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W同人)艾泽拉斯碎片》委鬼

1、亡灵

　　我知道我并没有死而复生，因为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的感觉到冷，没有生者的体温，我依然是死的，只是我在行走并且思考。
　　坐落在洛丹伦皇宫义废墟下方的幽暗城里死寂一片，它是一座巨大的陵寝，也是一座庞大的都城。黑暗女王希尔瓦娜斯·逐风者站在这都城最深处冷冷的看着这个如同蚁巢的宫殿，而她就是那被无数蝼蚁崇敬膜拜的蚁后。我，以及所有的被遗忘者都因她而苏醒，从战场上成堆的尸骨里；从被遗忘的坟墓中……
　　我跪在我的女王面前，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活着的时候她是与亡灵天灾和巫妖王对抗的高等精灵将领，死后又被巫妖王复活而成为女妖，而与所有被巫妖王唤醒的亡灵不同的是，她依然保存着生时的记忆，那对巫妖王的仇恨甚至比生前更强烈，于是她成了巫妖王为自己创造的敌人。她聚集了所有与她一样的亡灵，并用类似巫妖王一样的，或者根本就是承自巫妖王的法术唤醒属于她自己的亡灵民众——我们。
　　我不信任她，这种不信任来自于复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在我脑海中盘踞不去的恨意，而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巫妖王——不论是耐奥祖还是后来的阿尔萨斯之外，还有谁值得我去憎恨，可我憎恨的却正是造就我的……也许巫妖王一死，所有的亡灵都将再次回归尘土，包括我们这些被遗忘者。

　　“你更改了生前的名字。”女王的守护者——恶魔瓦里玛萨斯说道。
　　“是的。”我回答。
　　“为什么？你希望自己被隐藏起来？或者是——你不愿意用你原有的能力为女王效忠？”恶魔幽碧色的眼若有若无的打量着我，挑衅的意味明显得我无法假装不知道。
　　“不。”我回答。
　　“不？仅是这样的回答，你认为女王陛下会满意吗？”他高高的抬起下巴，以一种倨傲的神情说道。“在你生前的记录中，你所从事的职业多如牛毛，为什么在这里，你却只愿做个后勤人员，一个牧师？”
　　我伸出手，给他看那些枯骨和还没有完全糜烂的肌肉：“不论我生前曾经做过什么，以我现在的身体都再也不能胜任那些……除了牧师。”
　　恶魔几乎是厌恶的往后缩了几分，点点头：“好吧，我接受你的解释，你的报告将会交给女王亲自批示。”
　　“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是的。”
　　我站起来，再一次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女王，忽然想，也许我的不信任仅仅只是因为妒忌……所有的被遗忘者几乎都是枯骨，好一些的也不过是脸部少几个虫洞而已，唯有她，我们至高无尚的女王保持着生前所有的美丽，其实高精灵也好，暗夜精英也好甚至血精灵都有着姣好的面容，在外面我曾看到过许多精灵女人，甚至暗夜精灵的那位月之女祭司泰兰德，与她们相比我眼前的这位女王也许并不算最美，但是，她有一种其他精灵都没有的邪恶的气息，这种邪恶是被遗忘者喜爱的，深沉的气质，它令其他种族对我们敬而远之，也令我们深深的沉溺在一种自恋且有点自闭的情绪中……
　　“沙恩霍斯特。”女王的声音深静得就象幽暗城里的回音。
　　我从来没有想到女王会叫我，记忆中她永远都是缄默的，目视前方冥思着，所有的行事决策都由瓦里玛萨斯代为转达，除了那个恶魔和她身边的凋零者以外从来没有人听到过她的声音，而此刻她却在呼唤我的名字。
　　“是的，陛下，听候您的吩咐。”我不得不再次下跪，臣伏在这个神秘的女人面前。
　　“遗忘和被遗忘都是可悲的，我憎恨那些我的敌人，也恨那些没有与我并肩做战而是在后方指指点点的家伙，更恨那些将我以及我的臣民们等同于天灾的无知的人们……”她说着，并无过多的情绪波动，她的恨在更深的地方，这些仅仅是一个叙述。“然而，我并不曾希望我的臣民们于我一样心怀憎恨，你们忠于我并愿为我而战，这便是我的荣耀。”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她似乎什么都知道，也许每一个被遗忘者的内心世界都在她的冥想中一览无遗，我们在她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以至于甘愿做蝼蚁陪着她共赴这黑暗国度的兴旺或灭亡……

