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今天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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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关于赵璇烧炭自杀的事件出现了大反转，甚至还有人发布到了微博上。虽然热搜位置比较低，但是赵璇确实实实在在出了一回名。
江涵晚上做完作业之后，看到微博上的热搜，立马就想到要给韩明珠说一声。
但一想到韩明珠家那个令人头疼的座机，和打过去也不一定找得到人的现实，江涵还是生生忍住了。
顺风顺水十八年的江涵同学，头一次感受到了憋屈是什么感觉。
……
第二天一早，赵妈妈就连拖带拽地把赵璇揪到学校来了。
正值学生早上上学，不少学生和家长都在学校门口围着看。
马上就要高考了，中考也招生在即，宜城一中这会儿确实耽误不起。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学校会派人去和赵妈妈协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妈妈也是三教九流里面闯出来的，立马就懂了宜城一中现在的痛点在哪里，所以才选在了早上这个人流最多的时候到学校来闹事。
赵妈妈让赵璇坐在轮椅上，自己站在她身边，对着学校派出来的老师愤然说道：“你们学校就是想蒙混过去，放任自己学生霸凌同学。昨天还新搞了一出戏，说是我和我老公压榨我自己女儿。我是这样的妈妈吗？我女儿受欺负了，都要烧炭自杀来说自己的委屈了，你们还要这样逼我的女儿，我看你们宜城一中是想让我们一家人都去死啊！杀人诛心啊！”
赵妈妈说完就坐到了地上开始哭，周围的同学和家长都看傻眼了。
和赵妈妈出来谈判的是龙主任，本来还是想好声好气地把赵妈妈劝到学校办公室里面，好好把这个事情处理清楚。眼下看着赵妈妈这撒泼的模样，龙主任的脾气也上来了。
龙主任被称为大灭绝可不是单单因为长得凶就算了的。
她冷眼看着赵妈妈在地上打滚干嚎，干脆一句话也不说了。
韩明珠到学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赵妈妈坐在地上指着学校门槛还有龙主任冷眼看小丑的景象。赵璇坐在轮椅上，脸煞白，一句话也不说。头垂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韩明珠挤进了人群，准备冲出去的时候，手腕被人抓住了。
韩明珠回头，看到了江涵那张清冷的脸。
“你想去说什么？”江涵看他。
韩明珠皱眉，“那我总不能看着龙主任和学校挨骂吧。”
江涵松开了他的手，“嗯。记住受委屈了要让别人哭，不要自己哭。”
韩明珠勾起唇角，撸起袖子，“瞧好吧。”
韩明珠挤出了人群，站到了赵璇面前。赵璇抬头，看到自己面前是韩明珠之后，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了。
韩明珠轻笑了一声。
赵妈妈本来在旁边干嚎来着，看到韩明珠一来，就奇怪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可怜。”韩明珠面无表情。
龙主任知道韩明珠的嘴皮子功夫，虽然这会儿放韩明珠出来说话能解气，但是龙主任也怕把事情闹大。周围看热闹的许多家长已经举着手机在拍了。
“明珠，去上课。”龙主任说到。
韩明珠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妈妈就从地上一个暴起，站起来插着腰就指着韩明珠说道：“你就是那个韩明珠？同性恋恶不恶心啊。你这种欺负同学的变态，以后到了社会上也没什么大用。我看你长得就一副女相，变态！”
韩明珠面无表情，伸手举起了一根手指：“第一，我不是同性恋，你再诬陷我一句，咱们就派出所见。名誉权是人格权的一种，是我人格的重要组成内容，受法律保护。以及，这位阿姨，男生女相是大福气你懂不懂啊？”
话音落下，韩明珠举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你说我欺负你女儿，分班以来，我和赵璇说过的话只有三句，分别是‘你的笔掉了’、‘借过一下’、‘你这次考的不错啊’，请问，这三句话是哪一句霸凌了你的女儿的？不信班里的监控设备随时可查，我全程奉陪。”
韩明珠举起了第三根手指：“第三，你女儿胳膊上的新伤明显是这几天造成的，我倒想问问阿姨你了，女儿因为心理疾病想要自杀了，她的身上为什么还会有新伤？”
停顿了片刻之后，韩明珠放下了自己的手，对着赵璇说道：“一个人的长处和优势是锦上添花，而他的短处和缺失，却能够拉着他跌到深渊里面再也起不来。我本来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因为明白自己的短处和缺失，所以最终能够凭自己的努力，在无所希望中得救。”
