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绮罗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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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大学提交硕士申请，汤元跟随导师开始实习，六月风起，朗中校庆。
办公室向尤疆拉赞助，饭桌上校医说学校的实验样本过简，傅西北和汤元收回各处的红利，拉着尤疆入伙添了点积蓄，赞助了新的实验室。
三人特意赶回来作为优秀毕业生受邀参加校庆。
从沪城回来，清晨醒来去餐厅，发现长安坐在桌前翻着杂志。
杯中斟上肯尼亚红茶，推到她面前，“帮我编头发好不好？”
马尾结成麻花辫，镜中阳光洒上她侧脸。她笑着问，“我家傅小姐打扮得如此校园风，是要做什么？”
傅西北没有告诉她我要去学校的事，只是回答，“勾搭小妹妹呀……打我干嘛！”
一记梳子背敲过来，傅西北躲开，“我说着玩的……”
送她去学校后又去汤元家。
两人换上校服，互相看着别扭万分。
“汤哥，你老了。”
“傅哥，你也是。”
傅西北又回到了这个学校，真是讽刺。
当年说着她不会有前途的老师们，再次见面，有人说发展得好，有人匆匆打个照面而过。
无所谓。
穿着校服闲逛，长廊一侧立着师资力量示意图。
隔着玻璃橱窗，看她名字后的各种奖项，傅西北无比自豪。
“老汤，去，给我找个螺丝刀，我要把这里的宣传海报带回家。”傅西北研究着从哪里下手。
“你都把本人带回家了，还需要这个？”汤汤在一旁嘲笑傅西北的猴急样。
“有道理。”傅西北收回手。
向前走两步，校医的万年冰山脸出现在橱窗后，照片旁标着校医职务。
欲和汤汤分享，一转眼不见了人影。
不一会儿，汤汤从树丛中钻出，“老傅，我找到一块砖，可以卸掉玻璃不？”
下午校庆典礼及挂牌仪式，上午傅西北和级领导协议，旁听她的课。
第一排课桌和讲台之间放入课桌，四个人重回课堂。
去杂物间搬桌子时，又看到傅西北当年思考人生时身旁的窗口。
“你们知道吗，当年我差点从这里跳下去。”
再次想起，不免念及少年性气的荒唐，吴侬软语安慰声中的缠绵。
所幸，我没有放弃自己，你没有放弃我。
汤元童心大发，和该班班长商量，由她喊起立。
“起立！”
仿佛回到初入学的日子，铃响，汤元喊着起立，踹醒昏睡的傅西北，狼狈中遇到最精致的她。她在讲台上，内敛而文雅地做着自我介绍。
地中海花园中滴入尼罗河，杜松子清香成了迷情药水的最后一味配剂。
一生难逃你的魔咒。
你好，黎长安，我是傅西北，我回来了。
她听到声音，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笑着走进来，“怎么，今天来新人了？”
“老师，是旧人。”离讲台最近的尤疆举手回答。
她取出耳麦，不知怎的，迟迟戴不好。
傅西北没忍住，走上去，帮她调整好。
“老师别紧张啊，我是来听课的，又不是来砸场。”傅西北笑。
“我紧张吗？我哪里紧张了？你怎么看出来我紧张？我不紧张。”她不服气。
坐回座位，身后小学妹嘀咕，“老师今天怎么和往常不一样？”
“怎么了？”
“书都拿反了。”
傅西北和汤元为了掩盖自己脸上的笑，差一点把脑袋塞进抽屉。
从其他老师处借来语文课本，翻开书，《孔雀东南飞》。
她说，讲课前要拓展材料，课件上，陆游画像旁是宋体《钗头凤》。
学弟学妹拿出笔记本抄写，傅西北心下一紧，完蛋，如此量身定制的题目。
“来，小北……傅西北同学，起来简要分析文本，老师看看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进步。”对上她啼笑皆非的目光，傅西北站了起来。
“自从上次回答这道题失误，我就一直在反思自己，反思答案……”
“说人话。”她微微一笑，打断了。
“本词的大意，是词人追忆往昔美满的爱情生活，感叹被迫离异的艰辛。回忆往昔，通过对色彩的描写，体现共赏春景的和谐画面，在记叙中具体而形象地表现出这对恩爱夫妻婚后生活的美满与幸福，从而反衬出痛苦之深。陆游和唐婉是时代背景下的悲剧，他们最终输给了现实和伦理，不过，我相信，世界上所有的爱，都可以透过现实，在自己期望的形式中找到所谓的答案，或纪念，或坚持。您说对吗，老师？”
她点头，让傅西北坐下。
总觉得不太对劲。
集体朗读时，手机在衣袋振动，以为爸爸安排任务，拿出来看，没想到是长安发来短信，“对个鬼”
她走下讲台，站在傅西北旁边，一片读书声中，她声音只有我听得到，“上课时间玩手机，没收。”
傅西北抬头，“您今年三岁？”
她写板书时的样子，还是和当年一样。一丝不苟的笔画，洒脱豪放的字体。
身影重叠，那时的她扎马尾，现在的她长发披肩，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最大的不同。
