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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雨打芭蕉 听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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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我喜欢仰望天空,也喜欢抚摩自己的头发,仰望天空,天空里有洁白的云,一朵一朵,优雅的盛开在空中。
我也喜欢抚摩自己的头发,一缕一缕,轻轻的滑过我的手心。我脑海中关于爱情模样的影子当然还存在着,可是我知道找寻父母的感情和奶奶的情感比我的感情更有意义,更富有新鲜,能让我激动。
我上初二的时候,宿舍里的女生都指点着各自暗恋的对象,在环境有意无意的唆使下,我不想如飘忽的云,尖子生喜欢着包括自己的老师,三好生等人,于是我也学着众多女生的样子,被人问及时在不同类型的人物中跳来跳去,把自己当成女主角,像挑电视剧中的男主一样匹配自己。
我一直就是个早熟的孩子,并且很有自己的主张,不过我的想法从来不告诉别人,其实那时,我也想选一个给说的,可我的好朋友很多,我怕说给这个,就会轻了那个,于是就永远的留在自己的心中。
以至于我的朋友说我是个很有思想的人,只是情商偏低。
我听了笑,表现出来的爱和深埋于胸的情怀,看不到,不被人发觉原来是能掩护自己的一切情绪,难怪有的人喜欢沉默,可以掩饰无知,也可以显示自己的气度,真的很好。
有一次,奶奶走进我的屋子,奶奶轻轻的摇着蒲扇,一上一下的摇着,说:“很小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玩的很好,那个小男孩有个愿望就是想和小姑娘在一起。
后来,小姑娘的哥哥生病了,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问人家借钱,可是那是一个物质极为贫乏的年成啊,吃的都没有,生了病也就那样死扛着。”
奶奶说到这里,已经有点激动,我看见奶奶嘴唇颤抖,就抓紧了奶奶的手,看着奶奶傻呵呵的笑。可现在,我已经完全能够靠自己的思维将奶奶的故事还原出来。
一个邻居在外面有个亲戚正好张罗着要找媳妇,于是就出了个主意给我的奶奶的母亲。就这样奶奶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被许配了人家,就等着公婆家的人随时将她带走。
奶奶的母亲,也是个苦命的女人,比我的奶奶还要苦,不仅仅是生活,更是因为遭遇。她的丈夫也是很早就没有了,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这样的遭遇和我的奶奶一样。我的爷爷去世后,我的奶奶也是一个人,带着的是三个孩子。
奶奶的母亲,将奶奶抵押的钱,帮舅爷看病也帮舅爷找媳妇,因为算命的说,冲喜就能治好病,一个母亲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孩子,女娃是别人家的,可是男孩子还要继承香火的呀。
舅爷结婚后,的确活了,并且一度精神很好,在他有了两个孩子的时候,奶奶的母亲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那时她已经身患食道癌,病了好久。
我不得不佩服中国世代的父母对子女的爱,让一切奇迹都在人们的出乎意料或者是想象之外。
我的奶奶在我爷爷去世的时候,一样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去生产队做饭的,可以挣双倍的工分,还能将剩余的饭菜藏起来,给我的父亲和我的姑姑。
不管别人怎么毁谤我的奶奶,我曾经也是动摇过对奶奶的感情的,可是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重新加入对奶奶守卫的行列里,张开听的耳朵,闭上看的眼睛,甚至在长大以后崇拜我的奶奶可以不露神色的接受岁月的一切磨难,甚至丝毫不将自己胸中酝酿好多年的感情显山露水。
有些爱情是用来回味的,有些爱情是用来收藏的,有些只能让它成为云烟,有些根本就与爱情无关。我想,我奶奶收藏起来的一定是与他,那个拉二胡的人的爱情,那也是人生最初的最完美的爱情,因为得不到显得更加的悲壮和凄凉美丽。
那个生产队长,因为觊觎奶奶的俏丽也就只能在吃饭的时候多看几眼罢了。或许他威胁过我的奶奶,要不然怎么会在我的父亲在可以升官的时候,找准了时机。利用的是父亲年轻时的恋人,扯出莫须有的桃花事件。
我在长大的时候想,我们家在那个年成逐渐转好的时代里,被这个“土皇帝”给坑害了。
村子里的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都不和我们来往。甚至连我们家那些长在田埂上的树,全要挖掘起来,拉到我家堵着大门不让我们随意出入。
