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1、第101章 ...

  •   入夜以后,每座浴房都亮起灯火光,高处的小窗也都徐徐冒出缕缕热雾,青鸾城也不例外。此刻,朱炎风挑着灯笼,另一只手里又拎着一只小坛子,缓缓穿过弯弯曲曲的径道,来到一座浴房。
      里面很安静,但门扉已然从背面被锁上,朱炎风停在门前,试着轻轻推门,几次也推不开,便只好动用术法,将门扉打开,进到浴房里边。
      绕过幕帐以后,瞧了瞧屏风、衣服架子和篮子,瞧见衣服架子上的洁净的衣袍与篮子里的脏衣袍都是黄延的,他便挂好灯笼,大方往浴池边走去,朝浴池里的身影说:“我带来了干艾草,要不要试一试,驱邪什么的。”
      黄延回头,笑道:“我关门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朱炎风怪不好意思道:“我……”
      黄延戏谑道:“万一你擅自闯进来发现浴池里的人不是我呢?”
      朱炎风大度道:“最起码这次没有搞错。”
      黄延回道:“也希望你下次没有搞错的机会。”
      朱炎风轻轻扬起手中的坛子,重复道:“干艾草呢。”
      黄延回道:“能不能驱邪不知道,驱蚊倒是听说有用,所以你带来给我驱蚊?”
      朱炎风说:“每年一热起来,蚊虫就都冒出来了。”
      黄延回道:“青鸾城建在山中,会有蚊虫也不奇怪。”
      朱炎风又说:“它叮了你好几回了,阴魂不散的,得要治一治它。”
      黄延回道:“大师兄体格这么好,被叮的次数怎样都比我多。”
      朱炎风无奈地轻轻摇头,只道:“我要用它了,你要不要。”
      黄延答应道:“带回金云楼,用香炉来烧吧。”
      两人来到金云楼,登上小楼,进入了黑漆漆的寝房,朱炎风取了灯笼里的灯火,点燃了房中的灯盏,然后吹灭灯笼的灯火,将灯笼挂好。
      黄延刚坐下来,朱炎风一回头,立刻伸长手,在他身侧合掌一拍,再摊开手,瞧了一眼,也让黄延瞧上一眼。
      黄延瞧了他掌心里的蚊子尸体,只道:“不够大。”
      朱炎风将蚊子尸体弹掉,才道:“再大一圈,被它叮上一口,可不好受。”
      黄延突然转动眼珠子,细细听了蚊声以后,突然伸长手,朝朱炎风身侧也合掌一拍,摊开手一瞧,不由道:“你瞧,比刚才那一只大一圈,果然爱叮你。”
      朱炎风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掌心,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捏起蚊子尸体,弹掉了,随即找出小香炉,从小坛子里取出一撮干艾草,放入香炉里点燃。
      艾草的烟雾,一如熏香的香雾,自香炉顶的镂空徐徐升起来,特殊的气味渐渐填满这间寝房,是朱炎风所熟悉的气味,带着头顶戒疤的过往。
      两人隔着香炉,隔着艾草的烟雾,安静地对坐着,安静地望着彼此,过了半会儿,朱炎风率先启唇:“好像听不到蚊虫的声音了。”
      黄延立刻在唇瓣前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嘘’了一声,朱炎风困惑不解地看着黄延。黄延启唇,轻轻道:“你一说话,小心它们又来了。”
      朱炎风用手轻轻扇了扇香炉顶上的烟雾,没有半点担忧:“有艾草呢。”
      黄延当面泼冷水:“被熏死之前也要狠狠叮你一口。”
      朱炎风微愣:“我的一口血真的值得飞蛾扑火?”
      黄延含笑反问道:“人可不就是如此吗?临死之前要更加快乐,万物皆是如此。”
      朱炎风便不敢再说话,尤其是大声说话。黄延不等艾草在香炉里烧完,忽然立起身,拉起朱炎风,缓缓带入隔断里边,替他解下他身上的广袖衫子。
      朱炎风安静地看着黄延,看他拿走自己的衫子挂起来之后也解下衫子回到自己的面前,泰然地让他的双手环过自己的身侧紧紧搂住自己,便用手抚了抚他的背部,忽然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今日,你好像没有喝清明酒?”
