，亭台楼阁，曲水流觞，好似世家园林。
　　不远处，有个中年男子正站在亭台边往池塘里撒饵，池中各种大小锦鲤争夺抢食，不时激起水花。
　　“孙先生，楚总来了。”那女子柔声说道。
　　那男子转身，望向楚河，面带笑容道：“你来了。”
　　虽然楚河事先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到孙爱田的一些出席活动的照片，但真正见到本人，不得不赞叹，眼前孙爱田称得上是个儒雅男人。
　　说起儒雅，周瑜“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形象跃然纸上。古语说得好，“腹有诗书气自华。”男人的儒雅，是那种饱读诗书，自内而外渗透出的一种内敛的气质与风度。
　　而今日，楚河算是亲眼见到这种儒雅之人。
　　“孙先生，您好！”楚河恭敬道。
　　孙爱田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我这个先生是虚的，你这个楚总可是货真价实。”
　　这时，那个女人很识趣的自动离开，亭台里只留下他们二人。
　　孙爱田先落座下来，端起茶壶斟满一杯茶，递过去道：“别站着，坐下来，喝杯茶。”
　　楚河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接过茶杯，浅浅尝了一口，口中滋味，确实不错。楚河不懂茶，所以不便发表评论，只得另辟蹊径，道：“吃的不二菜，喝的是不二茶。”
　　孙爱田微微一怔，眼中颇有赞赏之意：“楚总，对不二是如何理解？”
　　楚河斟酌片刻，道：“佛家有不二法门之说。《维摩诘经·入不二法门品》中说道，如我意者，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入不二法门。在我的理解，不二是佛门的哲学观，是‘非此非彼又即此即彼’、‘众生平等’等内涵，是认知世界万物的世界观。通俗来说，不二，也可以理解为独一无二。”
　　孙爱田由衷赞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对佛经也有研究，让人惊讶。”
　　楚河谦虚道：“孙先生见笑了。谈不上研究，读大学那会，没事就翻看些典籍看看，对感兴趣的就记了下来。不想，还有机会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此时，楚河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这要再拽文下去，肚子里那些货就都用完了。
　　孙爱田微微一笑，道：“难怪江明那么推崇你，看来，他确实没有看错人。说起江明，他能有今天，我作为他的老领导确实要感谢你的帮助。”
　　楚河急忙说道：“江叔跟我父亲有段生死交情。我这个做晚辈在力所能及之下帮助江叔，也是应该的。”
　　孙爱田点了点头道：“小楚，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颜氏家训》有言：‘积聚万贯家财,抵不上读书有益’。只可惜，当下人心浮躁，利益至上，这些好的传统都被抛弃、践踏，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啊！”
　　楚河一时间弄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图，但脸上神情也随之露出隐忧，可心里却很高兴。孙爱田对他的称谓从楚总转为小楚，这显然对他更亲近一分，彼此关系走的更近一些。
　　可令他着急的是，孙爱田始终在外围打转，不切入主题，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非常不爽。
　　都说当官的，尤其是高官，都是打太极的高手，指鹿为马、言不由衷、颠倒黑白…都是惯用的伎俩，让你防不胜防。
　　“我听江明说，你现在做的疫苗生意。这疫苗很重要，关乎下一代的健康安全，可不能以次充好，害人害己啊。”
　　孙爱田话题突然转到疫苗上来，这让他有点意外，沉声道：“不瞒您说，我下海之前就是在疾控中心上班的，现在又在企业工作，对这个行业还是有些认识。疫苗行业能否健康发展，关乎国家未来，可问题是当前对其监管的机制并不健全，有些问题始终存在，得不到根除。”
　　“韩愈说过，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说心里话，我是想做那只蚍蜉，但能否撼动那棵大树，我实在心里没底。可能，也是真的不自量力。”
　　孙爱田沉默片刻，眉头微皱，叹道：“行业发展遵循自然界规律。而自然规律是线性有序与非线性无序并行存在。我们所能发现的，是有序的线性规律，无法掌控的是无序的非线性规律。疫苗行业当前的处境，并不会持续这样下去，某个阶段必然会有外在因素触动，从而将行业从无序转到有序。”
　　孙爱田这番话对他触动很大。的确，状态变化必然会在某个临界点上触发某个偶然因素导致量变到质变。这个观点其实与他想法也是不谋而合的。
　　这时，孙爱田突然站了起来，转身走到池塘边，沉声道：“我听说，你岳父控制的那家房地产公司资金链断了。是有这回事吧？”
　　楚河心中大凛，起身走到他身后，极力让自己平静，沉稳道：“是有这回事。”
　　孙爱田继续道：“那你岳父打算怎么解决？”
　　楚河如实道：“引入投资者，受让部分股权。另外，可能会把别墅抵押给银行获得部分贷款。”
　　孙爱田抓了一小把鱼饵，挥手撒了下去，轻笑道：“依我看，引入投资者不假，只不过没有选择余地罢了。”
　　楚河心中大吃一惊，不想他竟然知晓内幕隐情。还好刚才选择如实道出，没有做出隐瞒。
　　“不过，这事情终究还有变数。”孙爱田转身望向他，笑吟吟道。
　　楚河不解道：“变数？什么变数？”
　　孙爱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个变数就是你了。”
　　楚河惊讶道：“我？”
　　孙爱田再次落座下来，缓缓道：“如果不是你，我们今天会见面吗？”
　　楚河试探道：“那不知孙先生能否指点迷津？”
　　孙爱田哈哈笑道：“指点迷津谈不上。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小楚，你是个聪明人，却不是那种小聪明，这点我很欣赏。看得出，你是个做大事的人。在这个过程中，我对你而言，或许是雪中送炭，或者锦上添花，关键就看你如何取舍？”
　　楚河心中明白，这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有着天壤之别。实际上，这是孙爱田与他建立合作所开出的条件。
　　在他看来，他最担心孙爱田与他打太极，始终不开条件。如今，孙爱田主动开口，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至于条件，只要在不触碰底线的情况下，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有舍必有得。还请您明示。”
　　孙爱田笑了笑道：“这个不急。眼下，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完，等做完后我们再详谈。你大可放心做你的事，如果需要我这边帮助，你可以让江明给我带话。记住，在事情没有落地之前，我们两个人不会再见面，也不会再联系。明白吗？”
　　楚河喜出望外：“我明白。谢谢孙先生。”
　　孙爱田打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楚河坦然道：“我信江叔，江叔信您，我信孙叔。”
　　听到这句话，孙爱田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这个年轻人，很合他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