　　长久以来我习惯于遁入暗影中，这能减少我被敌人发现的机率，同时也能增加我的攻击力。我是一个暗影牧师，仁慈的神圣与我无关，这是那个恶魔所不知道的，当然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因为这样我才能够做我想做的事。
　　然而，结果和我的希望相去甚远，因为我被编派到了贫瘠之地的十字路口——做为那里的增援人员。瓦里玛萨斯把委任书交给我的时候我唯一的念头是把他从女王的身旁拉下来丢进幽暗城绿色的运河里！
　　十字路口是部落位于贫瘠之地中央地区的一个小村落，由于它正好处在灰谷与尘泥沼泽以及石爪山和千针石林之间，使得它成为了一块战略必争之地，我们的敌人则想尽办法要夺取这里！然而这里所说的敌人是谁呢？想着这些我就忍不住苦笑，是的，天灾还没有离开，而艾泽拉斯大陆上的同盟却已经四分五裂了！人类与矮人、侏儒以及暗夜精灵组成了所谓“联盟”，而兽人在萨尔的带领下连同巨魔和以凯恩·血蹄为首的牛头人结成了名为“部落”的同盟关系，两者彼此争夺着这个世界上残存的，为数不多的资源，而对于提瑞斯法林地以东那大片被天灾侵蚀得体无完肤的大地则依然是天灾作威作福的乐土……
　　被遗忘者理所当然的投靠了部落一方，因为人类无法与亡灵共处……当然也因为亡灵无法与人类共处，排斥总是双方的，有时候死者对于生命的厌恶几乎等同于生者对死亡的恐惧。现在我们口中的敌人多数时候指的联盟方的成员……我们曾与之并肩做战，是死亡将我们分隔成两个世界的生物，并同时对立于两个阵营。
　　日落以前我到达了杜隆塔尔，地精提供的飞艇上散发着难闻的燃油味道，但不管怎么说这是最快抵达目的地的办法。飞艇站就在兽人的都城奥格瑞玛城外不远，原本城里可以雇到双足飞龙，骑这种飞行生物可以更快的到达我的委任地，然而由于已经收到消息说至少有十二只双足飞龙在十字路口村外被击落，我不得不选择了骑马绕过怒水河前往。
　　我没有更多的钱来装备我的骨马，比如说给它钉上一副更好的马掌来加快它的速度或是换上一副好点的马鞍来改善一下被它的骨头硌得生疼的我的屁股。所以当我到达我的委任地时天已经黑了。
　　天黑对我有好处，但是为了防止被有夜视能力的暗夜精灵发现，我还是下马遁入暗影中，骨马的则在我离开它的背的同时化为一摊看上去毫无用处的骨骼散落一地。

