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她来自神话》山川肆我

39、女神与祂

　　神子和女神之间的关系日渐亲密。

　　如果一直沿着重复的轨迹，祂们理应成为眷侣。

　　如果艾尔索没有察觉到波洛斯究竟是“什么”。

　　——

　　“波洛斯，爱对你而言是什么？”

　　某一天，和波洛斯一同在焰界巡游的女神冷不丁地出声质问。

　　艾尔索猩红的瞳孔里映出神子俊美到魔性的脸庞，但比起往常的欣赏或喜爱，这次她的眼神里却满是审视。

　　“对我而言，你就是爱的全部意义。”
　　神子一如既往地甜言蜜语。

　　没有被糖衣炮弹软化，女神只是凝视着眉眼间皆是动人神采的波洛斯，随后面无表情地、沉默地幻化出双翼振翅而飞。

　　她抛下神子，独自离开了。

　　然而波洛斯已经利用传送魔法先一步回到女神的居所——祂带着一脸不解，在水泽城堡的大厅成功堵到了艾尔索。

　　“艾尔，怎么了？”祂的语气里没有被莫名甩下的不满，只有困惑。

　　女神不答反问：“你不生气？我一言不发就留你一个在那里。”

　　“我怎么会对你生气？我永远都只会爱你啊。”似乎得到了答案，波洛斯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祂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欧刻安娜诅咒的化解到了瓶颈期，我能理解你的急躁不安。别担心，还有几处古神遗迹我们尚未涉足，在那里或许能找到突破。”

　　听完神子的计划和祂安抚的言语，女神露出了苦笑。

　　“我们认识多久了？”不等波洛斯有所反应，艾尔索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已经两百多、快三百年了吧？这些年你面对我的时候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过。”

　　“无论是最初的冷漠以对，还是我一直以来不自知的傲慢，你都全然包容，”她轻声说，“我曾以为这就是爱了，你爱我的全部，所以你根本不介意我的恶劣之处。”

　　艾尔索以手势示意她还没有说完，阻止了波洛斯想要应答的姿态。

　　“你看，哪怕我莫名无故地把你抛下，哪怕我现在不让你说话，你都是笑着的。”女神的声音逐渐拔高，“不管我怎么对待你，你对我从来都没有丝毫改变。”

　　“我和欧刻安娜相识几千年，她是我永远的朋友，我可以为了她去做任何事情，但就连我和她之间都会有争吵不和！”

　　祂们突然都陷入了沉默。

　　终于，波洛斯开口：“艾尔，你想说什么？”

　　“波洛斯，你其实没有感情，也不会有感情对吗？”与其说是问句，这更像是陈述。

　　金发女巫竭力保持平静，但她的语气中无法克制地带出一丝疲惫和无奈，“你的诞生被改写，命运被转向。宙斯和摩伊赖之间的斗争中你是被牵连的牺牲品。”

　　“作为代价，你所处的空间皆是扭曲，你的时间被混淆，你的感知都被剥夺…”

　　“我是爱你的，艾尔，你知道的，你比谁都清楚。”打断了女神的话语，波洛斯一字一句道，脸上似乎有点伤心。

　　直视神子写满了坚定和真挚的眼睛，艾尔索此刻反倒平静了下来。

　　“波洛斯，你骗过了你自己，也一度骗过了能听到你本心的我。”她淡漠地陈述，“太阳神权赋予我看透谎言的能力，所以我习惯了以神权来判断何为真实。你自我说服的能力太强了——你本心里的确认为你爱我，所以看见你内心的我才落入了陷阱。”

　　“你没有对我说过谎，你所说的至少在你自己看来都是真的。”

　　“可惜无论谎言有多么真诚，它终究不是事实。”

　　看着面无表情的神子，艾尔索并不意外，她继续说道——

　　“你当然不憎恨宙斯，不厌恶被安排的命运，因为你根本没有感知情绪的能力。”

　　“你说我使你的世界真实，我是唯一能让你感到爱意的存在——是啊，因为和你一样，我也是身负命运转折点的、为命运的安排而诞生的神祇。”

　　“我和你的本质太接近了，我们都身负命运的奇点，所以在你的世界中，我是特别的、是唯一能让你感觉到真实的存在。”

　　顿了顿，即便是艾尔索都觉得她接下来的话语太过残忍：“可你对我的那不是爱，甚至不是任何感情，你只是有了一点点的知觉。”

　　“对别的存在而言那是根本微不足道的情绪波动，但是…但是对于没有任何感知的你而言，那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就好像本来黑白的世界里突然多出一抹色彩，就好像一滴墨水落入清泉。
　　那色彩不需要浓重到能涂抹半个世界，那墨迹也不见得能渲染整汪泉水，但它们无疑改变了原本的事物。

　　波洛斯也是如此。

　　在不知道多少万年里都没有丝毫感知、活在一成不变的“虚无”中的神子在见到女神的第一眼终于明白——艾尔索就是那道打破祂虚无世界、带祂触碰现实的光。

　　所以波洛斯的一见钟情是真，狂热执着也是真，无限纵容更是真。

　　可这一切真实却都建立在虚假的基石之上——即便是祂最炙热的感情，那也远远达不到寻常标准的“爱”。

　　祂只是在追逐祂身处的、扭曲世界的唯一光芒。

　　太过信赖神权判断的艾尔索在最初掉入思维盲区，被波洛斯真实的谎言蒙蔽。但女神不是傻子，作为一个有着正常情绪系统的神祇，她本该轻易察觉波洛斯展现出的微妙违和感——神子到底无法理解正常的感情，所以祂表现的模样不过是生硬的模仿——艾尔索只当波洛斯时不时的浮夸姿态是祂的本性，为此延误了察觉真相的时机。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艾尔索终于脱离了神子的美颜滤镜。女神一点点收集起细碎的线索，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栽了个大坑——拥有明辨真伪的权能还被欺骗，喜欢上一个根本没有感情可言的虚无神祇，这可真是神生耻辱。