      黄延靠在朱炎风的怀里,只道:“这种酒淡而无味,不是我爱喝的。”不过片刻,灵醒了过来,问道:“你怀疑我喝了酒?”
      朱炎风用食指轻轻弹了弹黄延的一侧鬓角发缕,微笑着答道:“今日是清明节,你却没有耐心等到第二天,是肚子里装了什么样的清明酒?”
      黄延闻言,特意瞧了一眼漏刻,然后提议:“我还不困,到榻上玩翻花绳和猜谜吧。”
      朱炎风也同样不困,便立刻点头,应了一声‘嗯’,两人牵着手走向寝榻,各自放下了一侧纱帐。朱炎风从枕头下方找出一根红细绳,熟练地在手指之间织起花绳圈,与黄延玩耍了几刻钟,又玩猜谜完玩了几刻钟。
      忽然黄延将纱帐打开一条缝隙,瞧了一眼漏刻,回头对朱炎风微笑道:“子时过了,现在是第二天了。”
      朱炎风听罢,愣了愣,才恍悟睡前的玩耍是黄延特意布好的局,便暗暗害臊着垂眸。黄延轻轻捧起他的脸庞,贴上他的唇瓣,开始一场良宵。
      黄延抬起了下巴,迷醉着启唇:“别磨蹭了,就现在……”
      朱炎风按照他的要求,开始努力使劲。
      在眼下这样的春夏交接的季节,额角很容易便潮湿了,黄延的发钗轻轻打在枕头前方的寝榻雕花栏板上,响起清脆的声响,十分动人。
      最后,黄延终于没忍住,眉心微皱的瞬间,跨过一个巅峰,人便松了一口气,用这一身疲惫结束了这一夜的兴致,整好了衣袍,面对面侧躺下了,朱炎风的食指指尖轻轻滑过黄延的鼻梁,黄延浅笑着抓住他的手,温柔地轻咬一口。
      朱炎风宽容道:“你若喜欢吃我的手,我可以给你。”
      黄延回道:“那我可要认真咬你一口。”
      朱炎风大度道:“我不疼,一点也不觉得疼。”
      两人终是牵住了手,五指相互穿-插,平静地闭上双眼,在梦境之中,一起牵手渐渐走入它的深处,寻觅一处绝美的桃花源。

      清明节的次日,慕容文茜便拉扯杨心素离开宫都,径直乘自家的商船返回雁归岛。慕容无砚没有打算跟着回去,只骑马去往广陵郡国,欲寻阳清远询问调查之事。
      只在策马驰骋的路上,陡然身上莫名掀起一阵疼痛,令他不慎滚下了马背,痛上加痛,艰难地爬起来,紧紧地抱住自己的上半身,皱眉忍着痛,喃喃:“为什么我会突然感到身上一阵一阵地痛?难道阳清远出了什么事?他说回淅雨台总舵调查……先赶去东帝城!”不歇一口气,他忍着痛就重新爬上马背,握紧缰绳继续驰骋,直往兰丹郡。
      入夜以后,无砚冒险潜入淅雨台总舵,因身子轻,只用一根粗麻绳就轻易爬墙,并且轻易翻过了淅雨台总舵外围的高墙,无声而快速地穿过座座院落,避开了偶尔过往的人影,他不知阳清远住在何处,只能凭运气寻找。
      在即将要快速穿过一个院门时,恰逢三四道黑影自前方本来,便立刻躲开,把背部贴着墙垣,避开来者的视线,看着那三四道身影从自己的眼界里急匆匆地奔过。
      “阳堂主,一会儿到了正大门,由我们将把守的兄弟骗走,你要抓紧机会逃出去!会有人给你带行囊!”
      无砚听闻声音,便借着月光细细瞧去,见当中那一道身影极为酷似阳清远,便大胆地叫道:“清远?”那几道身影忽然停下了,都回首,无砚一瞧,更确定没弄错人,忙奔上前轻唤道:“清远!”
