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 16 章 ...

  •   “啊嚏--”
      家禾时机正好地奉上一盅温热的姜汤,景率抽着鼻子打开盅盖。
      “姜汤?”景率皱着眉说:“拿下去吧!”
      家禾点点头,边伸手要收拾边说:“我也跟安芳姑娘说过您不喝姜汤,可她还是准备了。”
      “等一下!”景率伸手制止,严正地说:“既然是人家特意准备的,不要糟蹋这份心意。”
      景率喜孜孜地捧起盅汤,一勺一勺地喝起来。家禾沉默地看着自家少爷前后不一的嘴脸;他以前准备的姜汤可以糟蹋,但安芳姑娘的就不行,这道理有点难懂。
      喝完姜汤,景率便去牡丹居和移山草堂向老夫人、父亲请安。
      出了牡丹居,景率便看到安芳迎面款款走来。
      新春里的晨光照在她身上,像打在积雪上,亮晃晃又水溶溶。他笑意满满地看着她慢慢靠近。
      “……大少爷。”安芳想了想,还是照规矩行礼。
      景率一把拉住她。“不必。私底下妳不用对我行礼。”
      “可是,有人在时还是要照规矩比较好。”安芳小声说。
      景率微微一笑:“没关系,家禾不算。”
      是的,他就是个如空气一般的存在。家禾心想,此刻他连眼都是瞎的,根本看不到少爷拉着安芳姑娘的手,也听不到少爷跟安芳姑娘说的悄悄话。
      他在铜亭外像空气一样为少爷把风。
      他像空气一样为安芳姑娘递些小东西给少爷。
      当少爷看着安芳姑娘痴痴傻笑时,他也是宛如空气。
      当安芳姑娘含情脉脉地望向少爷时,他更是空气。
      家禾自认是个有思想的仆人,他的思想中心就是大少爷,所有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少爷好。
      若是以前的家禾断不会容忍一个出身低微的ㄚ头靠近少爷的。可是现在的他只是像空气一样的存在。
      其实这样也好。
      稍早之前他也曾苦劝少爷不该为安芳这样的姑娘动心,在家禾心里,少爷再怎么落魄也是徐府的大公子,身分摆在那里,至少也得像永康侯府的日芸大小姐那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大少爷。可是,每当看着少爷跟安芳姑娘谈笑风生的模样,他也不禁打心底会心一笑,他已经很久没看过少爷那样笑了。
      那样没有拘束的笑容,只有少爷骑着朝霞的时候。
      如果安芳姑娘可以让少爷一直开怀地笑,他不介意是她,他不介意自己只是空气一样的存在。

      开春之后,朱棣命平江伯陈瑄为总兵官负责总督海运,以解决北京及辽东的兵饷。三月便要出发,领命后平江伯决定把长子陈佐带在身边历练,陈佐得知后马上订下长春酒楼一桌酒菜,告诉好友们务必来为自己送别。
      徐明照例直接去徐府接人。马车上,徐明与景率两人都沉默无话。
      徐明一为陈佐高兴,毕竟在总兵官身边能学到的东西远胜在学堂呆坐听课。二为自己鲁莽行事懊恼,若皇帝一日不解除压在徐伯父身上的罪名,景率便无出头之日,如今这送别宴,该不会触动他心头的烦忧吧?
      景率倒是看出徐明沉默的原因,出声安慰:“我没事。”
      徐明抬头看向景率;他还是那抹云淡风轻的微笑,徐明却轻松许多了。
      “都怪你最近老给我喝桂花茶,害我心思也变得小姑娘了。”徐明开玩笑地说。
      景率温温一笑,眼底却有股温柔。徐明模糊地知道好友对桂花有股执着,却也没深究过,此刻时机再好不过。
      “真是因为姑娘吗?”
      景率点点头,还是笑。
      “哪家的?”
      “我家的。”
      徐明一愣。“当真?”
      “我又不是你。”什么都可以开玩笑。
      “也是。”徐明抱臂想了一会儿。能让景率放在心上,可见不是个普通ㄚ头。“下次去你府上,你把她叫来也让我瞧瞧是什么样的姑娘!可好?”
      “不好!”拒绝得很快。
      “小气!”徐明砸舌抱怨:“你跟朱勇都一个样!把个姑娘当成宝贝似地护着,至于吗?!不过就是个女儿家罢了,难道我会吃了她们吗?亏我上次还陪他去买饰品,真是见色忘义的家伙!”
