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50、第五十章

　　我平常睡得也不是很早，正好赶上那天想要看一些关于兽人习性的最新研究报告会，所以就比平时拖得更晚了一些，手机收到那封短信时大概是当晚的十一点左右，当时屏幕闪了一下，但因为我正看报告会看得专心，也就没急着去查看。一直拖到我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也就是快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我才查看了那条信息，发现是我父亲发来的。
　　短信的内容十分简短。
　　“爸爸马上就回去了。”
　　这次他出门，似乎十分匆忙。在我去西南“桃源”之前他还在家里，回来却已经没了踪影。不过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我父亲年轻的时候一直是科考队的成员之一，经常频繁去西南的“兽人森林”出差，每次一走都是三四个月杳无音讯，偶尔回来一趟后马上也会再一次消失不见。
　　大概在我高中毕业后他才被重新调回市研究所，现在好像是在市研究所坐着一个主任的位置，这两年也就很少离家了。虽然我很希望他能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但说实话这么多年我其实也习惯了自己的生活里没有他的存在了。经常来照顾我的张姨，和来蹭饭的江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构成了我生活所有的组成部分，所以我对于他突然被调回，也没有了自己以前想象中的那样开心了。反而是很纳闷：为什么他这么一个对自己研究热心，视如生命的人。不继续争取在“桃源”前线做研究，反而甘愿退居二线做起了完全不适合他的小领导位置呢？
　　我看到短信后，只是淡淡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单纯地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账户余额，还好撑到了我父亲回家的日子。家里有张姨来主持家务，菜钱也是我爸早就预支给她的，我基本上也没什么额外开销，所以按道理不需要什么额外的生活费才对。
　　但现在情况有一些变化，就是家里多了一个吃饭的人。
　　以前我总觉得江麟来我家蹭饭是多双筷子，那萨林来了也就是再加一双筷子的事而已，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兽人的成年雄性一天需要的最低卡路里远超人类的成年男性所需，所以一天除了一日三餐以外还需要额外的果糖摄入，简单来说就是要给他每天吃一些水果，所以开销也就自然而然大了起来。
　　虽说萨林自己没有经常开口诉求说需要什么，但我能从他平时的身体状态看得出来，他很需要糖分。如果一天不摄入足量的水果，他就会显得无精打采，不爱活动。这也都是我在家试验出来的结果，我每天都会藏着自己的私心，借着不同的理由给他吃，或者不吃各种东西，企图试探他的底线。不过他对这一切倒是没看得出有什么反应，好像也没注意到我的用意。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只会静静的看着我，嘴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即使他因为糖分不足感到困倦，这一对待我的态度也没有任何改变。
　　每当这时，我就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深深的谴责，不得不又去买一堆东西给他吃，企图弥补。
　　想到这里，我好不容易萌生的睡意又减半了，关于萨林的事情，我要怎么和父亲说呢？
　　我摸了摸手里的手机，窝在书桌前的转椅上，膝盖微弯着，两只脚交叉搭在身前的书桌上，将脑袋用力地向后仰去，望着被灯光照得雪白的天花板。我是努力想要集中精神，想出一些关于萨林的说辞，但思绪却总是被一些无形的东西打散，飞走到现在正在书房，也许已经睡下了的萨林身上。终于我放弃了这一举动，用力挠了一下头皮，脚底一用力，把坐在转椅上的自己蹬了出去，椅子跑到了床边。我一个翻身滚到了床上趴了上去。抓着被子一把蒙在头上。用力敲了一下在床边的开关把刺眼的灯关上后，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张姨已经在楼下做好了早餐，萨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已经在旁边开始帮忙了。我趴在楼梯扶手上，向下眺望着他的背影，正想兽人所需的睡眠时间到底最短可以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张姨一回头注意到了我。
　　“小羽啊，下来吃饭吧。”
　　萨林也顺着张姨的目光看了过来，对我露出了笑容也说道：“林羽，早上好。”
　　“嗯，早上好。”我从楼梯扶手上直起了身子，回应着他。最近萨林已经习惯了在家里的生活，每天都能自己把头发梳理整齐，洗漱干净了，有时还会帮着张姨把换洗衣物丢到洗衣机里洗。
　　我马上转身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随后便跑到餐桌吃饭了，今天早上有课所以我还是比较着急的，对于我爸爸要回来的这件事情，也只是在临出门前才随意提了一嘴，告诉了张姨。
　　“林先生要回来了？”张姨站在门口，听到我这么说后笑着拍了一下手。
　　“嗯，我昨天半夜收到的短信，不过他没说具体哪天，所以我想可能就这两天吧。”我边提上鞋子，边对着门口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色外套的领子，将它们折好。
　　“那家里得买点东西去才行啊。”张姨连忙说着快步走到了厨房里。接着厨房就传出了翻箱倒柜，开冰箱门和抽屉的声音。
　　“不用吧。”我将装书的双肩包挂在了肩头，对着厨房里的张姨说：“家里还缺东西吗？”
　　没过一会，张姨就又回到了门口，站在我面前：“小羽啊，放学陪我去买点东西，你爸在家里囤的零食没了，就剩一盒冰淇淋，和两包干果了。”
　　父亲他平时不抽烟，不喝酒，唯一的一点爱好就是吃各种小零食，尤其是冰淇淋一类的冷饮，周末没事在家能对着电视机啃一天，还不落下一日三餐。这么一想人到中年的他，有小肚腩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我也没吃啊，我记得回来的时候还看到柜子里有好多。”
