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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临山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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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只是一息,孙巍迈步继续往前走,并漫不经心地问道:“假的?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师傅很谨慎,如若不是必然能为我亲自拿到而不经他人之手的信,不会写上我的名字,也不会用浅显的话语指示我去做什么,所以我觉得信是假的,但笔迹确实是师傅的笔迹。”
回想起在凤岭和竹林拿到的信,离朝继续说:“不过我依旧心存疑虑,师傅的笔迹很难去模仿,因为师傅会三种笔迹,只有给我留下特殊指示的时候才会用最特别的那种笔迹,应该是只有师傅与我知晓的笔迹。”
说着,她又拿出那封信,单手打开信后翻来覆去看了看,下定结论:“这封信很新,像是最近才写的,可师傅已经……怎么回事?”
皱起眉毛,离朝抬眼看向走在前面的孙巍,似是在问他。
前面的孙巍脚步不停,身子也不紧绷,无有半分紧张,只是沉默少时才回答:“不知道,这信是我们从邪道手中抢来的,刚刚是为了让你二人相信我们才拿出。那家客栈的掌柜的是邪道中人,我想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话音未落,清灵音响起。
“信上无著名,敢问阁下如何知晓这信出自江曌之手,如若阁下不知,阁下又怎敢拿此物取信我等?”
却是未被他后一句话转移注意。
“我不是说了,我们乃赤网中人,江曌相当于赤网的‘祖师’,我……”话语一顿,因为孙巍猛然想起方才离朝说过——这笔迹只有她和江曌本人知晓,从笔迹不可能认定此信源于江曌。
思绪一瞬,他续言:“我知道会叫离朝为‘朝儿’的只有江曌。”
闻言,挽君衣看向离朝。
四目相对,离朝颔首,说:“确实只有师傅和娘亲会这么唤我。”
真这般……可依旧很古怪,不论是此人给自己的感觉,还是此人方才言语的停顿。挽君衣保持些许怀疑,但并未再出言,既然自己的妻予以对方信任,那么自己也暂且相信就是。
而孙巍也未再开口,十人就这么沉默着走到胡同的尽头。尽头有一间木屋,不大不小,很老旧。
“地方小,别介意。兄弟们,你们在外把风,莫让人接近。”
令下,她们身后那七位壮士接连响应。而后也不废话,孙巍带着她们走进木屋,并给她们一人倒了碗水,在倒水之前,他还用清水将碗冲洗了一遍,可谓心细。
接过碗,离朝先行一口饮尽,因着实是太渴,而坐在她身旁的挽君衣则是仅喝了一小口润喉。
要说挽君衣戒备心尽无,那必然是假的,不过既然肯喝下这水,即是对孙巍有了几分信任。
孙巍明白,不由得微勾嘴角。他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问:“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与君姑娘对视一眼,离朝答:“我们来找朱二壮,朱二壮说手中有一封要交予我的信。”
“信?看来你们是被引诱到这里的。你们八成是猜这所谓的信乃北朝子弟所留,然当时北朝乃突遭灭顶之灾,事前毫无征兆,自也不可能留下什么信给你。
至于那个朱二壮倒确实是这里的人,不过乃一个痞子无赖,即使北朝真将什么信寄存在这里,也不可能交与他手。”
“痞子无赖”四字一出,挽君衣微微蹙眉。当时朱二壮的言辞神态,全然不符合这四个字,如此要么那人颇擅伪装,要么那人并非朱二壮,亦或者孙巍说谎。
“朱二壮不像是痞子无赖啊?”离朝可谓与她心有灵犀。
“不像?”孙巍挑眉,沉吟两息又问,“你们知道邪道有一种极为高明的易|容术吗?”
这……离朝挠挠头发,显然是不知。
然挽君衣知晓,在望青山不就见识过?虽那时仅闻以假乱真之音,但依着恒桀所言,对方约莫是完全易|容成子野他们的样貌。于是她颔首。
“那就好说了,假的朱二壮先是解决真的,接着易|容后在北朝埋伏你们,而后以信件钓你们进入临山城。这入城简单出城难,因为洛月官兵与假的朱二壮是一伙儿的。
我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左右你们是跑进了另一个人的手中,未让假朱二壮得逞,于是敌人就让官兵出马将你们带走,好在我及时得了消息前往客栈,这才未让他们得逞。”
等他说完,挽君衣当即提出两个问题。一是另外两方的身份,二是孙巍自何处得来的消息。
对此,孙巍毫无隐瞒,说:“先回答第一个。现在邪道是两派相争的局面,一个是以隐血楼楼主为首的楼主一派,一个是以南景珂为首的南景一派,他们都想抓你二人。至于理由……你们也知道,靖钧灵匣。”
此言入耳,离朝与挽君衣不约而同地蹙眉,不过二人担心的事有所不同。离朝担心的是君姑娘的师姐会不会在临山城。说实话,不安和害怕她还是会有,即使不强烈。至于匣子倒无有担心,左右她相信师傅和无名兄,也相信自己能保护好自己的妻。
而挽君衣担心的则是那人的安危,毕竟同门之情还在,倘若那人是为对抗黑斑才潜伏于邪道,未真正作恶,她不会不认其为师姐……至于匣子,她相信离朝与娘亲。
见她们面露凝重,孙巍喝了口水,出言宽慰:“你们不必担忧,就算现下情况不好,也还有赤网在,一定会将你们平安送出城。”
他自是不知她们在担忧什么,仅是想当然的以为是在担心能不能逃出去。
“嗯……”离朝应着,暂且放下担忧,因为现下确实该思考如何尽快脱局。
“对了,孙兄你为何会在这儿?”