　　联盟在村外安下了好几个营地，一堆堆的营火旁围坐着矮人、人类和侏儒，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暗夜精灵的力量在艾露恩的祝福下强大起来，他们似乎负担起了守夜的工作，在四处来回的巡视着。
　　地上有成堆的白骨，令人感到讽刺的是从这些白骨上根本无法分辨死者是联盟还是部落，生命一旦逝去，留下的完全一样，毫无分别。当然这仅仅是一时的感慨，我当然不会忘记我的职责和任务。就在我思索着怎么在不引起那些夜视者注意的情况下进入村庄的时候，一条黑影的猛然闯入我的视线。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我确定自己的眼睛并没有花，没有肌肉的扶持而显得佝偻的身形告诉我，他和我一样是个被遗忘者。证明我没有看错的是暗夜精灵的一阵急促的语调，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很明显是在发出示警，因为营地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一个矮人吹了一声口哨，一头白熊便飞快的从不远处的丛林中跑了过来，这是个猎人，看到他熟悉的招呼了一声，白熊咆哮着向一处虚空扑了过去，狠狠的拍出一掌，当那野兽的利爪落下的时候一个人影显现了出来，不，那并不是一个人，就如我猜想的一样，那是一个被遗忘者！而且是个年轻的女子。
　　我完全可以想像这名女子的身份，著名的拉文霍德刺客组织的成员，这个组织接纳任何种族的人，只要他们愿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们得不到的信息，因为任何角落里都可能有他们的成员，他们有的时候是刺客，有的时候受雇成为斥候，当然更多人因为他们的神神秘秘而索性叫他们盗贼，这当中的原因倒也的确包括曾经有人因为见过拉文霍德的成员后发现自己丢失了钱包之类。通常每个拉文霍德的成员都受过良好的训练，我见过的几个为数不多的盗贼都有着非凡的技术，这是指几乎没有人能在他们手下存活十五秒以上，而至于眼前的这名女子，我猜想很有可能刚刚离开她的训练师没几天……
　　矮人猎手向那女盗贼再次射出一箭，而他的同伴，一个人类法师则开始吟唱魔法咒文，从他吟唱的速度来看，显然是火球术甚至更强大的爆炎术之类的攻击魔法。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冒失的盗贼身上，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让那可怜的女人去死而我则可以轻松的进入村内……
　　我离村口还有大约四十码……不，可能更近，就二十码的时候，听到那女人的声音，她没有喊叫，甚至没有用村中所有的兽人和巨魔以及牛头人都听得懂的兽人语，也许是没有力气，她轻轻的，用亡灵语向我说道：“牧师，请救救我！”
　　我没有办法不停下来，身为被遗忘者，我们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我们唯一拥有的只有我们的女王和族人，被遗忘者的族人向来不多，失去一个就少一个，所以做为同族见死不救是重罪，我不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然而，我也不能从暗影中走出来，为她祈祷神圣的救赎，我不属于神圣，我的医疗能力根本缓解不了她现在正飞快流失的生命！
　　“救救我！”亡灵的语声干涩而沙哑，这更增加了这句话里沧凉无奈的意味。
　　我几乎动摇了，但最终我走了进村子，她则倒在离村口不到三十码的地方，联盟似乎对这次的胜利非常满意，相互拥抱着回到营地。
　　我看得见她的灵魂无措的站在自己的躯壳边，是的，我们明明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能再一次的死去？我知道她的感觉，就象我刚刚出道时第一次经历死亡后的死亡时一样惊讶……只是到现在，我已经再也不会奇怪，也许我们属于天灾的那一部分恰好就是我们不死的原因，这没什么好追究的。
　　做为牧师，我很清楚此刻我能做的是什么，复活术在多数时候对于刚死不久的生物都有效，而对于亡灵，则只是再一次从死亡中将其唤醒而已。
　　她醒过来，没有对我说谢谢，而是默默的再次遁入黑暗中去了。我想她可能在责怪我见死不救，我当然没有必要向她解释我来这里并不是观光，也不是恰好路过，我是这里等了很久才被盼来的唯一一个牧师，我不能因为救她而丢掉自己的性命，因为牧师救任何人，却无法将自己从死亡的深渊里拉出来……而如果没有我，被困在这里的人就得不到救助直至被联盟杀光。
　　关于这些我当然没有必要向她解释，但结果，我却发现我正在絮絮叨叨的向她说着这些我原以为只是在心里想想的话……见鬼。
　　“得了吧！你躲在暗影里！你放弃了牧师神圣的救赎天赋而只顾自己！我看见了！你这个不称职的牧师！要不是我的闪光粉用完了，我根本不会向你求救！”她依然用亡灵语说道。
　　“很好，一个盗贼居然会忘了准备闪光粉！哈！看起来你也只是一个半调子的盗贼！”我用亡灵语回敬她。
　　她尖叫起来：“我要和你决斗！”
　　“我拒绝。”我回答。
　　她愣了一下，狠狠的转身走进了旅馆。
　　我也跟着走进旅馆，毕竟这里是我们唯一能落脚的地方。旅馆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几个伤员躺在增加的床位上。
　　三个兽人，一个牛头人和一个被遗忘者。
　　被遗忘者看上去精神和身体上都很不错，而且情绪也很高昂，唯一的问题在于他的脑门上开着一个大洞，脑浆滴滴嗒嗒的往下淌着，于是我知道了其他四个人脸色发青并间歇性呕吐的原因。
　　处理好伤员的事，我回过头，她就站在我身后。
　　“有事？”
　　她摇摇头，伸手递给我一卷绷带，居然还是最好的那种，用昂贵的符文布做的医疗绷带。
　　“谢谢，但我不需要这个，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牧师。”她看上去没那么讨厌，仔细看的话，其实她脸上连一个虫洞都没有……就被遗忘者的审美观而言，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个美女。
　　“我知道你是个牧师，可你是个暗影牧师！你的治疗能力令人怀疑！”她把那一卷绷带塞进我手里，说完这话，带着恶魔一样的笑容走开了。
　　我刚才有说过她是美女吗？忘了这句话吧！

　　结果是，一个星期后，联盟终于厌倦了这种无聊的围守，于一夜之间作鸟兽散，而我的任务也算是就此结束了，决定离开的时候，我发现她还跟在我身边。
　　“你要去哪儿？”她问我。
　　“我要走了。”我告诉她，“我在这里的工作结束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去哪儿？”她继续这样问。
　　不，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想怎么样？”
　　她笑了笑：“我决定跟着你。”
　　“为什么？你讨厌我。”
　　“我这样说过？”
　　“……”
　　“我没有，不是吗？好吧！你是男人吧？爽快点！我叫淡淡，你呢？”她向我伸出手。
　　看着眼前由枯骨组成的手掌，我赶紧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我说过她是美女吧？那么，跟美女同行似乎也不错。
　　“沙恩霍斯特。”我说。
　　于是，我有了一个女伴，在之后的很多日子里，被很多人羡慕并妒忌着，而我则得意并痛苦着，所谓痛苦的根由则例如——
　　“喂！谁让你骑马的？你以为我也有四条腿吗？”她愤愤然的看着我……
　　下马，和她一起用两条腿走路，于是看着她大笑着运用技术疾跑，把我甩得远远的，然后埋怨我跑得太慢，并乐此不疲……
　　而这一切似乎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