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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告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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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珍双手护着两个孩子,狗子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怄气,把头别到一边。妞妞这时候两只小手紧紧揪着他娘衣服的下摆,她还在轻轻抽泣着,圆嘟嘟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王秀珍用手抚摸一边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一边低声哄着。
细麻杆也不理他们娘儿仨,抬头看了看天上飘来的乌云低声骂了一句天。
不一会儿,只听见院门外脚步声,常天身后跟着秃子,带着一队人人涌进了院里。
常天站着院里,左右看了看,随即坐在手下从屋里搬来的凳子上,道:“说说吧!”
王秀珍低着头,赶紧一五一十的把昨天的事说给常天听。
这时候因为乌云越来越厚,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咔嚓一声炸雷,吓的王秀珍身子抖了一下,无意间抬头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常天根本就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抽着烟,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身边的妞妞,王秀珍心里越发的不安,回头看了看大门口,想着这时候老拐应该快回来了吧.....!
天上零星的掉下了雨点,滴在王秀珍的额头,冰凉凉的。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把怀里的妞妞搂的更紧了。
“军老爷,就是这么个情况,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懂的不多,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军爷海涵!”
常天抽尽了翡翠烟斗里的烟,抬手给了身后的秃子,眼睛冷冷的看着王秀珍也没说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站了起来!
身后的疤瘌头小心翼翼的磕着烟袋锅里的烟灰儿一脸坏笑。
常天缓步走到王秀珍的身边,但是却没有看她,而是缓缓的蹲到了妞妞身边说道:“女娃娃,多大了?”
常天长得不丑,说话声音又轻,妞妞怯生生的回答道:“五岁....半!”
常天一伸手摸摸了妞妞的脸,妞妞往王秀珍怀里躲了躲!
常天慵懒的嘿嘿一笑,大手一抓就把妞妞抱在了怀里,妞妞被猛的抱起,吓的哇一声,又哭出来了。
含糊的哭喊着“娘....娘....!”
挣扎着把两只稚嫩的小手伸向王秀珍!
王秀珍见状不对,赶紧扯住常天的胳膊紧张的喊道:“军爷!你要干啥?”
狗子从王秀珍身边窜出来,张着大嘴,龇着牙,一口就咬在了常天大腿上根儿的软肉上。
常天吃痛,眉头一拧,骂了道:“狗崽子!”
一手抱着挣扎哭喊的妞妞,另一只手一伸,一把卡住狗子的咽喉,手上一发力,顿时狗子就不能呼吸了,
王秀珍疯了似得扯着常天,哭喊道:“你放了俺孩子...赶紧撒手!”
可她是个妇人,在短小精壮的常天面前,完全造不成干扰!狗子被卡着喉咙高高的举起,翻着白眼,喉咙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呻吟,可却喊不出半分。
王秀珍想张嘴咬常天的胳膊,可就差一丝要咬住的时候,疤瘌头一把揪住王秀珍散乱的头发,往后一扥,后脑勺着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王秀珍挣扎着还想爬起来,可疤瘌头一脚踩住王秀珍的脖子,反手狠狠的抽了她一巴掌,慢慢的蹲下身来,一个光秃秃的大脑袋缓缓探下,咧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嘿嘿笑着....。
骂道:“疯婆娘!”
院子里站满了当兵的,都一个个坏笑着。
王秀珍嘴角挂着血,吃力的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狗子被锁着喉咙高高的提到了半空,四肢胡乱扑腾。
常天伸着胳膊,手里攥着狗子的脖子,缓步走到水井边,手一松。只听见扑通一声,狗子重重的被扔进了井里。
常天怀里抱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妞妞,转身向堂屋走去。
王秀珍嘶哑的哭喊道:“求你了!放开俺孩子!”
疤瘌俩手抱住王秀珍的头,哐哐的把后脑砸向地面,直砸的她不在动了,疤瘌头慢慢站起来解开裤腰带掏出黑黢黢的那东西,一泡骚臭的热尿浇在了王秀珍头上,一边尿,秃子嘿嘿笑着回身骂道院里的一群兵。
“都出去!别他娘别瞧热闹了,耽误了咱们常爷的雅兴!剁了你们的鸡把头子!”
众人哄笑着,往外走!
雨下大了!
王秀珍吃力的张开眼睛,只看到天上乌压压翻滚着的乌云,雨水像是珠子一样从茫茫的天上落下。只觉得天和地都在不停的乱晃悠。耳边,哗哗的雨声掺杂着妞妞凄厉的哭声。
王秀珍挣扎着用手扣着地上的泥,爬到井边,把头搭在井沿儿,一张着嘴,流出一串猩红的鲜血,嘶哑的喊道:“狗子!...狗子!...你说句话..说句话呀!”
半晌!井里微弱传来狗子的声音:“娘!我没事儿!快去看看妞妞!”
堂屋里传来妞妞的哭喊声:“娘!..娘...狗子哥....。”
王秀珍瞪着眼,咬着牙拼尽全力,用手扶着井沿挣扎着站了起来,衣服被大雨浇透了,灰褂子紧紧的贴在瘦弱单薄的身上。被撕扯的散乱的头发被大雨浇着,贴在脸上,水顺着一缕缕乱发流成一条条水线。
王秀珍蹒跚着,把挂在窗户上的镰刀紧紧握在手里。
“妞妞不怕!娘来救你了!”
王秀珍握着镰刀,强撑这一口气走到门口,只见常天已经脱的□□,白花花的肉,晃着。趴在炕边正在扒妞妞的裤子.......。
“啊!牲口呀!....”王秀珍飞扑过去,抬起镰刀就向常天的头上砍去!