她的语气很随意,并不含试探与猜疑。
“最近有不少邪道冒充赤网中人,还有多处赤网据点失去联系,这临山城就是其中之一,我们是来调查情况的,顺便建立新据点。至于方才那第二个问题,乃是我们安插于城中的眼线瞧见你们进那客栈,我们才会急忙赶去。”
“原来如此。”离朝无有怀疑,又兀的想到什么,面露为难之色,“孙兄,我们得赶快回安星,不知要多久才能离开这里?”
回安星?虽奇怪,但孙巍没有多问,且立即回答:“最多三日,卓老料到邪道会在北朝附近有动作,早已安排了人手,很快就会帮你们逃出去。”
“那就好。”离朝松了口气,心道:还剩五天,应该赶得回安星。
这时,挽君衣凝视着对面的孙巍,再度出言相问:“请问该如何逃出临山城?”
“这个我需要和帮手商量一番才能告知你们,对了,如若你们不信我,我可以带来一个让你们相信的人。”孙巍毫不躲闪,直视对面这姑娘的双目。
瞧他们在对视,离朝有点不高兴,便伸手拾来君姑娘的手,小心又轻轻地捏来捏去,同时出声将孙巍的目光吸引过来:“我相信你,孙兄,不必带他人来。”
闻言,另两人皆看向她。挽君衣有些许无奈又颇觉好笑,因为看出自己的妻是何心思,自然也不可能忽略她这捏来捏去的手。而孙巍挑起一边的眉,不知该说什么好,该说离朝傻还是无有戒心?
静默几息,孙巍打破沉寂:“多谢你的信任,那我就不请他来了,毕竟他现下正被通缉。”
“嗯,被通缉?这人是谁?”离朝很好奇。
他喝了口水润喉,碗一撂发出脆响,同时声音迸出,答:“你义兄周轩。”
“义兄?!”离朝瞪大眼,很是惊讶,“义兄怎会被通缉……义父呢?”
料到她会提起“义父”二字,孙巍早已打好腹稿。
“数月前皇宫那一大变,你们应该未忘吧。那时二皇子得百姓相助,北禁军暂时被阻挡。本来二皇子该趁机脱逃,然而被天成预备军拖得太久,百姓再挡就要见血,于是北禁军突破防线。
如果没有你义兄率兵阻拦,北禁军就会和前线的军马夹击二皇子军,他们就逃不掉了。可周轩这么做就意味着周家军站在了二皇子一边,即背叛皇帝。
这样一来,周家军必然会为皇帝责难,以他们的处境,怕是要被尽数斩首。没什么可选的,要么就这样跟二皇子走下去,要么就直接逃。然而他们却选择了第三条路,即让周轩带着部分兵士假装追击二皇子而逃离皇城,周烐则是留在皇城内,受叛军‘周轩军’牵连,下狱。”
“为何这么做?!”离朝惊疑。真是太奇怪了,义父若是逼不得已出手,为何不直接跟随澄兄,当今皇帝根本不值得辅佐,且为何让义兄带着部分兵士独自离开皇城?
回答她的是挽君衣。
“恐怕是为了减轻罪责。周轩叛逃而周家军大部分留在皇城,意味着此事周将军不知情,即被叛军牵连。如此,即使大公再如何想除掉周家军,在多事之秋、内外动荡之际也要收敛些,最好依律法行事,何况还是处置一个战功赫赫的老将军。
依乾国律法,牵连罪远不至于到斩首的地步,只要周小将军不被抓到,大公就无法强硬治周将军的谋反罪,也就无法除掉周家军。至于周将军不愿跟随二殿下坐实叛军之名,十之八|九是与卫氏和皇家的约定有关。”
语落,孙巍附和:“就是如此,周烐不能谋反,除非合玉璧。”
“合玉璧?”
“不错。”他眼神一利,“只要有卫氏玉令以及狄氏玉令,即可号令两军——除奸臣、废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