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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除夕之夜 ...

  •   爹爹说,皇上最近喜怒无常,圣上之心难以揣度。
      他又说,鹧儿,我觉得你可以进宫了。
      我甚至不明白,爹究竟是爱我,还是不爱我。
      他若爱我,为何将我推向这寂寂深宫中,只为巩固他长史的地位;他若不爱我,又为何对我百般上心,甚至认真过问我是否有嫁给江赋炆的想法。
      我听说江赋炆正欲上书,被爹爹拦了下来。
      他许是真把江赋炆当亲儿子看,竟大骂他为何如此不要命,质问他是否知道自己一个举动有可能毁掉多年的江家。
      江赋炆这才知道,我与皇上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他蹙眉看着我,未再要求我的回答。
      后来,他突然出现,战马戎装呼啸苍苍,长枪握在手中别是一番英姿,可是……我却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我若归来,必将收复北疆所有失地,戎马一生就算马革裹尸回也不觉遗憾。”江赋炆看着我,眼神中闪烁着神色。
      “你且待我功成名就,我必定娶你入门!”
      他说完,一拉缰绳远去。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他被娇宠长大,是江家独子。
      江员外又岂能接受他上战场杀敌呢?
      那双手,本应该是用来握住笔杆在朝中大展宏图的才对,而不是拿着冰冷的长枪,去镇守在那幽寒寂冷的北疆。
      我每月都能收到他的一封书信,无外乎是讲述边疆战事吃紧,他的老毛病风湿又犯了一类的话。
      每逢年节,还会提醒我防寒或宽衣。
      有时性子上来了,会回他一两封。
      跟他说说七夕的花灯,或者笑说朝中趣闻。彼此心照不宣的在等待着凯旋的那天。
      不可否认,我动心了。
      秋去春来,新年至。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唯有我与江家最为冷清。
      江员外似乎是接受了事实,每隔二月收到来自江赋炆信成了他唯一慰藉。
      除夕那夜,家家户户放着鞭炮吃着饺子,我爹唤我同他一起包饺子,下了一碗长寿面。过了年,我就十七了。
      江员外提着壶酒,深夜踏雪前来,叩响我家门,只为与家父将残局给下完。
      江员外技不如人,每每都输给家父。
      但是这次不一定。
      “苏牧遥,你输了,这局棋注定是我赢。”江员外抱着手捂和暖炉,对着我爹说到。
      我爹却面不改色,棋盘落子。
      “你输了。”我爹说到。
      江员外大惊:“怎么可能!”
      爹爹不慌不忙的在棋盘上点了点,对着他缓声:“你操之过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以为身后没有人在盯着你么?”
      “你看见这条龙了么?”
      他忽然问道。
      我斜倚着金线软枕,看着爹爹和江员外重新布局,眉眼间满是倦意。
      却忽然想到二姐。
      她在京城,该是怎样过除夕呢?
      忽然门被砰砰敲响,我那隐约的睡着在猛烈的敲门声中惊醒。
      冬日来了,身子却愈发贪热,实在是有些乏了,便伸手出将身边的婢子朝月唤去看看到底是谁。
      朝月不依,非要我一同前去。
      除夕之夜极少有人外出,府上男丁不多,她一个人有些害怕。
      我应下,跟着他一道走向大门。
      敲门声在此时适时地响起。
      我蹙眉凝眸,伸手拉开大门,便见男子身着玄色长袍,发丝散下喝的烂醉。他倚着门框,眸光迷离地看着我,身上散发着酒味。
      我见到他大惊失色,立刻让朝月去把爹爹喊来。
      “不许去!”裴昼钦带着醉意蹙眉,抬手迷迷糊糊的指着朝月,吐着酒气命令到,“不许惊动长史大人,把你们小姐给朕找来!”
      朝月震惊地看向我。
      也难怪,上次入宫是我只身前去,她还尚未来到府上服侍我,自然不识得裴昼钦,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位便是当朝天子。
      “还不快去。”我对着朝月使了使眼色,转身扶住差点摔倒的裴昼钦。
      满身酒味,这是喝了多少?
      我蹙眉望向他,带着些许嫌弃的眼神。
      这哪里有天子的模样?
      “皇上,您找臣女做什么?”我看着他喝的烂醉的脸,忽然问道。
      方才还站不稳的他猛然抬头,带着紧张与打量,借着烛火看着我的脸,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鹧……鹧儿?”
      他吐息很轻,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仿佛下一刻我就会消失般。
      “词词。”
      男人低沉地声音忽然响起。
      我猛地抬头,却见不远处一人身骑白马着戎装,带着凛冽萧肃煞意向我靠近,等在我面前停下时,淡淡的血腥味飘了过来。
      我慌乱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
      他回来了。
      “你……”江赋炆褪去了少年郎的青涩,他的肌肤被晒的愈发粗糙,脸上也多了几道凛厉地伤口,其中一处甚至离眼角处不过三公分。
      当年那个被我用长枪吓得躲起来的少年,如今长枪使得比我还灵活了。
      他低下头,看见我扶着人的脸颊时微微一滞。
      眸光肃然寒冷。
      “我来吧。”他伸手,从我手中接过裴昼钦,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他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离朕远点。”
      “哎哟喂少爷,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参见皇上!”
      “臣拜见皇上。”
      几处声音同时响起,我只觉得聒噪。
      这是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个除夕。
      皇上偷溜出宫只为见深闺女子一面,已经在宫中悄然传开,虽然裴昼钦三令五申不得将此事宣扬,却还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甚至还嚼到了我面前。
      “你说,他那日在想什么呢?”江赋炆看着我的眸子,轻声笑了起来,“词词?”
      词词,这个昵称的由来源自我的姓名。
      因与词牌名同音,江赋炆便管我叫词牌。
      却因觉得词牌二字不甚好听,便改名为“词词”,倒是不失可爱。
      “我不知道。”
      我摇头。
      我只知道,裴昼钦震怒,在江赋炆归来上朝时,他命令江赋炆务必在北疆镇守三年,以确保大燕的稳定方能归家。
      “他那是嫉妒我。”江赋炆地语调带着笑意。他直视着我的双眸,对着我柔声道,“我不愿在等了。”
      “鹧儿,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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