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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凤凰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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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通传落下,一众将士,包括那位中年女将皆面向声源处半跪,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
离朝二人对视一眼,一齐向那凰辇望去,只见——珠帘轻掀,其后藏玉人焉,可谓玉钗挽凤髻,潋水霖滟眸,娥眉点绛唇,婀娜端庄姿。
秀色可当倾城绝世。
念起,她们不约而同看向彼此,于四目相对之际皆是微怔,因为彼此之眼神皆诉说——再如何绝色也比不上自己的妻。遂相视一笑。
“众将士请起,不必多礼。”此音温婉动听又不失威严,柔和却也暗藏刚硬,且甚是平易近人,无有洛月皇帝那般高傲。
“谢皇后娘娘!”众人应答后站起,个个站得笔直,面容严肃。
中年女将把剑归鞘,给身旁副将示意看好被包围的二人,旋即迈步至凰辇前,躬身行礼,语气尽量柔和,问:“敢问皇后娘娘大驾所为何事?”
“本宫听闻两位贵客到此,本欲见上一面,谁知陛下发了小脾气,玩笑开得有些过火,竟让将军有所误会。”胧月皇后微笑,“本宫特来解此误会,不让将军事后难做,也不让两位贵客无端受屈。”
闻言,中年女将微微挑眉,疑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陛下并非让末将抓捕这二位?”
“自然,陛下既将两位贵客请到洛月,又怎可能让将军行此等无礼之事。若欲无礼,何不自一开始便如此?将军放心,若陛下将小孩子脾气发到将军头上,将军便让陛下来寻本宫,本宫来安抚陛下。”
小孩子脾气……中年女将已能想象出陛下在得知皇后娘娘这般说之后的神情,也罢,左右是帝后的家事,她这做将军的听命就是。
“末将遵旨。”
于是离朝二人就为胧月皇后带走,前往凰月塔。
凰月塔位于后宫中央,四周围绕着宫院数十,每个院子都住着三四位嫔妃,东与北侧为女妃居住,西与南侧为男妃居住,妃子个个美艳。由此看来这位洛月皇帝还是位多情好色之主,令离朝二人有几分不喜。
不过看皇后娘娘似是毫不在意,于路上偶遇其他嫔妃还多有寒暄关切,且不是那等做戏之举,而是真的有关切之意,让她们诧异又疑惑。
莫非胧月皇后不喜皇帝,是以如此大度?
推己及人,若见他人亲近自己的妻,她们定会吃醋不悦,更别说与妾室和谐共处,不发疯不就此绝情都是好的。唯有不爱才会不介意。
然而当离朝直白无礼地问皇后“可是不喜欢皇帝”时,胧月皇后却是轻轻一笑,回答:“本宫甚喜陛下,愿生生世世皆陪伴陛下。”
此言无虚,饱含深情。挽君衣听得出来也更加疑惑。莫非真的只是皇后娘娘胸襟宽广,为人大度?
“哈啊,皇后娘娘不会生气吗,若瞧见自己的心上人亲近旁人?”打了个哈欠,离朝心有灵犀地将疑惑道出,自然又得皇后身旁侍女的瞪视。
毕竟这还未到凰月塔,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怎好问这种事。再者做帝王的于某些事上着实身不由己,这哪里是愿不愿、气不气可左右的?侍女对这二人生出几许不满。
对此,胧月皇后倒是无有半分气恼,只是确实不好在外言说,遂言:“很快即至凰月塔,到时本宫会一一解答二位贵客的疑惑。”
果然于此言落下后不久,一行人就抵达凰月塔。
待皆是落座,茶水也端上,胧月皇后便履行诺言解答她们的疑惑。首先即是为何不恼陛下的多情。
“陛下若真是多情之人,本宫即使身为理应为江山社稷着想而大度容人的皇后,也多少会有所不满,断不会像如今这般与各宫嫔妃和谐共处。就算是和也是面和心不和,谁人都不愿与他人共享自己的妻君。”
言罢,胧月皇后端庄持茶盏,轻抿凤茶。
而这话端是叫人更加疑惑。
“若皇帝非是多情之人,为何会有这般多妾室?”挽君衣蹙眉一问。
放下茶盏,胧月皇后看向她们,答:“这为帝者也有身不由己之时,越是权高责重越是如此。后宫与前朝关系紧密,帝王为笼络臣子之心就要恩威并施。施恩最有效的手段即是纳臣子之子女为妃,加以照拂的同时也安臣子的心,好让臣子能安心尽忠职守。”