      阳清远在此地此时见到无砚,原本紧张的神色变得更为紧张,脱口:“你怎么会在这里?!擅闯淅雨台,你不要命了?!”但不等无砚解释,就抓住无砚的手,赶紧拉着他继续往前跑,只道:“先赶紧离开这里!”
      无砚奇道:“怎么回事?你不是……”
      阳清远打断道:“我刚从牢里逃出来,薛慕华对我用了刑罚。”边说边谨慎地张望四周,遇到穿梭的人影就立刻躲避。
      无砚问:“你查到了什么?”
      阳清远立刻答:“真的是他!是他乔装引你入局,想借你之手杀掉那个人!”
      无砚吃惊:“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们是同门师兄弟……”
      阳清远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恐怕在他眼里,那个人也是眼中钉。”
      几个人自一段回廊外的空地匆匆穿过,突然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步出片刻,四周已是人影灼灼,月光衬得利刃更加雪亮,有人叫道:“人已经追到,赶快通报掌门!”
      无砚见情形不妙,准备出手反抗,但阳清远将他藏在了身后,须臾以后,几个身影匆匆赶来,其中一个便是薛慕华,挂在唇角上的那一抹假慈悲的微笑令阳清远反感,而那一句虚情假意的问候亦令阳清远快要作呕:“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清远。”
      阳清远态度冷淡,只瞪着薛慕华,没有回答。
      薛慕华瞧见了无砚,便立刻认出了他,笑了笑:“慕容少当家,今夜私闯淅雨台,是喝醉了还是梦游?”
      无砚听罢,亦是紧紧抿唇,不回答。
      薛慕华笑道:“本座只能遗憾地告知你们,今夜你们一个也走不了!”随即宣布:“擒下阳清远与慕容无砚,之前是谁放人,本座便一概不追究。”
      立在阳清远身旁的那几个弟子闻言,便拱手,其中一人说:“掌门!放过阳堂主吧!护教长老之子就只剩下他一人了!”另一人接话:“我也有手足兄弟!失去手足和父母之痛,我也懂!希望掌门通情达理!”
      “痛?”薛慕华嘲讽一笑,便举起一只手,暗示一个命令,那些只遵从于他的弟子立刻毫不留情地挥起利刃,屠了共处多年的同门,几个身躯同时倒地,血涂一地。
      无砚见状,不由痛恨道:“你!何必如此心狠手辣!就算你并不是前掌门夫妻二人的亲生孩子,他们细心养育你,传了掌门之位于你,难道还不够吗?”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人影都不谋而合地陷入惊讶之中,弟子之间掀起了小小的哗然,薛慕华当下愤怒,暗暗握紧了拳头,连突出的青筋都胀满了怒气,已把持不住作为掌门的气度,脱口叫道:“慕容少当家!淅雨台与雁归岛并无恩怨!你今夜为何突然私闯总舵?又为何当众说出这种谗言,要如此加害本座?”
      阳清远一边护住无砚,一边憎恨地盯着薛慕华,当面说出了真相:“他说的没有错!我娘护教长老阳蓉真一直都知道这个真相,而你怀恨在心,所以骗她到山崖把她杀了!甄叔发现了你杀她时留下的伤口,你才把甄叔逐出了淅雨台!”
      薛慕华不禁想起数年前的少年时期,自己在山崖边偷偷靠近一个女子的后背,然后狠心地推下万丈之深的崖底,但女子的武功不差,竟然单手抓住了山崖横壁突出的一块石头,冲他叫了一声‘你为何要这么做’,令他仓皇无措,更加痛下狠手,抽出利刃刺入她的手背,令她坚持不住而坠落深谷。
      往昔之事,在这种时候被拎出来指责,更平添了他心头的怨怒,咬牙道:“你如此……诬蔑本座,本座岂能再留你性命!”便又下了命令:“给本座……杀了阳清远!”
      瞬间人影零乱移动,刃光也随之零乱晃动,阳清远用力地踹上一脚,将第一个冲上来的弟子踹飞出去,又夺过另一个弟子手中的长剑,一阵挥砍与厮打,剑与拳与脚-交换用上,无砚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出手对抗。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