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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第147章 ...

  •   离开思南城以后,阳清名便立刻折返云岫顶,伏连雷在屋子里,向众人宣布了伏扎月出嫁到淅雨台的日子,命阳清名上前,递上一只木盒子。阳清名接下了,打开盖子一瞧,里边是一块精巧的人-皮面具。
      众人散去,阳清名最后一个走,但还未走出屋子,只因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又退回去,对伏连雷说:“尊主。让小姐怀上身孕的那个祝小子,尊主就这么放过他?”
      伏连雷回道:“淅雨台掌门迎娶本座闺女之事,是件大事,过不了几日就会传遍整个武林,那小子势必会听说这个消息,本座真怕他闹事搅局。”
      阳清名附和:“在下亦是这般认为,所以此人可不能留着。”
      伏连雷思索了片刻,决定道:“本座自会派人搜寻他的下落,永除后患。”
      阳清名欣然地回道:“那太好了!”
      门外一侧,雪恨还没有走,立在那里,偷听到了这个秘密,随后悄然转身离去。

      深院的一座小楼里,几名侍女捧着嫁衣,轮流走到伏扎月面前,展示每一件嫁衣,扎月只闷闷地坐在椅子上,闷闷地瞥了一眼嫁衣,一句话也不说。
      三十件嫁衣都在她的面前经过了一回,但她迟迟没有做决定,领头的侍女忍不住了,劝她道:“小姐,好歹挑一件呀!总不能哪一件都看不上眼吧……”
      扎月吐露真心话:“非是我想嫁的,我哪有心情挑嫁衣。”
      领头侍女再度劝道:“小姐,小的身份低微,不敢对这门亲事评头论足,但尊主既然定下了这门亲事,想是无法抗拒的,小姐就好好挑一件嫁衣吧?”
      扎月沉思,想了一想,忽然来了最笨的主意:“那你们就替我挑……最丑的那一件!丑到那个半老头见了都嫌弃!”
      侍女们闻言,皆噗嗤一声笑出来,领头侍女再劝道:“小姐这样的花容月貌,穿再丑的嫁衣也不会变丑呀!这几件嫁衣,也没有丑的。”
      扎月撇了撇嘴,更加纳闷。
      领头侍女继续道:“小姐不如挑最喜欢的那一件,就当做是穿给如意郎君看的。”
      扎月一听,就想着‘要是祝云盏看到了该多好’,便吩咐道:“把嫁衣拿过来,再让我好好看一眼。”
      侍女们立刻照办了,将三十件嫁衣重新轮流摆到扎月的面前,过了一会儿,扎月再度启唇:“停!就要这件有云肩和长飘带的!”
      侍女便服侍她试穿选中的嫁衣,试戴上金花冠,对镜照了一照,可谓是刚从莲池脱胎而出的仙子,清灵秀丽得很,身旁侍女夸赞一句‘小姐当真是美若天仙,其他门派的首领之女也没小姐这般容貌’,但她只是浅浅一笑,并没有太欢喜。