美好依旧，精致依然。
如果……再次遇到你，会说什么？
你好，我是傅西北，以后的日子，还请你多多关照。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下课后被小妹妹小弟弟们包围，“学姐学长，你们觉得我们黎老师是怎样的人呀？”
其他三人互看一眼，把我推了出去，“这个问题，我们推荐关门弟子姐回答。”
“嗯……黎老师，是一位很温柔很体贴很有内涵很有魅力，十分注重学生性格形成的老师，她知识面非常广的哦，可以在高中三年教会你们许多受益终生的知识，总之呢，好好配合她，认真听课，不要惹她生气，对你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
周围三人投来不怀好意的眼神，汤元凑近我，“送你新称号，黎吹。”
“嘁，你这是嫉妒，黎老师的教学质量才不需要我吹。”
另一个小学弟加入，“学姐，你们关系很好吧？黎老师现在……有男朋友吗？”
“有啊，她们在一起很久了，另一半跆拳道黑带，马上要去荷兰读金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傅西北想，自我吹捧，防范贼心贼胆俱全的学弟学妹，是我应尽的义务。
傅西北去她办公室等黎长安，汤元去找校医，尤疆带着楠楠四处找回忆。
走进办公室，唯有化学徐老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老师寒暄几句便忙碌起来，坐在长安的座位上，见她桌子上摆着宣纸信笺。
无事可做，低头认真看起来，信笺上是她用小楷写了一半的《白头吟》。
“怎么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她快步走进来。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哎，这是打算写好送给我的？”傅西北瞟一眼四周。
“是啊……别看啦，写好以后再给你。带你出去走走，看一看学校。”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傅西北就走。
徐老师探出头，“长安，你们……”她确认办公室再无他人后接着说，“真的在一起了？”
“是的徐老师。” 她笑着回答。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走进篮球场，发现校医在一旁看着。
楠楠抓住我，“去吧皮卡丘，转移一下学妹的注意力，别让她们一直盯着尤疆看。”
去教师餐厅，校医将湿巾递给汤元，“擦擦，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啊？玩这么疯。”
黎长安去买水，傅西北穿着校服吃饭，老师在身后来往经过，有人停下来一声暴喝，“这位同学你哪个班的？不知道戴耳钉是违反校规的吗？还有，谁允许你翘课在教师餐厅吃饭？”
周围认识的老师看过来，笑着走开，傅西北无奈起身，“老师，我毕业很久了，今天回来参加校庆和挂牌仪式。”
傅西北看着发言稿上感谢学校的话，始终说不出口，转手推给汤元，“谁爱说谁说。”
汤元瞥一眼，推给尤疆，“谁爱说谁说。”
于是，在校庆典礼上，尤疆被推去发言，傅西北和汤元坐在第一排，不断回头眉目传情。
不一会儿，俩人收到短信，“严肃点，别回头”
放下手机，乖乖听从指令。
回到家已是深夜，别墅区向南走有小山，驱车上山顶，她略好奇，问傅西北做什么。
“看星星，好不好？”
“……傅半仙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星宿了？”黎长安拽拽她宽大衣袖。
傅西北无奈，为她拉开车门，和她一起看城市夜景。“那里是朗中，看到学校的塔了么？现在的小巷也有灯啦。
朗中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地方，从这里开始，逐渐向你靠近。
学校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我很感谢它，没有让我错过你。学校这片区域承载了太多的故事，在学校的时候你总是不带伞，后来我就成了给你送伞送水送饭的人，大概从学生时代开始，我就很享受这种照顾你的感觉。
你看，那里是市中心。你总是喜欢拉着我去那里撸串，酒量不好还逞强，你那次喝醉酒，因为太晚打不到车，我背着你走了很远的路，那天晚上我就在想，一辈子都能背着你该多好。
上学的时候总是拉着你去图书馆自习，问东问西，你也不嫌弃，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注意力放在讲题人身上，哪有时间看题。
从学校到家的这条路，我们一起奔波了两年，每一次从邬市到沪城都有你。