      景率了然地点头。“你这人口无遮拦,谁知道会不会在姑娘家面前讲什么不雅的话?”
      莫名得到罪名的徐明,目光敏锐地盯着景率手腕上已经戴了好一阵子的绳结,奸笑地问:“那也是姑娘送你的吧?”
      景率不自在地把袖子拉一拉好遮住绳环。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曾几何时徐景率竟变成这样小里小气的人了!徐明不禁仰天大吼:
      “你们一个个都这样!我也要去找个姑娘!”
      下了车,进到长春楼,一见到陈瑄,徐明忍不住控诉自己在马车上所受到的遭遇,他实在是痛心多年的好友竟秘密地有了心仪的姑娘也不告诉他一声。
      陈瑄震惊地看着景率问:“真的吗?”
      景率不说话,径自入了席,丢他们两人继续自怨自艾。
      “徐景率你太不厚道了!”
      “就是!我在上元节看到漂亮的姑娘都会拉上他!如今他有了心仪的姑娘却自己藏起来!”
      “多年友谊如今总算看清你了!”
      徐明和陈瑄两人一口一句,交相指责。
      “像你跟朱勇这种见色忘友的行为,我们是不会认同的!”
      “没错!”
      说人人到的朱勇,匆匆出现,满脸歉意地说:“实在对不住!我刚在忙一时忘了时辰!”
      正要端起茶杯致歉的朱勇,却接受到两人充满怨忿的目光。
      “什么在忙,是去见你未婚妻吧!”
      “狗屁理由不必再用了!”
      朱勇不明所以地看向景率,景率坦然地说:“他们是在嫉妒你和未婚妻的感情好。”
      “鬼才嫉妒!”两人同时暴喝出口,绝不愿被当成思春男子。
      景率拿着茶杯却笑得茶水都洒出来了。
      徐明和陈瑄这才停了下来,朱勇也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其实过几天平江伯府会举行正式的饯别宴,今天是陈瑄私下邀约的聚会,就只有他们四个人,也是考虑到景率的状况,或许他不介意,但陈瑄并不想让他又成为众人私语的对象。他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交情,朱勇虽是随父亲才来到金陵,但胜在为人老实不多话,蹴鞠和骑射也志趣相投,常玩在一起自然融洽。
      酒菜上桌,三巡过后,陈佐才哀愁地说:“这次我父亲奉皇上之命前往山东,负责总督海运,此非易事,今天一别,恐怕要到年底才能够回京了。”
      朱勇拍拍陈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年底很快就到了。”
      陈佐一把抓住朱勇的手,幽幽问:“那你会来看我吗?”
      “啊?”
      徐明一手刀切开他们俩的手,冷漠道:“不会!我们都还要上学,恐怕无法!”
      “陈佐你要善自珍重,在平江伯身边好好学习。”景率接着说。
      陈佐眼见如此,索性丢开酒杯,直接抱怨:“我不想去啊!我在金陵过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去啊!去那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玩啊!”
      景率把酒杯摆正,又满上一杯。“能多学点是好事。”
      “我又不是景率你满脑子都是学习学习!”陈佐一举杯就喝光。
      徐明接着倒上。“你看你还能跟着父亲去历练一番,要是我就只能被拖去军营打杂。”
      “打杂都比我离乡背井来得好啊!”陈佐抬手又是一杯。
      景率继续把酒斟上。“怎么会是离乡背井呢?这是高升了啊!总兵官这职务是正二品。”
      “那是我父亲又不是我……”陈佐苦了脸把酒干了。
      “怎么跟你无关?”徐明趁机再进一杯。“好歹日后你也是世袭指挥使,现在总是要先磨练磨练嘛!”
      “是吗……”陈佐已经微醺。
      此时,坐在一旁的朱勇终于看懂了,他也加入战局。
      “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来投壶吧!投不中的罚酒。”朱勇提议。
      “好!”陈佐一拍手,红着脸乐呵道:“还是朱勇你干脆!”
      拿来细颈花瓶,一人一竹签,几轮下来,陈佐喝得更多,已经有些茫茫然,他歪在一旁的四方椅里。
      “我…我…我不行了……得、得歇一歇……”
      朱勇不安地站在陈佐旁,徐明唤他过来坐下吃菜。
      “不要紧的!让他喝点酒发泄一下,等一下酒醒了就好了。”徐明夹起一块水晶鹅到朱勇碗里。“到时候他才能心甘情愿地离开。”
      “我听父亲说,皇上此次交给平江伯的任务不简单。”朱勇说。
      “何止不简单,根本是困难!”徐明无奈地叹口气,便自怨自艾起来:“不知道在我被我爹拖去军营前,还能看到陈佐几次?”