      只才过了三日,淅雨台掌门要在这个月迎娶伏扎月的喜事就在武林上人尽皆知了,祝云盏偶尔回平潮武厂时恰好听闻高班的学生谈到了此事,但他只是微微吃惊,没有太大的情绪,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还在酒肆里喝酒,喝到打烊的时辰,才不得不离开酒肆,胳膊弯里还抱着一只酒坛,即使微醉也要继续喝,边走边喝。
      没有自顾叨念埋怨,没有胡乱叫嚷,只是满面苦涩,豪放地把酒喝个不停,不知道走到了哪一条街,细碎零乱的脚步声陡然从身后传来,他双耳灵敏,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便走到一家商铺的楼梯口前,坐在台阶上,酒坛轻搁在一个膝头,冷静而沉着,似在等待。
      脚步声追到了他面前,是几十个黑衣人,手里都握着雪亮的刀剑。祝云盏抬头问道:“你们是来抓我,还是来杀我的?”
      领头黑衣人干脆地答道:“我等奉主人命令,今夜要除掉你!”
      祝云盏再问:“那我要死得明白,让我猜猜你们因何杀我,一,连环命案的主谋命你们前来杀我,阻断查案。二,我心爱的女人要与别人成亲了,为了不让我在成亲那日上淅雨台总舵闹事。一还是二?”
      当中有黑衣人坦诚地抬起手,伸出了两根手指,同伴瞧见后,急忙拍下他的手,阻止他告知真相,但此举还是令祝云盏瞧在了眼里,祝云盏笑了几声,笑声有些凄厉,抬起酒坛饮下了一口酒。
      黑衣人趁机一拥而上,祝云盏镇定地用酒坛挡下,用力将黑衣人推了出去,然后抽出长刀,挥刀迎击,与这些杀手拼命,几十个身影在月光下很是缭乱人眼,雪亮的白刃交错挥舞,犹如雨丝,铁伞一旋也开出了十几把利刃,看不到始末,只是在眼前一闪而过。
      酒在打斗间断断续续地飞溅,欲盖住同时飞溅而出的鲜血的腥臭味,酒坛在抵挡了无数次利刃的挥砍之后,终于破裂,剩余的酒全部溅落地上,酒的浓烈气味弥漫,愈加刺激黑衣人的嗜血之欲。
      祝云盏孤身敌千夫,终究是败给了千夫,身中数刀,血染衣袍,更不妙的是此刻身子突然力乏,几乎挥不起长刀,只用长刀撑着身子缓缓坐在了微凉的地面上。
      此刻一刀下去,往他颈项上一抹,他便即刻毙命!领头黑衣人便毫不客气地举起长刀,横着利刃向他的颈项划去!本该是一切顺利而不费吹灰之力,却突然降下另一把利刃挡下了血刃,将血刃推开,竟是另一路的黑衣人,个个蒙着脸面。
      两路黑衣人一阵打斗,欲杀祝云盏的那一路黑衣人此前被祝云盏砍伤了好几个人,便不敌刚来的那一路黑衣人,旧伤还没有止血,又添了道道新伤,又添了几个伤者,为了保命,只好撤退,落荒而逃。
      祝云盏松了一口气,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一阵猛咳,一瞧手心,竟是一口鲜血。在刀口下救了他性命的黑衣人退到他身侧,一瞧他的状况,便脱口:“壮士伤得不轻!且与我们回去医治吧!”
      祝云盏听出是女子的声音,这才知眼前这一路黑衣人乃是女子,便信她们一回,撑着长刀,咬紧牙关缓缓站了起来,隐忍着伤痛,跟随她们缓缓挪步。有人生怕他挺不住,忙三三两两地扶住他,扶着他去往医馆。

      宫都内的一座殿宇里,烛火尚未熄灭,苏梅儿捏着细细的绣花针,仍旧在埋头绣花,细如发丝的蚕丝绣线通顺地穿过布帛,发出轻轻的嘶嘶声,历经了半个多月,加上这一夜,子时才刚刚过去,她终于绣完了最后一针。
      用剪子剪断残余的绣线,拆掉绷子,她便瞧了瞧绣好的纹样,轻轻松了一口气,露出欣喜的微笑,拂晓过了以后,就亲自送到浣衣房,将炭火放入勺子形的金铜熨斗里,将布帛上不平整的部位缓缓熨平。
      享用早饭的时辰还未到,她就带上这件亲手绣好的斗篷前往阿麟天多的寝宫,在这半路上,远远就见到苏仲明与阿麟天多的身影,心里更是欣喜,快步走上前,先对苏仲明说:“父上早安!这么早就与阿麟出来散心?”
      苏仲明回道:“其实是有青鸾城的事情要谈,散心只是顺便。”
      究竟谈过什么事,苏梅儿不敢过问,不参政亦不习武便只能安安分分地做平常女子,含笑着对阿麟天多说:“我绣了一件衣服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立刻从宫娥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件新制斗篷。
      阿麟天多一瞧布帛上精致的刺绣,晓得她花费了一番功夫,便不敢说不要,欢喜着转过身,好让苏梅儿将斗篷披在自己的双肩上,还低头瞧了瞧斗篷,回道:“谢谢皇姐!绣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苏梅儿顺便问道:“你何时再上青鸾城参加第二道考验?”
      阿麟天多想到她上回一大早就来送行,便不想她再这般辛苦,微微一笑,撒了谎:“我也不知道,大概过一段时日吧。”
      苏仲明听罢,似是明白她的用意,抿着唇,没有当面揭穿这句善意的谎话。