常天听见动静把头往左边一扭,镰刀重重的砍在了他的肩膀头子上!
常天吃痛惨叫一声.....。
王秀珍还想在砍第二刀,可是自己力气小,镰刀死死的卡在常天的骨头缝里,怎么都拔不出来。
常天疼红了眼,扭身过来,抬腿一脚就踹在王秀珍的小腹上,单薄的身子向后飞了出去,一下就磕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
院门外,大雨里站着一群兵丁...秃子听见常天的惨叫,一脚把院门踹开跑进了院里。
就看见堂屋门口,常天光着身子,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肩头的伤口往外翻着,流着血,他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死死的拽着王秀珍的头发,镰刀探出,勾在了她的脖子上。
镰刀很钝,全是豁口,就这么一下一下的,常天硬生生的把王秀珍的头给割了下来。
杀红了眼的常天喘着粗气,手拿镰刀回身就要去砍炕上的妞扭。这时候秃子已经跑到近前,一把拉住常天道:“常爷!不敢在动了!你的血都快流干啦!”
常天这才作罢,把手里的镰刀一扔,拿起衣服把伤口捂住,怒气冲冲的喊道:“疤瘌头!把这个疯婆娘的头,给我挂起来!”
打着雷,雨下的很大.........!
骤雨打青荷,
人间苦几多?
欲将疾苦消,
怎奈何,奈何天不从我。
可悲!可叹!可长歌!
素来平生愿,美酒任消磨!
精致的一间书房,茶几上泡着一盅浓郁的香茗,散发着悠悠的热气,书桌上冯太爷手持镂雕福禄的五寸狼毫,在洁白的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下了这篇诗句。
手持笔,抬头看了看窗外屋檐下偶尔滴下的水滴,淡淡道:“一场雨!下来几天,这会儿终于停了。”
王驼子弓着背默诵着宣纸上的诗句赞叹道:“妙哇!老爷真是文曲星临凡,天下恐怕再无人能写出这么好的诗了!”
冯太爷轻轻笑了笑,把笔搭在砚台上,用绸子做的手帕擦了擦手,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你个驼子净说香甜的话糊弄我!”
秃子谄笑道:“小的,可是句句肺腑!您要不信,小的现在就挖出心肝来让您瞅瞅!”
冯太爷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个了,你来的时候,衙门口那个瘸子还在吗?”
王驼子回道:“在呢!”
冯太爷皱着眉头不说话,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王驼子见冯太爷面色不悦,说道:“老爷要是觉得瞅着脏了眼,小的这就派人把他给抓起来,在大牢里关几天就踏实了!”
冯太爷摆了摆手。
自言自语道:“都跪三天了!”
王驼子道:“可不么!那天一大早老爷您过了他的堂,从那天起一直跪到现在!”
冯太爷道:“他这案子,你怎么看?说出来我听听!”
王驼子不懂冯太爷什么意思,不敢把话说死,圆滑的说道:“媳妇被杀!还是被剿匪营的兵杀的,这事儿不好办呐!”
冯太爷看了驼子一眼...半晌道:“你下去吧!”
“那小的就下去了!有事您就吩咐!”
冯太爷挥了挥手。
刚走了几步,王驼子又回过头来试探的问道:“老爷这门口的瘸子......您看.....?”
“随他去吧!不去理他便是!”
“可他就这么在门口跪着,恐怕........”
“恐怕什么?”
“他就这么跪着,要是时间一长恐怕会有碍老爷您的清誉呀!”
冯太爷苦笑了一下,说:“你下去把!”
王驼子也不敢在多嘴,低着头出去了。
张老拐嚎啕大哭着,收拾了王秀珍的尸首,用扁担把狗子从井里捞了出来后,抱着妞妞,领着狗子送到了王麻子家,距离道现在已经三天了。
张老拐跪在马家集衙门口,一个脑袋里,三天了,还是混混沌沌。在这跪了三天三夜,哭了两天两夜,现在不哭了,也哭不出来了,可能是眼泪哭干了。
一直道现在,他没吃过饭,也吃不下。刚好这几天都下着雨,渴了就趴在地上的水坑里喝两口。
俩孩子王麻子照看着,秀珍的尸首他托付营子里的乡亲帮忙埋了,自己一刻没停连夜冒雨走了几十里路来告状,冯太爷升了堂,张老拐把冤屈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就得了一句话“知道了,你回家等消息吧!”
自己不能回家...不把自己的冤申了自己就不能回家!张老拐拿定注意,一根筋的就跪到了现在。
“三天了....啥时候有消息呀!”张老拐抬头看了看西边快要下山的太阳心里想着。
王驼子从衙门口出来,看着张老拐,张老拐也看着王驼子。
“你呀!你打算跪死在这?”
张老拐憔悴的说:“俺在这等消息!”
王驼子啧啧嘴道:“你是不是真有点傻?”
“你这话啥意思?俺不聪明,可俺不傻!”
王驼子道:“就你?还不傻,你都傻到家了,你这案子,别指望啦!”
张老拐激动的想站起来,可跪的时间太长了,一下子又摔进了烂泥窝里,可还是挣扎着说道:“为啥?为啥没指望了?”
王驼子叹了口气说:“那些是啥人?是剿匪营的人!他们的人谁敢管?谁管的了?冯太爷让你回家等消息,这意思你还不懂?”
张老拐愣住了,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自己这三天白跪了!
王驼子看着张老拐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回家吧!踏实过日子!”
说完王驼子背着手走了,走了两边又停住了,说道:“马上就十五了,赶紧回去准备人头粮吧,凡事你得往好处想,人没了你不就少交五斗麦嘛!”
张老拐目光呆滞,对王驼子的话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