      “你若能乖乖上学,便不致成天被永康侯要挟要拖去军营。”景率啜着酒,淡淡地说。
      “唉……”徐明愁苦地再灌下一杯酒。“你不明白我的苦处……”
      “要考试了?”
      景率这句一出口,徐明便趴在桌上干嚎了起来。
      “夫子出的策论我还没写完!”
      朱勇理解地拍拍徐明的肩,帮他再满上。“喝吧、喝吧!”
      “国子监的功课这么难吗?”景率问。
      朱勇神色不豫地用力点头。“读书,比骑射难多了。”
      “景率!”徐明拍桌而起,盯着景率问:“我明天可不可以去你府上把策论写完?要是被我爹发现我还没写完,我就死定了!”
      景率点点头,哪一次的策论不是他帮着写完的。
      “我也可以去吗?”朱勇急着问。
      “你又不用写文章。”
      “可是大家一起看书,感觉比较读得下去。”朱勇认真道。
      “都一起来吧,反正我明天也要盯着景昌写策论。”两个还是三个都没差,往年一直都是这样。
      景率忽然笑了起来。原来还是有没变的事情。
      每年上元灯节后,徐明和陈佐总是过来找他帮着把功课写完,三个人围着圆桌而坐。景率看向睡得张大嘴巴的陈佐,忽然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不能再快了!”徐明挑着花生吃。“我策论还没写完!”
      “我倒希望能快一点……”朱勇眼神朦胧含笑,显然是想到未婚妻了。
      “你就这么想成亲啊?”徐明调侃道。
      朱勇坦率地点头。“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了。”
      “哼!”炫耀!徐明用力嚼碎嘴里的花生。“哪里好了?”
      “她烧的饭好吃!长得可爱!”朱勇扳着指头数。“勤俭持家!还会为我出头!”
      “停停停!”
      “我还没说完。”朱勇老实严肃地说。
      “不必再说下去了,免得我吃不下。”徐明拍拍胸脯,一股酸气堵得慌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又何必呢?”景率笑着说。
      徐明斜斜地看一眼景率,掀着嘴皮:“敢情你不是啊?”只得握拳暗恨。“我迟早也会找到最好的那个姑娘气死你们!”
      “谁要找姑娘啊……”
      悠悠转醒的陈佐只听到徐明的话,口齿不清地说。
      “今天不是我的送别宴吗?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只想着姑娘,也太无情了吧!”
      “不是的,陈佐,你看我像那种人吗!”徐明快速地拉拢现场唯二的可怜孤身男子。
      “也是。”脑子还带着酒气的陈佐依旧识人不清。“徐景率,我年底回来你可要把你的姑娘带来给我瞧瞧!”
      “你先平安回来再说。”
      “什么意思?”
      “现如今漕舟大多运行在海上,海相多险阻,船只往来风险多,相对的运行成本也提高,加之不少沿海居民与倭寇沆瀣一气,平江伯又是负责军饷事务,着实不易。”景率说。
      朱勇懵懂地看向徐明,徐明肯定地点头。
      陈佐喝着醒酒茶,闷闷地说:“你说的这些,父亲都跟我说过,还问我有什么想法,我哪有什么想法啊!海上危险不要走海运不就好了,走陆路不就得了,还没有货物损失的风险,结果父亲说我蠢物。”
      “海运虽有风险,但运输量比陆路大,速度也比陆路快多了。”徐明接着说。
      “我也知道啊!可是谁不知道海运风险多,我就不懂干嘛因为海运载货多速度快,就非得要海运不可,走陆路多好,速度虽比不上海运,但你至少可以确定你的货到得了目的地嘛!”
      “也是!遇到一次海难或是倭寇都是损失惨重,搞不好皇上一气之下,摘了平江伯的乌纱帽。”徐明缩了缩脖子,低声说:“皇上的脾气太不好了……”
      景率端着茶杯慢慢啜饮着。
      “其实,陈佐的方法不是不行,可以用海运的速度走内陆,又不像海运风险那么高。”
      “哪有这种东西?”陈佐皱着眉。
      朱勇想了一下,才开口:“我好像知道了……”
      “嗯……我应该也知道了。”徐明也说。
      陈佐不甘愿地说:“等等!你们先别说,让我想一下……有海运的速度,又在内陆走……”他忽地拍手。“我知道了!运河!”