      没过几日,黄延独自来到一家医馆,敲开了紧闭的门扉。
      老郎中站在门内,瞧了瞧黄延,问道:“你是谁啊?”
      黄延答道:“是不是有一个姓祝的年轻人,在你这里医治伤势?”
      老郎中立刻道:“是啊!是有一个年轻人!你是他的亲人?”
      黄延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嗯’。
      老郎中大方道:“快些进来吧。”立刻让黄延进屋,然后关上门扉,又带黄延进到后院的一间洁净的寝房,到了屏风前,又道:“他身上的刀剑之伤有些重,但是年轻气盛,撑过来了,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老郎中紧接着叹了叹:“江湖就是难混饭吃啊,很多人都保不住自己的这条命!……他现在就在里边,你自己进去看看他吧。”
      黄延不言语,只绕过了屏风,来到寝榻前,两侧纱帐都收拢着,一眼便瞧见躺在榻上的人——上半身不穿衣,几重绷带缠在伤口上,不敢乱动半分。
      寝榻前放着一个暖炉,为祝云盏驱走屋中的寒气,一名小童坐在寝榻边缘,手里拿着一个手柄小火炉,靠近着祝云盏的伤口,底部离伤口约三寸,让火光照着祝云盏的伤口。
      黄延问道:“疗伤要多久?”
      小童拿好小火炉,不敢回头分神,只这样答道:“师父说,最起码要照他的伤口三日,让他早点止血,愈合伤口。”
      祝云盏侧头望向寝榻外,有些气若游丝道:“师尊,我……”
      黄延回道:“本尊收到你让人代笔写的书信,特意赶过来看看你。”
      祝云盏看着纱帐顶部,坦白:“师尊,我不甘心!我不能让扎月嫁给别人!”说着,握紧了拳头。
      黄延无奈地叹了叹:“你果然为了这个女人,不肯听本尊的劝话。也许本尊收在膝下的孩子,都像你这般,会为了红尘知己而违逆。”
      祝云盏微愣:“师尊的养子,曾经为了心头的所爱,违逆过师尊?”
      黄延轻轻点头。
      祝云盏了解,只问道:“他也是青鸾城的人?”
      黄延答道:“并非是,但你与他皆是舞勺之年前就跟随本尊。”
      祝云盏好奇:“难道师尊,以前也不是青鸾城的?”
      黄延说:“过去的事情,已经不想再提。现在重要的,是你的事。”
      祝云盏回道:“扎月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比薛掌门更有资格娶她!为什么要放弃的人是我,而不该是薛掌门?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将她抢回来!”
      黄延可惜道:“凭现在的本尊,帮不了你这个忙。”又问道:“送你来到这家医馆的,是什么人?可有说愿意再帮忙?”
      祝云盏答道:“我不知道她们的来历。”
      黄延只劝道:“好好养伤,这几日莫要乱来,本尊替你付下诊金。”便转身离开,刚绕过屏风,仍是忍不住轻轻一叹。
      此行只为来看望祝云盏,黄延离开医馆以后,便不逗留,也没有情致沿途赏玩,只立刻乘船返回青鸾城。
      朱炎风收到他送回来的纸鹤书函,知道他已经乘船回来,便早早来到船坞,守在船坞等待,过了一个时辰,才见一艘海船停靠岸边,立刻靠近海船,望了望船头,当瞧见黄延的身影缓缓下来时,才肯松一口气。
      黄延径直走到朱炎风面前,但却是有些不悦,脸上爬着淡淡地郁闷。朱炎风瞧见了,便奇怪道:“这次回来不太开心?难道云盏……”
      黄延答道:“还死不了。”
      朱炎风问道:“他死不了,你怎么还灰着一张脸?”
      黄延侧头望着走在身边的朱炎风,也问道:“你觉得对于一个不死心的人,我该用什么心情去对待?”
      朱炎风回道:“云盏当真不肯听你的劝?可真是固执……”
      黄延想了一想,来了一个鬼主意,便说道:“不如你去劝他,给他念几百遍几千遍的佛经,让他在佛经之中回头是岸。”
      朱炎风叹了叹:“佛经要是对他有用,当年就该对你有用了。当年我念的经何止几千遍了,你还是照旧跟别人学坏,直到现任的城主用计把你抓了……”瞥了瞥黄延更加不悦的脸色,只好收敛,改口道:“让云盏自己想一想自己的人生吧。”
      黄延也跟着叹了叹,说道:“我只望他别走天离那样的路,他的身世,对我也有另一番用处。”
      朱炎风听罢,面露惊讶:“你对云盏,还打着什么歪主意?”
      黄延轻轻勾起唇角,只狡猾道:“可不能现在让你知道。”
      朱炎风劝道:“你可不能害了他!”
      黄延稍稍得逞地看着他,回道:“你好着急的样子,让我心情好了半分。不过,你可真是想太多,我对他的安排对他也有很大的好处!并非你想的那样。”
      朱炎风突然停下步履,黄延不禁跟着停下,侧头瞧了瞧朱炎风,一抹狐疑掠过银灰的眼眸,未及启唇问一句话,朱炎风又突然捧住他的脸庞,贴上了他的唇瓣,然后才分开,才松手。
      黄延愣愣道:“你……”
      朱炎风问道:“你又不开心了?”
      黄延答道:“我没有,是你突然不说一声就……!”
      朱炎风抚了抚他的头,以此稍稍安慰,然后搂住他的后腰,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前往青鸾城的城关口,只问道:“你饿不饿?回去以后是要先沐浴更衣,还是填饱肚子?”
      黄延答道:“我又饿又想沐浴更衣。”
      朱炎风说:“总得先做一样。”
      两人的身影,在晴空之下,越走越远,直直朝着远处那一座庞大壮观的山中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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