你喜欢的很多事情我们还没有一起做，你也常说我们相处不够不能太早做决定，那我愿意用以后的所有时间来和你相处。只要你……”
她静静听着，“说吧。”
傅西北单膝跪地，开始寻找钻戒盒。
“请问您愿不愿……意……嫁……嫁……我错了，我好像出门急把钻戒扔家里了……”摸遍全身口袋，无果，傅西北只好看着她，“我现在回去取。”
“不用了。”她走向车。
“别介别介，别对我失望啊，我只是这一次比较不靠谱……”傅西北忙起身。
“你想多了，我是想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我？”长安从座位上的包中取出另一对，耸耸肩，“我买了一对，一直装在身上找机会。”
“愿意愿意，太愿意了。”
抱歉这个承诺来的太迟，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它来了。
“还记得当时答应我的三个愿望吗？答应我第二个愿望吧，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第三个愿望，以后再说吧。
毕竟天长日久，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出发之前，黎南风小姐和傅西洲先生的婚礼如期举行。
缩在角落负责拍照的长安和西北，从来没想到，居然能活着达到姚湘女士与杨华言女士的要求。
当初婚礼筹划时，分歧众多。
“西北记得我喜欢吃甜的哦。”杨华言女士建议。
“长安我不能吃太甜的。”姚湘女士冷面驳回。
“西北我觉得这个婚礼要有点婚礼的气氛。”杨华言女士瞟了一眼会场。
“行了长安把煽情音乐关了我这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姚湘女士翻了个白眼。
“西北我觉得吧……”
被逼到无奈，傅西北哭了，“阿姨，妈妈，你们行行好，你们的意见直接写纸上好吗……”
于是就有了两份内容、字迹近乎一致的建议。
没有了不合的意见，从头至尾都是相近的想法。
留下两位爸爸愣在原地。
拿到两人手写的要求，西北和长安同时被震惊到。
时隔三十年，两人的字迹依旧相近到不可置信。
“程萧者你能不能学学我的字，你的字太浮夸了。”
晚宴上，亲戚众多，姚湘女士突然说，她想上台讲点东西。
杨华言女士抬头看她，眼里的星星点点遮挡不住。
傅西北噎住，来不及喝水就拿了麦。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女儿的婚礼，南风，西洲，愿你们白头到老，幸福美好。以后的路，还需要你们彼此扶持，一路相伴……”姚湘女士走上台后情绪有点波动，然而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杨姨就抽了几张纸，一个箭步飞了上去。
杨姨站在她旁边，拍拍她的背，递过去纸巾。
姚姨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我今天在这里……还想介绍两个人……我女儿长安和她的伴侣，西北，”傅西北感觉到黎长安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起初，我是不接受这两个人在一起的……但是呢，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只要有自己的幸福就好……对吗？”她转头对着杨姨笑了笑。
杨姨点点头，笑了。
红色连衣裙的她们站在台上，一如鲜衣怒马倥偬旧时光。
她们鞠躬，走了下台。灯光消失在身后。
你们各自都做到了安然幸福，而你们没有做到的，我们帮你们完成。
我们一定要幸福。
阿姨没说出口的，我会帮她做到。
傅西北开始读金融。
黎长安来探望，一起在罗瓦涅米过圣诞，在极圈线上徘徊。闲暇时在华人阿姨书店帮工，店内无人，整理书籍时只需略微回头，就看得到她坐在木质楼梯上安然读书。
黎长安来学校门口等傅西北，爱尔兰美女路过时一脸调侃地问我，Is she your girlfriend？
傅西北笑，She is my goddess.
你永远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模样。
家里传来又添新成员的消息，小公主叫傅渝，小王子叫黎崎。
崎渝，奇遇，跨越千山万水，我与你的故事，如同一场奇遇。
醒来看到黎长安站在露台看日出的身影，她不回头，问傅西北，我们会一直这样，在一起吗？
我们会的。
每个生命都在奔赴终结的过程中，但我们，终究要在这个过程中恣意生长。
感谢一路有你。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绮罗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