      陈佐开心地说:“运河比海上安全多了!”他顿一下。“只是现在的运河仍有不便之处,加之黄河夺河道……我们需要清淤和开凿新的运河,只要把前朝留下的河道重新连接……”
      “便可以有更安全的方式运输南北货物,更重要的是还能设关哨,不仅能查验货物,更能准确掌握茶米盐的货运量,避免商家私卖,大幅提升商引的信赖度。”徐明想通地说道。
      “这是个好方法,只是得费点心思,但不要紧,相信父亲也会觉得极好!”陈佐开心地拍了下景率的肩膀。“谢啦,兄弟!”
      “有什么好谢。”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
      “平江伯一定早就想到了,只是在等你说出来罢了。”
      “好啦!这下我总算能心安理得地上路了!”徐明举起茶杯。“祝我一路顺风!”
      景率也举起茶杯。
      “祝你平安归来!”
      徐明和朱勇也举起茶杯同敬。
      朱勇喝着茶却观察着景率。明明为陈佐出了那么好的主意,但他面上并无特别骄矜的神情;陈佐此番跟着平江伯出任总督海运之事,平江伯必然会参考陈佐的意见。
      徐景率只是起了个头,徐明和陈佐就已经把后续的规划按部就班地想好;朱勇心生敬佩,难怪父亲知道自己与徐景率往来非但不阻止,还对徐家多有赞赏之意,他本以为以父亲的政治立场必然会反对自己同徐景率他们往来,看来万事不能只看表面,如今看来,皇帝忌讳徐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朝中绝大部分的武将不是跟徐家有关联,就是从前中山王徐达的部属,就连跟着陛下一路从北京打到金陵的武将中,也有不少跟徐家有过往来,再加上徐辉祖继任魏国公后仍担任武职,徐家的势力仍深入朝中。
      何况徐辉祖是满朝武将中,唯一效忠建文帝拒绝推戴的,即便被削爵禁闭在府,一般人说起徐府口中仍有几分敬意。
      如今徐景率虽无爵位名号在身,但他往来的对象未来均会是朝中栋梁,将来未必会如此蛰伏。
      “怎么了?”景率注意到朱勇的神色不定。
      “……就是觉得你们都很厉害!”朱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总觉得我比不上。”
      景率揉揉朱勇的头,像对待自家弟弟一样。“你也很厉害!刚刚是你第一个想到运河。况且,每个人都自己的长处,跟别人比是永远都比不完的。”
      “可不是吗!”徐明拍拍朱勇的背。“你可是我们之中唯一有未婚妻的人,别妄自菲薄了。”
      “你可是未来的成国公!以后我们大家都要靠你了!”陈佐哈哈笑地拍拍朱勇的肩。
      朱勇羞涩却又肯定地笑了。
      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从上房踏出时,也有一群公子们正要进入隔壁的包厢。徐明眼尖正要转头时,对方倒敏锐地喊出声。
      “这不是徐明吗!”
      徐明只好摆出营业微笑,迎上前打招呼:“你也来这儿吃酒啊!丘钰。”
      “这家酒楼的水晶鹅可是一绝!”
      丘钰马上就看见景率了,他立刻眉开眼笑地走上前:“徐景率!好久不见了!你还能来这儿啊!”
      其实并不久,前几天在平江伯府的蹴鞠赛事才交手过;但有些人隔愈久不见愈好。
      景率也顺应地说:“久违了。”
      “陈佐、朱勇,你们也在啊!”丘钰开心地像看到多年不见的好友。“你们怎么也不叫上我呢?咱们好久没聚一聚了,再不聚等过几年,袭爵的袭爵,任职的任职,只留下景率一人多孤寂啊!”
      “不怕,还有我这个万年老二呢!”徐明皮笑肉不笑地说。
      “永康侯说一声,把你捞进都督府里历练一下,不过是翻手的动作,你又何必自谦呢?”
      “我爹巴不得把我拖进军营里,你那么喜欢走后门,要不跟我一起去军营里吧!”徐明双手抱胸凉凉地说。
      “丘兄慎言。如今淇国公位高权重,恐怕会让有心人以为淇国公把守的中军都督府就是如此。”景率淡淡地说。
      “我爷爷行事光明磊落,深得陛下敬重,只怕是那些搬弄是非的人要小心自己的嘴皮子吧!”丘钰得意地说:“况且我爷爷拔擢人才都是为了陛下北征的大计!”
