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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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年X月X日，青森县。
刚刚建成的斜阳馆内，作为家族里最小的男丁，我出生了。
由于家族内部严格的继承制度，我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是继承人。
父亲忙于事业，母亲体弱多病还要忙于陪他应酬，只有叔母还会记得我的存在。
难道我其实是叔母她的私生子吗？
那时候，幼小的我曾经这样天真地猜测着。
直到长大以后，我才明白，原来父母们的漠不关心，只是因为对他们来说，我是多余的存在。
没有人真正的爱我，哪怕是对我很好的保姆，也只是觉得我长得可爱。
在找到可以嫁人的对象后，可以立刻辞职，毫不犹豫离我而去。
如同幽灵一般，形单影只生存在这个大宅子里，整天忧心忡忡。
连吃饭都感觉到惶恐，无论饭菜多么的精致可口，看到大人们的严肃的脸，就有些食不下咽。
什么都没有，哪怕现在拥有的也注定要失去。
我开始尽自己所能通过细枝末节去揣摩长辈的心思，讨着他们的欢心。
搞笑也好，表演也好，哪怕只能拥有一点注目就好。
然而当他们齐齐鼓掌时，本应为自己如此擅长招人喜欢而感到高兴的我内心却毫无波动。
为什么会这样？
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吗？
直到有一次，当我理解错了叔公的意图，看见他难掩愠怒的神情，才知道我先前的感觉没有出错。
在他们的眼里，我其实，只是一个……供人取乐的小丑吧？
在父亲面前会夸赞我天真纯善，背地里觉得我蠢不可及。
原来人类都是这样的吗。
当面赞颂谦卑，背地里讽刺诋毁。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不想那么疲惫地去讨好了，但是当真的不做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更寂寞了啊。
于是我重新戴上了微笑的假面，每天或笨拙或羞涩地出现在亲戚朋友面前。
不失分寸地喧闹着，为这个冷冰冰的地方带来一丝热闹。
看着他们脸上的欣慰与释然，又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被需要。
但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好累啊。
搞笑，是我对这世间最后的求爱。
一年复一年。
终于有一天，在随着父亲一同去横滨度假的宅子里，我遇到一个……怪物？
和以前我在画纸上凭空想象画出来的完全不同，这位怪物拥有着引人惊叹的容貌，可以轻而易举的吸引别人的目光。
然而与我曾经见过的人截然不同的眼神终究还是出卖了他。
根本就像一张纯色纸嘛。
它是刚刚来到人间的吗？
正这样想着，有些诧异的我脚下的力度突然变化，干草猛然发出吱呀一声。
……糟糕！
努力保持镇定，看向那位正好奇地望向我的存在，我维持住以往最擅长的表情，友好地对他说道。
"你好，我是津岛修治。"
那个怪物明明看出了我的伪装，却毫不在意地对我发出邀请。
"要和我一起玩吗？"
玩……？
本来十分擅长通过玩闹讨好别人的我第一次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和怪物应该玩些什么。
是吃人游戏吗？
"不是哦。"
在我还在胡思乱想之时，那个令我有些害怕的存在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有些烦恼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后，它转过头来，对我说。
"我们一起打水漂吧！看看谁扔得石头在掉下去之前弹得次数多。"
直到女仆来接走它之前，我和它一直蹲着湖边，看着水里的不断弹跳的石头，心里各自想着其他。
临走之前，这位后来告诉我，它叫鹤本流世的怪物转过头，唇瓣开开合合对我说着些什么
"……"
什么？
我突然有些发怵，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
可是我不敢发问，而它也就那么离开了，头也不回地向着目的地奔去，眼神比起先前生动鲜活了些。
真好啊。
连怪物在人间都有依赖。
我这样羡慕地想着，却仍旧不敢踏出一步，去询问他应该如何获得这些我所缺失的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
我颓然垂下头，心里有些怒己不争。
果然是个胆小鬼啊，连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都不愿意企及，触碰到棉花都害怕受伤。
也是难怪。
……
七年后，当我带着一份好看到可以让父亲也没办法挑刺的试卷回家，打算交给管家签字时，一抬眼，就发现有哪里不对。
父亲死了，在母亲去世没多久。
这个一直为家族发展尽心尽力，以免因为自己是入赘进门而遭人口舌的男人，终究还是死去了啊。
往日里，一向不见其踪迹的亲人这次一个个整齐坐在大堂，表情相似，却也各有不同。
那可真是一种极为扭曲的表情。
是混杂了伤心、悲痛、担忧、同情、欣喜等等感情的交织物。
人类可真是可怕啊。
然而，面对着这副场景，我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平静。
更可怕的是，我似乎也没有多么伤心。
勉强想牵动唇角，又有些难以预料的艰难。
唔。
……
葬礼在东京最大的教堂，以父亲最喜欢的方式办完了，念完悼词后，我默默将最后一束白菊摆在棺材上。
看着遗照上那张一如既往肃穆的面容，我摸了摸胸口，怅然若失。
总感觉，内心某处空洞好像越大了。
……
母亲的哥哥以我还没有成年不能自由支配财产为由，将我赶出来公馆，让我重新住在老宅里。
看上去是替我忧虑，不想让我触景生情因此伤到身体的皮囊下，满是阴险刻薄。
真是无聊啊，不就是害怕我去抢夺权力吗。
我本来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不想再继续看着这些伪装，也不想继续与他们虚与委蛇。
明明通过各种手段可以讨回那些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但是我却以匪夷所思的理由逃走了。
孑然一身来到横滨，走在路边，身边突然出现一条河流。
清澈澄净，水波粼粼。
啊！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坐在河边，我随意抛了一颗石子丢了到一处急流间。
不管是什么样的石子，只要被我朝着水里扔过去，无论直接沉没或者挣扎起跳，注定沉入水底。
就像人类一样。
从出生的那一刻，只要不脱离这副肉身，无论生前如何歇斯底里亦或者功成名就，终究难逃一死。
原来是这个意思。
原来我渴求的是这个啊。
带着满心祈愿，我跳入了水中，等待一个期盼已久的溺死。
我是没有自我的存在，丧失了为人的资格。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活着呢？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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