“可我现在明白了，我们完全不一样。我真的可怜你，赵璇。你要用自己生命控诉发泄，都找错了对象。”
韩明珠指了指宜城一中的牌匾，“赵璇，你看清楚，你现在在哪里，你面对的是什么人，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未来。而平时对你极好的廖老师又要因为你的无知愚蠢即将付出多大的代价！”
赵璇现在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捂着自己的脸，哭得撕心裂肺。
这和她一开始想的，真的非常不一样……有什么珍贵而稀少的东西，被她自己亲手打碎了。
赵妈妈看着韩明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看到赵璇哭了之后，她立马就来劲儿了，赶紧对着周围的人说道：“你们看你们看，他又在欺负我女儿。”
周围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赵妈妈。
韩明珠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妈妈，“阿姨，生儿育女是生命的延续，是爱的传达，是幸福的方式之一，不是你装点门面的工具，也不是你可以利用，用来讹人的工具，更不是你随便发泄生活不满的出气筒。”
“好！”知道是谁在人群里面喊了一声。周围围观的人竟然有鼓起掌来的人。
赵妈妈觉得有些眩晕。
龙主任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赵妈妈说道：“家长，我们还是进校聊吧。”
赵妈妈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学校的赔偿，心一横，立即把赵璇推着，跟在龙主任身后进了学校。
韩明珠看着龙主任和赵妈妈还有赵璇的背影，轻轻勾了勾嘴角。
人群也基本都散了，宋倩倩和何求立马从人群里钻出来，左右把韩明珠一围，就开始夸他了。
“可以啊小明珠，这口才！”宋倩倩竖起大拇指。
何求今天也来上学了，还有点咳嗽，就这样还哑着嗓子说道：“不愧是一代文豪我明哥！”
韩明珠扬着脑袋，小模样骄傲极了。
他转头，看向了江涵。罗彬彬站在江涵身边，立马就拽着江涵也跑到韩明珠身边了，“牛啊，你这叭叭的，太帅了！”
韩明珠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偷偷看向了江涵。
江涵从裤兜里面摸出了一包茶语纸递给了韩明珠。
韩明珠有些发愣，“我没哭啊。”我刚刚明明是按照你的意思让别人哭了！
江涵轻笑了一声，把纸塞到了韩明珠的书包里面，“一会儿去找龙主任，乘胜追击，把廖老师换回来。”
韩明珠立马就明白了，笑着就和何求和宋倩倩先一步走了。
江涵看着他在风中甩着的骄傲小尾巴，不禁失笑。
罗彬彬在一旁感叹，“小明珠可太可爱了！我突然感受到江哥你想养崽的心情了！”
江涵冷眼看了罗彬彬一眼，“我的。”
罗彬彬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崽，我的。养，我来。”
酷哥江涵今天的人设也稳得一！
……
韩明珠早自习瞅了个英语老师去兄弟班的空档，赶紧溜出了教室，摸到了龙主任的办公室。
赵妈妈就是到办公室里面了，也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还在大言不惭地要赔偿。赵璇则是痴痴呆呆地坐在轮椅上，神情放空，小脸煞白。
办公室里面除了龙主任，钟馗校长也到了。石校长在办公室里面坐着，听得已经眉头紧皱了。
韩明珠眼珠一转，放弃了原先的PlanA直接准备PlanB了。
他上楼之后，立马找到了宋倩倩，“姐，搞票大的，来不来？”
宋倩倩放下书，“说。”
“快下课的时候我去龙主任办公室里面哭，说委屈，受不了这个舆论压力，然后着重说希望老廖能回来。下课的时候，你们就一起来一楼大厅，静坐示威，如何？”韩明珠双眼明亮。
宋倩倩挑眉，爽快答应，“你先去，我们马上就来。”
“好咧！”
韩明珠再次跑下楼，果然龙主任办公室的人一个都没换。
韩明珠酝酿了一下情绪，鼻头就有些发酸了。他瓮声瓮气地敲了门，屋里的人看到是他都有些惊讶。
赵妈妈立马来劲儿了，大声嚷道：“对对对，就是他，刚刚还在学校外面跟我嚷呢。这事儿本来还好说，现在肯定不能善了。我要去法院告你们！”
韩明珠也不说话，只是掉眼泪。龙主任和校长都没说话。
龙主任皱眉，有些厌烦赵妈妈这个样子，对着韩明珠柔声问道：“韩明珠，你怎么了？”
“老师，”韩明珠情绪已经非常到位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这几天一直强撑着，我实在撑不住了，到哪儿都有人说我是同性恋。原先廖老师还经常开导我，但是现在我能说话的老师也不在了，我太痛苦了，我觉得我学不下去了。我想休学。”
