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域天书》即墨澜

1、楔子.天书

　　世有三千界，自混沌初开始化，到鸿蒙年岁初成，抛去这其中碎之又碎的小世界，数原荒与青云关系最为微妙。
　　原来的云荒一分为二，灵气占了九成以上的青云上界分割完整以后，便把另一部分当成了流放之所，命名为原荒。

　　我原本在青云上界活的很是安分，按着规矩守在琅嬛，身边除了几个小童也没谁陪着，整日与书本打交道，如果用中博界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个图书馆馆长吧。

　　青云上界住着的奇葩很多，天书有时关系气运，如果天书丢了让某个青云上界的奇葩受了影响，我这执笔御主第一个被揍。
　　直到某天，我这个馆长发现镇馆之宝那几本天书全都不知所终以后，我觉得我离被发配原荒已经不远了。
　　巧的是，我要去找的一本天书，就在原荒。更巧的是，这本天书就在一个被扔去原荒受罚的故人身上。最巧的是，这位故人和我的关系很微妙。
　　果然缘分妙不可言，即便不被发配，我也要去原荒走这一趟。

　　世纪书记载原荒不算大，但鱼龙混杂——然而当我抵达原荒的时候，整个原荒已经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我循着天书的气息一路走来，来不及感慨，便收到了故人的问候。
　　和一份邀请。

　　那时初春刚到，嫩绿点染过江畔第一只芽。
　　我如约去了孤山。

　　满山寒气封锁整个春天。
　　足下冰铺满路，坑坑洼洼，难行至极。
　　我甩袖带着小童飞上山顶的云庭，轻轻松松落在门口，刚一落地，就听见一个半梦半醒的声音——
　　“你来了。”

　　我循着声音望去，虽然隔着一道白绫，看不清来人样貌，却从他踏碎一地寒冰里猜出了几分脾性。
　　他原本靠在软榻上小睡，这一醒，就直接飞身出来迎接。
　　侍立在我身后的抱琴童子好奇的探出头，又赶紧收回去站好，这一伸一缩间，就不小心拨动了琴弦。
　　“铮——”
　　音色略显清列，携着肃杀之意劈出门外。
　　我微微向着抱琴童子扭了扭头，琴应该是比他要高上一头，只是这意外来的却是恰到好处。

　　琴音甫一离弦，劈风斩尘，反倒是将这一地的冰毁了个彻底。
　　冰屑四分五溅，露出原本冒着嫩绿的新芽。

　　琴音过处，摧枯拉朽，他却丝毫不受影响，除了衣角翻飞作响，没有一丝一毫受伤的迹象。
　　“看来无雁殿下已经恢复自己在上界的实力了。”我笑的很诚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来的人掀帘的手一顿，接过话茬:“听闻执笔御主不喜世人，在下一个俗人，妄下邀请，唐突了。”
　　话说完，他人已经站在我面前，很是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笑笑，很有眼见的改口：“陛下客气了。”

　　云庭在山巅之上，举目看去霞染天光，云涛翻涌。
　　我自顾自开头：“陛下如今打算什么时候回青云上界？”
　　坐在我对过的人开始沏茶，端给我以后，又坐回去接着雕刻手里的傀儡。
　　他一笑，也没多说，只把手边的破书扔到我面前:“这就不劳御主费心了，在下闲散惯了，如今只想找回自己的道侣，对那劳什子上界不感兴趣。所以还要御主发发善心，一定要告诉我怎么去阴司捞人才是。”
　　我伸手摸摸那破书的书面，略一沉吟:“可以。”
　　他原本还稳稳当当雕傀儡的手却一顿:“真的？”
　　我笑笑:“我若是说假的，或者陛下事后发现是假的，难道会放过我吗？”
　　他也笑，放下了手里的傀儡坐直了:“不一定哦，不过即便你不给我放行，只要杀尽苍生，练成傀儡，也能换个去阴司的机会。”
　　我的笑突然复杂起来：“陛下如此行事，不怕落个遗臭万年。”
　　他随意一笑：“所以，还请御主一想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我伸手一点，指尖刚一触及书面，那原本破烂的天书忽然无风自动，原本浑黄的书页氤氲出点点曦光，包裹了整本书。
　　光芒散去，原本还是书本模样的天书化为一块切面平滑的石头。
　　连一直没什么表示的息无雁见此，也忍不住脸上露出诧异。
　　“原以为天书烂成那样已经很让人意外了，没想到身为天书却实际上就是一块没有一点点特别的石头。”息无雁眉眼之间不见什么明显的情绪，开口这句话也听不出来是不是奚落。

　　我抬手，隔空一挥，石头切面上一刀一刀出现刻痕。
　　原是已经认主了啊……
　　我说不出这是好是坏，就像我也不知道我答应面前这人，送他去阴司找一个没有魂魄的人，是好是坏。
　　但那不是我要操心的事。
　　我重新面对他缓缓说:“天书已认你为主，我带它回琅嬛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转起杯子，明显是要等我说完。

　　“换一个筹码，我想听你们的故事。”
　　我如此开口，果不其然“看见”他一闪而逝的呆滞。
　　他笑了两声，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听故事，外面说无皇唱玉君的不少，添油加醋胡编乱造，比我一个不通文墨的精彩多了。”
　　我慢慢押了一口茶:“正如无皇陛下所说，这一路我也听了不少无皇玉君，不过我要听的不是息无雁和洛殊言，而是墨小息和小玉。”
　　息无雁不语。
　　我心知他此时若非不想动手，早就要拿他那些纸傀儡把我撵出原荒。

　　我们这样沉默了很久，他才哑声开口:“久坐青云上界的执笔御主也会对原荒的事情感兴趣吗？”
　　我摇头:“无皇陛下何必与我打这哑谜，你分明知道我想听的到底是什么。”
　　息无雁耸耸肩:“青云欠我和他一个因果，为青云而被流放至原荒，我贬为废人，他不入轮回，我和他也没什么非要回去的豪情壮志，我们只是想要重要的人好好活着。”
　　“如若你非要听我跟他这一路的那些破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正如你想从我这里听到的，”息无雁缓缓开口，“我确实是从青云上界开始，就喜欢他了。”
　　“那一世的事我现在不想讲，就从这一世我们的重逢开始吧……”
　　青年的声音缓缓响起，在这四面垂帘的崖上角亭里，讲起一段过往。
　　手边天书随之翻飞，透过书页，那段时光里的零零碎碎渐渐铺开，耳边响起熟悉却陌生的人世凡声，有痛哭有大笑，有刀剑往返的金戈之声，有素雪落下时贯彻天地的哀鸣，有故人之间互问安否的隔世颤声，有那些年里求不得舍不得的疯言疯语……
　　那是人间一场大梦里的真实，讲起来也只是两个少年在异地的一场重逢而已。
　　“那时我刚从修罗王域的地下城的牢房里跑出来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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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毛病就日更！阿澜我回来了！本文不入v，请放心食用，不坑，谢绝写作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