      丘钰炫耀过头了,竟说到了朝堂之事,当下所有听到的人都变了脸色。
      皇帝北征,此乃机密,岂能任意泄漏!
      景率淡然一笑。“国公府内事,岂是我们一介平民所能知晓。”
      这么一提醒,丘钰才恍然自己说溜嘴了,但听到徐景率自称平民心情很是畅快,于是强撑着面子,嘴硬道:“你家现在毕竟远离朝堂,我才说与你听的,换作其他人我才不卖这面子呢!”
      “那还真是多谢你的大嘴巴了!”徐明不屑地说。
      “好说!”丘钰同样回以不屑的目光。
      两方本该扭头分开,但丘钰硬要多说一句。
      “朱勇!”
      朱勇闻声回头;徐明却忍不住翻了白眼,有完没完啊!
      “你现在贵为成国公世子,身分不同,往来人物可要慎重啊!”
      一直沉默的陈佐却是再也忍不住地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丘钰的衣领;恶狠狠地低声说:
      “你他妈的在说谁!”
      丘钰只有被抓住的瞬间慌张了一下,随即得意地笑哼:“谁没身分就是谁!”
      陈佐不上当,松开丘钰的衣领,故意大吼:
      “你要是在蹴鞠场上还没输够!我随时候教!”
      恰好几个出来查看的公子们听到,以为丘钰是为了前几天的蹴鞠赛事找陈佐麻烦,纷纷出来劝慰,拉了丘钰进去包厢了。
      对着丘钰的背影,陈佐不悦地哼一声。
      “丘钰真是愈来愈嚣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淇国公是他呢!”徐明跟着一起冷哼。
      “罢了。没必要为了他惹了一身腥。”
      面对丘钰的挑衅,景率一点也不以为意。
      朱勇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起下楼,四个人在酒楼门口分道扬镳。
      直到上了马车,徐明才开口:“丘钰刚才干嘛硬要叫朱勇啊?”
      “那是在提醒他。”
      “这家伙也太阴损了!”徐明不悦,以为丘钰是故意针对景率。
      “他是在提醒朱勇不要忘记自己是哪个阵营的人。”
      “什么意思?”
      “如今纷争既毕,陛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陛下既已下诏改北平为北京,又立北平布政司为京师,恐怕是要迁都了吧?”徐明双手抱胸略一思索。“在这之前需要出兵平定北边的鞑靼……丘钰说的北征计划应该是真的,若是如此恐怕是淇国公挂主帅。”
      但徐明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对劲。
      “这跟阵营又有什么关系呢?”
      “淇国公素来与高阳王交好,而高阳王曾在靖难中救陛下于水火,还战功显赫。况且,陛下祭天封诰,论功封赏,清扫建文余党,如今民心底定,却还有一件事没做。”
      “太子人选。”徐明恍然大悟,原来淇国公要拉拢成国公。“陛下迟迟没有动作,自然会有人……看来淇国公是高阳王那一边的人。”
      想通后,徐明便轻松地双手枕在脑后,歪斜倒靠。
      “哎--看来平江伯是个好命之人,陛下此时托予重任将他外放,到时平江伯府就跟这党争无啥关系了。”
      徐明想到大哥前往天津右卫后,父亲想把他拖进军营里的态度愈发明显,便忍不住问:
      “景率,如果我真的要进卫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景率一挑眉。“为何?”
      “毕竟你爷爷是中山王,这名号在卫所里还是可以震摄不少人的,我要是跟你一起的话,还是可以借着你的名号躲一躲的。”徐明贼兮兮地计划。
      “你就这么懒?”
      徐明四肢一瘫,仰天哀叹:“你知道的,我不只懒,还怕麻烦。我又不像你从小被精心培养长大的,我家就是我哥做什么,我也得跟着做什么,如今他在天津右卫里混得风生水起,我迟早也会进去的。”
      “不也挺好的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块料!”
      “你太小看自己了。”
      “景率啊……”徐明一手撑着头,看向景率,认真道:“从小到大,也只有你这样看我。”
      “总要有人相信你。”
      “那你也相信我吗?”
      “为何不?”
      “那你心仪的姑娘可--”
      “不可能!”
      “你不信任我?”
      “这是两回事。”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