“休学”一出来，龙主任和石校长都变了脸色。
韩明珠是高二尖子中的尖子，老师学生都很喜欢，连石校长都觉得他除了跳脱一些，简直好的没边儿。又因为韩明珠身世的特殊，届时是一个非常好的宣传材料。
如果要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休学了，无论对于韩明珠本人，还是学校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
石校长微微皱眉：“明珠啊，不要乱说话。”
韩明珠继续哭着，“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真的太难受了。我不是，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被这么说啊？廖老师那么好，为什么就被停职了啊？我真的不懂。这个世界难道不能允许真相了吗？”
赵璇也在一旁低声啜泣起来。
赵妈妈怒道：“你看你这个人，又把我女儿欺负哭了。”
下课铃响起。
龙主任有些心烦意乱地往门外一看，办公室外面竟然静坐了好几排3班的学生，不仅大厅有，连教学楼外面的空地都有。好些学生都从教室打开窗户张望了。
龙主任的教导主任办公室在教学楼一楼大厅旁边，并不在办公楼。教学楼又是一个“回”字型设计，过往的老师学生特别多，下课铃也就打了一会儿，几乎全校同学都知道高二一个重点班在“造反”了。
他们班长还举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廖老师做错了什么？”
罗彬彬立马从走廊上看热闹回来，激动地拍了拍正在整理错题江涵的肩膀，“小明珠他们班造反了。”
江涵疑惑，起身也去走廊上往下看，果然看到了大厅和“回”字中间空地上坐了好多3班的同学。
江涵立马明白了韩明珠想要做什么，迈开长腿下楼。
罗彬彬在他后面喊：“江哥，你去干什么。”
江涵微笑，“声援学生起义，要不要来？”
“来！”不仅是罗彬彬，平时和江涵关系不错的，都跟着下去了。
罗彬彬坐到了宋倩倩身边，冲着她嘿嘿一笑。江涵则是直接站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妈妈和赵璇。
从江涵加入到静坐队伍开始，越来越多的学生也加入到静坐队伍里面。3班的兄弟班级——廖老师担任语文老师的4班、平日里水火不容的2班、理科另外两个重点班……
一个一个学生，无声地坐到了3班同学身边。空地和大厅，渐渐已经没了地方。每一个认识或者不认识老廖的学生，此时都寂静无声地支持着3班的同学。
而在邱老师带着全体高二班主任到大厅来了之后，“造反”达到了一个巅峰。所有学生看着自己的班主任，都有些害怕，但是也依旧没有从地上站起来。
他们在做对的事情，他们不怕。
邱老师带头，对着办公室里面的校长和龙主任说道：“石校长，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止是学生之间的矛盾了。廖老师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处分了，我们这些当老师的，也难免会心寒多想。老廖这个人，不圆滑不会处事不会说话，就一门心思地搞文学教语文，这样的老师，我实在想不到会因为自己学生的心思被处分被停职。不仅是学生要一个答案，我们这些老师也想要个处理结果。”
龙主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转头看向了石校长，支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赵妈妈已经被眼前这个场面吓呆了，这……刚刚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石校长皱眉，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在教学楼一楼二楼的高三，大声在教室喊道：“还我老廖！打倒弱势霸凌！”
这些快要高考的学生，现在也亟需一个发泄的窗口。一声一声嚎叫从教室里面传出来，在高三上课的老师也都无奈地出来看向石校长——赶紧管管。
石校长却突然笑了，这严肃的黑红钟馗，还是第一次，在高考前夕露出笑容。
“我本来以为，这件事情还需要好好操作一下，才能让老廖好好回来上课。如今一看，咱们的学生和老师都是好样的。学校，不仅是让你们成长、犯错的地方，更是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善恶，什么是真理的地方。你们做的很好，这件事情，我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韩明珠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石校长。