　　刚从西南回来的时候，我还给萨林试了试我父亲的那些零食，当时记得还看到柜子里确实还有好多。说完后我才恍然想到，暑假后半段江麟天天来我家蹭饭，找萨林玩，每次坐在电视前都抱着一堆零食，当时我还不以为然，现在想想应该都是从我父亲的囤货里拿的。
　　“我想起来了，是江麟吃的。”说完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确认了一下今天的日程后点了点头：“行，等我下午放学回来一起去，那我先走了张姨。”
　　“诶诶，好。路上注意安全。”
　　这几天早上江麟都没有再缠着我要我等他一起上学，所以我也就直接向学校出发了。这几天江麟的状态可以用反常来形容，不过这都无所谓，平时他也都一惊一乍的所以这次我也没有格外注意。但今天当我到教室后，江麟却并没有像前两天那样提早坐在教室，而是恢复了以往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习惯。
　　上课的时候他也一直趴在桌子上翻来覆去，偷偷低声叹气。本来我就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和我爸解释萨林的事情有点发愁，他这一折腾，更让我心神不宁。下课后我干脆就着自己的烦躁一脚踢上了他的腿：“你怎么了，上课一直在动来动去，一会发呆一会叹气的，昨天实习第一天就被人家炒鱿鱼了？”
　　就好像他一直在等我开口问他一样，听到我这么说后一瞥眼看向我直接抱了上来，搂着我的腰一顿蹭：“我烦恼啊小羽，我好烦恼啊。”
　　他的那头软毛蹭得我肚子直发痒，我只好一把按住他不安分的脑袋，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小声叫道：“你发什么神经啊。”
　　他被我推开后直接将脑袋趴到了我的桌子上，随后仰起脸有几分撒娇的意思：“你说有个人他愿意给你做饭，而且做得很好吃是不是可以说这个人对你有意思啊。”
　　“是吧，干嘛啊你，有人给你做饭了？”我完全不懂他这情绪和台词到底有什么意思，只好顺应着反问。
　　“嗯……算是？但好像又不是说愿意给我做或者专门给我做的，怎么说呢。”江麟的脑袋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看起来十分的烦恼：“但对方很明显只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啊……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你恋爱了？”我看他的这幅纠结的样子随口问出了自己都不信的一句话，结果好像真的戳中靶心，这小子听到后好像更起劲了一些，一个猛劲凑了上来，差点撞到我的脸，我猛得向后躲去才没被他撞上。
　　“我现在，都不知道下次再见到他应该怎么笑了，感觉怎么笑都别扭，都尴尬。一旦人家对我没兴趣我只是想多了呢？”
　　听他这个回答，看来是我猜对了。江麟这幅弱弱的娃娃脸本身就蛮招女孩子喜欢的，尤其是对于年龄稍长的学姐一类的。只是这么多年我也没听他说过自己感情这方面的事情，对于追求他的女生也基本无动于衷，甚至不予理会。这也就让我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他江麟喜欢的人能是什么样子？
　　“怎么没听你说过啊，在哪认识的？江氏集团里？”这小子自从去他爸爸的公司实习，就开始了这种反常的精神状态，一会对着黑板露出笑容，一会又低头哭丧着脸，看着实在神经病，现在一想原来这是他发春的表现了？这么多年我也是长了见识了。
　　他听到我这么说后瘪起了嘴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这鬼脸真的好丑，让我好不容易燃起的八卦之心，一瞬间被浇灭了。“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你为情所困的这一天啊。”江麟下午还有小组实验，我也因为约好了下午要和张姨去买东西所以就没想着多八卦下他，急忙收拾好了桌面上的笔本，准备离开。江麟看着我的动作，歪了一下脑袋：“你为什么收拾东西啊，接下来没课了吗？”
　　“我爸要回来了，我得去跟张姨多买点东西。”我边说边将背包的拉链拉好。
　　“叔叔要回来了？！什么时候？”江麟听到我说我父亲要回来的时候，简直比我这个亲儿子表现的都要高兴，那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直发亮。
　　“就这两天吧。”说着我拿出手机又确认了一下昨天收到的那条短信，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完全也没写具体哪一天会回来，而这个字面上的“马上”看起来也不会是真正意义上的马上。“我也是昨天才收到他的短信，只说了要回来了没说具体时间。”
　　“要是叔叔回来了你要告诉我哦！张姨肯定会做好多好吃的，你一定要叫我哦。”江麟的两只手仍显依依不舍的抓着我的衣摆，但看我起身后也只好松开。听到他这句话后，我的心里又有了些许改观，原来他不是看我父亲回来开心，而是看有大餐吃才显得这么激动。我边向教室门口走，边回头对趴在桌子上目送我的江麟摆了一下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吃死你。
　　我回家后，张姨正在家里准备午餐，开门的那一刻我就闻到了香味。
　　“我回来了张姨，萨林。”我脱下鞋子后换上拖鞋走到了厨房的吧台前。
　　“回来啦小羽，先吃午饭吧。”张姨笑盈盈的将刚做好的菜端到桌子上，一旁的萨林也已经端着盛好的米饭放到了每个人的位置上。
　　“你现在帮忙还挺顺手的？”我笑了一下将书包卸下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凑到餐桌前想看清今天张姨都做了什么菜。萨林站在我旁边，点了点头。张姨听到后也马上开口搭起了话：“哎哟，萨林现在可会帮忙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不是没活干了。”
　　张姨这一个月也习惯了萨林为她打下手，帮忙了，比起一开始的客气，现在的态度跟对待我还有江麟可以说是相差无几了。有时候还会说：好像是家里又多了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