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42、第四十二章

　　走在路上，江麟想去扶着点栾冉，但栾冉在表示自己可以走后江麟也就没有硬上前，而是在前面放慢脚步的带路。虽然脑部的疼痛让栾冉默默咬紧了牙关，但他的步子还算得上稳健。幸好江麟家的楼层也不是很高，走到家门前的时候，江麟还快跑了几步上前去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那个，你要不要去卧室里躺一下。”进门后江麟给栾冉从鞋柜里拿出了拖鞋。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鞋柜早就被自己胡乱放置的鞋子所堆满，所以翻找起来还废了一些力气。
　　“你，你等一下哦我去给你收拾一下床。”换好鞋子的江麟先一步冲到了家里，跑向自己卧室的方向，想要在自己杂乱的床上收拾出一个空间给栾冉躺下。因为平时生活习惯恶劣，江麟的床上零散地堆着一些还没有清洗的衣物，平时他也基本很少正经睡在卧室的床上，而是经常回家后就守在电视前，不知不觉中睡着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当然不想把自己这幅邋遢的样子展现给栾冉，然而情况紧急只能见招拆招，速战速决。更何况现在是因为栾冉身体不适，急需一个可以让他休息的地方。
　　江麟刚跑到卧室门口还没来得及捞起在床上的衣物，在客厅就传来了栾冉有气无力的声音：“不用麻烦，沙发借我一下就可以。”
　　栾冉换上江麟找出的拖鞋后就拖着身子走到了江麟平时经常睡在上面的沙发前。江麟没想到他会提出要躺在沙发上，立刻转身跑回了门口，因为他心里清楚，平时用来睡觉的沙发比自己的卧室更加惨不忍睹。然而此时的栾冉已经将黑色的西装外套脱下，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正抬手松着领口前的领带结，将它扩张到一个令他舒适的宽度后，顺势坐到了沙发上。
　　江麟见状紧接着倒腾起他的小短腿跑到沙发前，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一把抱起了沙发边散落着的碟片盒还有书本，将它们移到了沙发的背面，栾冉看不到的地方重新摞好。栾冉坐在沙发上看着江麟的动作后犹豫了片刻，也缓慢俯下身用手捡起了自己脚边的一个碟片盒，随意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后就递给了江麟。
　　“啊，谢谢。”江麟立马接过将它也和沙发后面的那一堆收在了一起后，蹲在地上的他抬头对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他举动的栾冉傻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哈哈哈，你躺吧，好好休息一下。”说完就起身一溜烟跑到了厨房，拿起那个放在灶台旁很久都没有碰过的通电烧水壶，在接水前他还打开盖子用鼻子闻了一下。江麟平时基本不在家里吃饭，水也很少自己烧基本都是喝饮料一类不太健康的东西，所以这烧水壶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使用的他都想不起来了。在确定了没有异味后他才放心的伸到水槽接了一壶水，插电烧了起来。
　　栾冉看到江麟的举动后本来想抬手说什么但不料疼痛又一次猛烈地袭来，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表情都已经开始有些扭曲。终于好像忍耐到极点般，他将沙发的抱枕放在自己的头下枕着，侧身横在了沙发上。
　　江麟看到栾冉在沙发上躺下身后，就趴在了厨房的吧台上，偷偷盯着窝在沙发里栾冉的身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刚才在车上栾冉突然之间低下头，趴倒在方向盘的时候江麟真的被吓到了，尤其是在看到了那一手扣数量惊人的药盒子后。到底是得了什么样的病才需要让他吃那么多种不同的药？
　　从第一次见面栾冉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对一切周围事物都措置裕如，游刃有余的人，江麟觉得他这个人不会有任何的缝隙和弱点，是典型的社会精英形象。然而这样看起来百毒不侵的人竟然也会受疾病的折磨，现在正虚弱的躺在自家的沙发上。现在看来之前栾冉说没有胃口吃东西，也许也是跟他的身体的状态有关。
　　江麟的眉头微紧，下颚抵放在吧台桌面的胳膊弯里，宽大的眼镜挂在鼻尖快要脱落的位置却没有在意。他眼睛停留在栾冉身上，看出了神。耳边插电烧水壶里的水渐渐沸腾的声音在他的脑袋里钻来钻去，回响着。在水烧好，开关跳起的那一刻，江麟才回过神。他扶了一把眼镜把刚烧开的热水倒到了从橱柜里拿出的水杯里，轻手轻脚地走向了客厅。
　　江麟将杯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后看向栾冉，他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神情比刚才放松了不少，他的小半侧脸藏在被当作枕头的沙发抱枕里，两条有力的眉毛也舒展开来，深邃的眼窝里睫毛静静地贴合在下眼睑，鼻息也变得有节奏了很多。江麟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栾冉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
　　刚才因为疼痛而渗出的汗水还细微挂在额头粘连着几根发丝，江麟想用旁边的纸巾为他拭去，犹豫了许久但却始终没敢下手，在手心的纸巾也被攥出了褶皱。不知是因为他害怕吵醒正在小睡的栾冉还是顾虑自己是否可以随意触碰他。
　　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的江麟转身走向了位于二楼的书房，这里有两面特别大的书架所拼凑的书墙，它们直冲书房的天花板。上面从儿童读物到天文地理，可以说各类书籍大大小小都拿囊括在内，一本本读起来也自然毫无关联，看起来完全就是好几个人，完全各异的兴趣所拼凑而成的结果。
　　但实际上非也，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是江麟的妈妈一本本买回来的。
　　江麟经常会翻看这里的书，但却没有真正一本是他读完过的，或者说他自认为书这东西，翻过一遍，每一个字都认了也就是读过的意思了。也因此没有一本、没有一个段落能留在他心里多久。书架旁边有一个跟书架配套的深色木质书梯，也是她妈妈准备的，初衷其实也是为了小江麟自己翻找起来方便。
　　江麟搬动着书梯移到了窗边书架的正中央后，踩了上去。他扫到一本宇宙图册后将这本略微厚重的硬壳书拿了下来，这种图片比较多的书算是在这众多书籍中，他翻动比较频繁的一类了。
　　他慢慢坐下在了书梯的台阶上，将书架在自己的前屈的双腿上翻看了起来。看江麟看书的眼神就知道他只是在走马观花，并没有仔细阅读，就算都是图片，读起来很方便的儿童读物他也没有什么耐心劲儿，甚至比不上文字堆积在一起的那种，他还会用点力气找找有没有什么字是他不认识的。
　　随后江麟将头慢慢低下，将脸埋在了那本放在自己腿上的宇宙图册里，默默叹了一口气，那书页的材质贴在脸上刚开始冰凉，但时间一长便也慢慢因他脸颊的温热而被影响变得木讷了起来。这时江麟就又抬起脑袋换了一页接着重复起刚才的举动。
　　他并不喜欢读书，然而相反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林羽却可以对着一本书看四五次，久久都不会显得有半点厌烦。这让江麟觉得神奇，他问林羽看书不无聊吗？林羽也自然不能理解他所谓的无聊是什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么有趣的书里。
　　但其实江麟不是讨厌看书，而是讨厌一个人看书。以前每次去林羽家，林爸爸都会说些有趣的故事当然也不乏有拿一些那时新奇的书籍来给他们看，当书从林爸爸手里放到林羽和江麟面前时，那对江麟的意义好像就不是一本书那么简单了，就跟他妈妈以前经常和他说的枕边故事一样，那更倾向于一种交流，而不是单方面的自己去读懂上面的字，那么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