　　最让艾尔索感到羞愧的是，在发现真相的时候她甚至想过保持这样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好——波洛斯不会爱她，但祂永远都会把她视作最重要的存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爱情了吧？

　　当然这个念头只浮现了一瞬间，艾尔索几乎是立刻就唾弃起自己来。

　　她决不能沉溺于虚假的美好，即便…即便她真的很喜欢波洛斯。

　　还好只是喜欢。

　　艾尔索不期然地想起爱神阿弗洛狄忒曾经的盈盈笑语——

　　[爱情是火焰，它融化铁石，它点燃冰川。]
　　[但火焰并非只是耀眼和温暖的，它还伴随着极度的危险。]
　　[爱情是火焰，它腐蚀心灵，它焚尽灵魂。]

　　还好她对波洛斯的情感还不是不可救药的爱。

　　她清醒得不算太晚，还来得及抽身远离，

　　“我准备回到南川山脉了。”艾尔索平和地说，“你说的没错，我对欧刻安娜诅咒的研究的确到了瓶颈，这样一来留在焰界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我还是南川山脉的女王，臣民们在期待我的回归，我时刻都能感应到祂们的心情。”

　　“波洛斯，我是希望你好的。”金发女巫释然一笑，“但我还是不太能原谅被你骗到了，所以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再见面了。”

　　无论如何，神子从来没有做过不利于女神的事情，甚至帮了她不少。就同样被命运操纵的立场而言，波洛斯对艾尔索也是特殊的——说是朋友有点越界，说是情人倒也不必，但她始终期望神子能好一点，也算是某种慰藉吧。

　　似乎是放下了心事，金发女巫显出几分轻松。

　　艾尔索微笑着与神子擦肩而过，准备同挚友告别后就返回她的王国。

　　“艾尔，我不想你这这样离开啊。”

　　波洛斯的声音平淡，脸上却浮现出一抹令人心惊的偏执笑意。

　　“你这么果断地给我定下个欺骗的罪名，真有点让我伤心。”

　　“不过没关系，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的…我只要你留在焰界和我一起。”

　　祂终于褪下那副永远笑嘻嘻的假面，眼里却是更疯狂的执着。

　　“[λαεναιδεια·万物皆空]——”神子的身躯转为半透明的虚影形态，祂释放出唯祂能操纵的虚无力量。

　　以波洛斯为中心，一圈圈的虚影粒子宛如波纹一般扩散，将它们所到之处皆转变为黯淡的单色物质。

　　金发女神不慌不乱：“你觉得这样就能困住我了？”

　　她的语气甚至带点好笑。

　　神子着迷地注视着女神姣好的脸庞，对于她傲慢的调侃不怒反喜。

　　“我怎么敢小瞧你呢，艾尔。”祂的眼神狂热到扭曲，声音激动得带上了微不可查的颤抖，“[Κλουβτηαινιαφλγα·永恒的火焰之笼]！”

　　艾尔索终于有所动容，她轻叹：“赫斯提亚也太偏心你了，居然把能影响整个焰界存续的创世魔咒都赋予你。”

　　“火神的本意是想保护你在焰界的绝对自由，不受宙斯的迫害吧？结果你现在轻易地把创世魔咒用于控制我，连我都觉得有点夸张了。”

　　“你知道的吧，即便是九阶的创世魔咒也不可能永远困住我，毕竟我是魔法之神。”艾尔索无奈地说。

　　神子笑嘻嘻地反驳：“可是我觉得很值得啊。”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多出几百年我也会很开心的。”波洛斯将祂的疯狂收敛，重新戴上温柔的笑脸，“不要想着离开啦，我的太阳鸟。”

　　祂故意亲昵地喊出艾尔索很是排斥的、过于亲密的称呼。

　　像是个在恶作剧的少年，波洛斯的脸上是青涩而期待的笑意，等着看喜欢的女孩露出羞恼的模样。

　　但女神并不打算按照神子的剧本走。

　　被宛如鸟笼一样密密编织的火焰笼罩，金发女巫依旧毫无惧意。

　　明明已经是神子焰中的囚鸟，艾尔索却笑了：“我当然知道你会在水泽城堡等我，那你以为我为什么早早知道了真相却还要回到这里？我为什么没有直接离开焰界？”

　　“总不至于，你觉得我是那种被骗了，还一定要和你好好告别的神？”

　　女神说着，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我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

　　“[Σεαυτντηνατελεωτηκενδισταση·在那无尽的虚无维度]——”

　　被神子的黯淡能量辐射的物质重现光辉，囚禁女神的火焰之笼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整座城堡地底浮现出的无数魔法光芒。

　　“我啊，为了准备这个能送走你的魔咒也废了不少力气。”艾尔索难得笑得肆意，她故作惋惜地轻叹，“波洛斯，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像我这种睚眦必报的女神，才不会轻易原谅你骗我的事情…”

　　“但如果你选择和我好聚好散，我也不至于用到九阶魔法对付你。”

　　“现在我们扯平了。”

　　“希望你在虚影之间能好好反省一下你骗人骗己的行为，我知道影界困不住你的。”

　　看着被创世级魔法逐渐传送走的、已经说不了话的神子，女神温柔地告别——

　　“再见了，波洛斯。”

　　希望以后能再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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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波洛斯：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听我的，留下来。
艾尔索：但是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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