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父亲默默无言的抽着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夜里也不睡觉,也不和我母亲争执了,低声闷气。我很佩服父亲的沉住气,简直到了懦弱的地步。
我的母亲不答应,要去乡里告状,被村子里的人堵了回来,这些在现在说起来,听起来简直没可能的,可是事实就在我们家里发生了。
最后,他们放话,我的父亲辞掉职务,他们可以当什么也没发生。我父亲就答应了,可是我的母亲偏不服输。
母亲谎称外婆生病回娘家,抄着很远的路,几经转折走到乡里。跟踪的、围堵的等到天黑,没见母亲的影儿。
我的母亲坐着乡政府的吉普车,由镇长护送光荣的回了家,我的父亲解放了,我们家的封锁也解除了。是的,这在今天的我看来也是一场不可想象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于我们家,就像□□对于知识分子。
尽管程度稍微轻一些,可是对我的思想影响还是有点悠长和深远。
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它是一个深渊,让我在很小、还很稚气的心灵里沉重的陷落,变得阴郁,甚至至今,我的眼神总伴着说不出的忧郁。我怕黑夜,晚上太阳一落山,我将要把满屋的灯都打开,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一个异常惧怕黑暗的人,晚上睡觉时床头总要亮着一盏灯。
有些感情根本与爱情无关。可总是有许多事情必需要借助爱情的锁链,要不然所有的情感怎么可以嫁接爱情伟大不朽的光芒。
我的父亲依旧喜欢长辫子,那是他的初恋情人有的黝黑的长辫子。这个女人,不知是不是为了炫耀,轻易出卖了的情意。
奶奶说,当时要不是家里太穷,她会嫁给我的父亲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我恨她,红口白牙污蔑我的父亲,并且还设了陷阱让我的父亲在她家里喝醉,拉下一只钢笔。
这件事间接地成为全村人封锁我们家,放倒我家树,整个事件的一个导火索。
那个长着长辫子的女人很不要脸的叫上丈夫和事先筹划的人一起来到我家,挨个把我们家翻了个底朝天。封锁解除后,不知是谁心有不甘似的,跑到我家的麦草场,一把大火烧掉了我家两年的麦秸秆,那是我们家所有牛羊冬天的口粮。
所以那两年的冬天,在白雪皑皑的阳光下,总能出现一个男孩赶着牵着牛,一个女孩赶着羊的场面。男孩是我邻居家的孩子,喜欢跟我玩,就牵着牛,跟我结伴去地里。
没了麦秸秆,我们的牛羊只能去荒草坡山上觅食。先啃了雪,再从雪下搜罗草根填肚子。三九的时候,下了厚厚的雪,天冷得出奇,妈妈就用我家的粮食跟邻居换回一两大车麦秸秆烧火做饭。
所有的一切,在事隔多年之后,我一个人将事件看个清楚,是一场梦,也是一出闹剧。
要是不牵连我,或许事情过去以后,我也会选择遗忘,可是人都是自私的,我因为他们给予我的一切,让我的童年充满了忧伤,所以我依旧选择铭记。并且牢固的记着,并且在心地里枝繁叶茂。
这是我的深渊,曾经在幼小的心灵时被压迫,一直往下掉,这由不得我。
我好像并不是刻意去记住的,可是而今记忆却越发明晰,有的时候甚至在夜晚做梦,成为异常连贯的电影被我一幕幕放映着。我是多么自私记仇的人啊,可我的自私是可以原谅的,只是在毫无意识的前提下,自我伤痛,摧残的也只是自己。
那些仇恨,也只是因为愤懑而不满,而生气。我只是记得给了我伤害的人,只是记得,可是某些人,却要忘记许多,伤害别人。
我上初三的时候,村队长死了,许多人“层峦叠嶂”似的涌现在我家里,像一层层海浪一样,纷纷都报告这个消息给我的奶奶,我的母亲,我的父亲。说什么的都有,“肠子都从肚子里出来了”,“简直成鬼一样了”,“肚子都没办法缝合”,“医院不让住,都招惹臭虫了”,我听了高兴的不得了,赶紧去查字典。
心想,他终于“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作恶多端”“自作自受”……算是报应,来得及时。
可是我的奶奶还是掂着小脚去看他了,买了麦乳精,蜂蜜,白糖。
我还跟了去,就是想看看这个作恶多端的土皇帝曾作威作福,想置人于死地的人离开人世前的样子。没想到,见到我的奶奶,他显得很兴奋,挣扎着要起来,然后使劲的拍自己。
我很可笑,站在一边看着,他瘦的像骷髅,却哭了,不知道是被他的样子吓到,还是觉得将死之人实为可怜,反正哭起来。村长的女人忙不迭将我的奶奶送出来的时候,说:“嫂子,他当年做的不是人的事情,你就忘了吧,他早已经不能吃东西了,做了手术,肚子缝合的不好,又逢了一次……刀口不长不说还化脓,没法了。”
我忽然很可怜他,但很快转念:老天有眼,此话不虚。毕竟我不是圣人,他那样对待我们全家,甚至所有他看着不顺眼的人,都挨个整,这些都是他该得的。所谓,前因后果,时间不会亏待任何人,此话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