石校长收起了笑容，转头对着赵妈妈说道：“这位家长，你刚刚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既然这件事情，你持的是一个立场，我站的是另外一个立场，那这事儿也商议不了了。不如就直接在法庭见吧。我静候传票。”
赵妈妈搜肠刮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赵璇自己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她双眼通红，对着石校长和外面的师生深深一鞠躬，缓慢说道：“对不起，给大家添乱了。”
她一步一步走出了教学楼，赵妈妈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女儿都已经出去了，她只好跺跺脚跟上了。
赵璇和赵妈妈出去之后，高三学生带头，整个教学楼全部都欢呼了起来。
韩明珠直接就猴到石校长身上去了，石校长受不了，把他赶紧从身上赶下来，没好气地说道：“就你鬼主意多。”
韩明珠又哭又笑。
“行了！都去上课！都打铃多久了啊！那些高三的，都给我好好复习！要是高考没拿到第一，我一个一个家访去！”龙主任赶紧出来“灭绝”，学生老师都一哄而散了。
高二的班主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着去准备上课或者备课了。
韩明珠笑着从办公室里面跑出去，站到了江涵身边，和他一起上楼。
“谢谢你！”韩明珠说道，“好像认识你之后，一直在和你说谢谢。”
江涵神情淡淡的，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你做的很好。”
“嘿嘿。”韩明珠高兴，“老廖欠了我这么大个人情，以后可不能收我小说了。”
江涵看了他一眼，“你喜欢看什么小说？”
韩明珠来劲儿了，“什么都喜欢啊，只要好看我都不挑的！”
快到三楼了，江涵问他暑假有什么安排。
虽然这个暑假过后他们就要高三了，但是学校还是会给他们两个星期的假期。
韩明珠耸耸肩，“就福利院帮忙啊，可能还去一趟朱雀山。”
“朱雀山？”
“嗯呐，原先福利院有个哥们儿，在朱雀山上学道法。”
江涵愣了愣，“还能这样送过去吗？”
韩明珠知道他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是，是一个老道士过来，非说他算了韩南郡是他关门弟子，要收养。爸爸考察了很久，还亲自去了一趟朱雀山，确定不是骗子之后，就给南郡办了收养。”
江涵却突然笑了笑，“你们的名字都是路的名字？明珠大道、西楚路、南郡大道。”
韩明珠点头，“对的啊，你终于发现了。”
江涵好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三楼了。
韩明珠冲江涵挥手，“拜拜，谢谢你哦。”
“嗯。”江涵站在楼梯口看他。
韩明珠走了几步之后，又转头看了眼江涵，他还是站在楼梯口，好像要等自己进去。
韩明珠想了想，又转头回来了。
江涵有些惊讶，不知道他怎么回来了。
只见韩明珠从校服口袋里面掏出了两颗大白兔奶糖，“给你。”
江涵知道他喜欢吃奶制品，并没有伸手收下。
韩明珠看了他一眼，把奶糖分开，一颗自己收下，一颗干脆给江涵剥了直接塞到了他嘴里，“酷哥，甜一下，多笑笑。”
塞完韩明珠就跑了，江涵感受着口腔里面有些陌生的甜味，突然觉得奶制品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江涵看着韩明珠进了教室，咬着奶糖，也上楼了。
这次学生“造反”成功之后，廖老师下午就来上班了。他虽然在家里，但好歹也有一个在后勤工作的老婆，什么事儿都知道。
抱着自己的课本和东西回了办公室，其余老师如往常一般和他点头打招呼，4班的班主任赶紧问起了课程安排问题。
老廖眼眶有些湿润。
邱老师刚下课回来，看到老廖杵在门口，没好气地说道：“还堵这儿干嘛呢？”
老廖一看是他，难得没斗嘴，给他把位置让开了。
邱老师翻了个白眼，叉腰说道：“觉得欠我了，下次让我们班也做做第一呗。”
老廖嘿嘿一笑：“那可不成。”
“那说个屁。”邱老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喝水。
放好东西之后，老廖抱着自己的茶缸去了教室。本来安静上着自习课的同学们，一看到廖老师都沸腾了。
廖老师又无奈又感动，赶紧让同学们安静下来：“老师都知道你们做的事情了，我很感动，有你们我很幸运。”
韩明珠笑嘻嘻，“廖老师，那这几天的卷子打个商量呗？”
老廖大手一挥，十分豪迈：“不行！”
立马收获哀叹一片。
日子就这样再次向前进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今天哭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