这在历代史书中多有体现,只是说到底扩充后宫的皇帝也并非半点私心也无,大多还是多情,拿稳定前朝作借口罢了。
许是看出雪族姑娘所想,胧月皇后笑言:“历代帝王或许多少有些私心,但洛月不同,洛月乃女子为帝之国,又不介意同阴或同阳,且为保陛下凤体安康,绵延子嗣一事早已不为人强求,继承皇位者只需是皇家血脉,无需非要陛下亲自产子。是以陛下无需总是踏足后宫,也无有必要宠幸嫔妃。”
稍顿。
“想必二位贵客也已听说,洛月的皇妃可与皇帝和离,和离后还可再嫁他人,甚至比之做皇妃前要更为尊贵。这为帝者多是身怀傲骨,陛下又是小孩子脾气,自己喜欢的断不会放手,也不会让旁人夺去,同样自己占有的也不会再送与他人,毕竟这事关她的尊严。
是以若陛下真的多情,真的喜爱那些和离的嫔妃,又怎会与他们和离,即使和离也会暗中捣乱,不会让心爱之人嫁与他人。可至今出宫的嫔妃皆已是与其心上人成亲,过着平静的日子。现下宫中除本宫外,所有的嫔妃也都拟定好日子和离出宫。”
“所有?”这让挽君衣颇觉惊讶,她以为做帝王的总要将一些嫔妃束缚在皇宫,即便不爱也要充些门面。
“嗯,所有。”胧月皇后大概当真对洛月皇帝喜爱得紧,提起她时一直面带柔和的笑容,目中也暗藏情意绵绵。只是不论何时都端庄得体,再高兴也保留着一分作为皇后的威严,显得倒是有些辛苦。
挽君衣神游稍许,胧月皇后之语还在继续。
“这后宫中的嫔妃与其说是陛下的妾,不如说是陛下请来维系前朝安宁的女官。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就放出宫,换一批新的女官,如此往复。”
“原来如此,多谢皇后娘娘解惑。”听了这些,挽君衣对洛月皇帝有所改观。疑惑解开的同时她也觉察到一件事——身旁的人未免太安静了些。
刚意识到此,肩膀就是一沉,挽君衣纤眉轻挑,偏眸一瞧,果见离朝已是枕着自己的肩膀睡去,睡得煞沉,想来这些日子她是累坏了。
也是,这傻瓜什么事都要抢去做,不让自己累到半分,总是将自己当做弱女子、瓷娃娃看待(珍视),端是怎么说都不改。她无奈浅笑,轻轻捏了捏自家妻子的面颊。
瞧见这场面,胧月皇后但笑不语,仅端起茶盏细细品茶。
少时,雪族姑娘回神道一句“失礼”,胧月皇后摇头轻语:“两情相悦最动人,言何失礼?”
此语入耳,挽君衣垂眸藏羞,以笑回应,只是这笑中夹杂着几许不易察觉的忧愁。
胧月皇后敏锐,自是觉察,她放下茶盏,轻言细语:“本宫作为一国之母,多有忧愁,每每这时,本宫便会去寻陛下,将忧愁烦恼讲与陛下听。即使暂时不得解,这忧愁也卸去一半,由陛下担着,陛下的忧愁本宫亦是担下一半。本宫觉着如此相互扶持、相互依靠走下去即是‘情’,即是予彼此的瑰宝。”
此言突兀又不突兀,挽君衣知晓皇后娘娘是在委婉地给自己指路,可是……
她轻轻一叹,道:“我的愁却是不好与妻言说。不瞒皇后娘娘,在我与妻定下终生之前我心悦于他人,心悦十数年,即使现下我只爱妻子,那十数年的情也不是那般好除尽,我对那人也很是愧疚,对离朝更是有愧,且愧疚的还不单是此事,那事……”
难以与他人诉说,亦难保不会为离朝听去,就算她睡着。
于是挽君衣转移话题:“皇后娘娘,您救下我二人应是有所求罢。”
她不愿再言,胧月皇后自是不会相逼,遂顺其意答:“是。本宫想知晓你二人认定的天下之主是谁。”
此言出,挽君衣又是一叹,回道:“望皇后娘娘莫怪罪,我二人认定北炎王为天下之主,他是仁君,止战之君,是天下人所寻求的君王,是天下的‘臣子’。”
“天下的臣子……”呢喃着这五个字,胧月皇后摇头苦笑,“难怪陛下做不得天下之主,陛下无有臣服之心,不论是向子民,还是向这天。她不会甘于居下,而欲争这天下就注定得不到天下,果然就如姑娘娘亲所言,分毫不差。”
“娘亲”二字一出,挽君衣惊又不惊,不如说到现在她已是习惯于走自己两位娘亲所安排的道路,亦心甘情愿走此路。
“雪族姑娘,本宫会助你二人离开洛月,只是本宫还有些担忧,不知北炎王可容得下其他龙星?”胧月羲想得到肯定的回答。
好在挽君衣并未让她失望。
“请皇后娘娘放心,北炎王已是超脱之人,他将天下人当作兄弟姊妹,只会加以保护,断不会加害。”
“那便好。”胧月皇后释然一笑,又想起什么,对她说,“如若有机会,姑娘可到雪山去寻一隐教的仪式,姑娘的愁定可于那仪式中得解。”
“多谢皇后娘娘指点。”
二人相视一笑。
……
安宁入夜,一道密语让凤颜大怒,将宁静打破,风火随之急袭凰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