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被窝里的狐狸了嘛》红豆粥粥

48、第四十八章

　　“扶桑！”

　　她站在汤谷的正中心，朝着水泽边背对着她坐着的背影欢快地招了招手。

　　她一连喊了数声，一声比一声声音大，招手招得手都酸了，那个背影依旧无动于衷。
　　仿佛喊的名字根本不是他似的。

　　奚昭瞬间就心虚了起来。

　　莫不是真的气了？
　　上回偷偷回来，他就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过，而这回更是冷漠，连脸都不肯露。

　　完了完了！
　　奚昭焦躁地揉了揉脸，开始认真地思考这回会被他丢到哪个荒凉山头去洒扫。

　　这样想着，奚昭壮着胆子，上前几步，拍了拍那个背影。
　　背影转过了头，还是那张她熟悉的脸，表情却是茫然的，疑惑的，就这么不明所以地回望着她。
　　活像是不认识了她似的。

　　“额......”奚昭被他盯得语塞，挠了挠头，“我不是故意要到处乱跑的，你别生气。”
　　这回肯定是气傻了，连装不认识这招都用上了。
　　她心里慌极了，面子上只能不断地认错、道歉，这一会儿，一方慌里慌张地叨叨个不停，另一方茫茫然地看着听着，一时之间竟成了道风景线。

　　奚昭说得口干舌燥，“扶桑”却还一句话不说，只是看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看得她近乎崩溃。

　　“扶桑，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她都说了那么多！
　　态度那么诚恳！言辞那么恳切！
　　若是观音大士在，准会感动到哭，恨不得直接将她带去西天成佛。

　　在奚昭激烈的控诉下，“扶桑”总算是有了反应。
　　只见他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没关系，辛苦了，好好干。”

　　九个字。
　　九个字就把她打发了。

　　奚昭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到底是该有脾气还是不该有脾气。
　　扶桑这是生病了？
　　莫不是打定了主意不要她了罢！

　　她伸手探向“扶桑”的额头——在凡世的时候她着过凉，那时候，“温绥”就是这样试探着她额头的温度的。

　　不高啊！

　　奚昭越发觉得心里没底。

　　“没生病，也没生气。”温绥轻声开口，“奚昭？”
　　他带着问询，小心翼翼似的，听得奚昭心里一恸。

　　她点了点头，总觉得他今日实在奇怪，像是不安、惊恐，是她没见过的样子。
　　她低了低头，眼泪几乎就要落了下来。

　　想起上回回到汤谷，他好像也是这样。
　　不理人，不说话，甚至都不生气，就一直背对着她，还被红云说是专注于棋局，在她看来，他就是生病了。
　　而他们，都在瞒着她。

　　“我给你带了点好吃的。”奚昭摘下身上的小包裹，掏出了一兜又一兜的小吃。

　　当初想着回来负荆请罪，她特意买了许多长安街的零食带回来，随时准备献宝，用吃的堵住扶桑生气的嘴。
　　她本来想着，若是他气得少，她还能自己再留些零食。
　　可现在——她恨不得将所有零食一股脑塞进他的怀里，让他高兴。

　　“扶桑”接了过来，放在手心打量。

　　“这是烤地瓜，”他瞬间道出了名字，“还是热的。”
　　“这是红豆糕，这是樱桃煎。”个个正确，连奚昭还未递给他的，他只是瞄了一眼，就知道是何物。

　　“你......都知道？”奚昭惊了，彻底地惊了。

　　“我常吃。”“扶桑”撕开纸袋子，掰下一块，塞进嘴里，满口生香。

　　奚昭愣在当处，手里还捧着红豆糕和樱桃煎。
　　见他眼神看过来，她递过去，转眼间就吃得一干二净。

　　“好久没吃了。”“扶桑”嘟囔着。
　　他手指上还有些许残渣，他瞄了几眼，想要舔一舔，在奚昭的注视下，愣是没好意思下嘴。

　　“有多久？”奚昭觉得喉咙处像是哽了一块石头，艰难问道。

　　“不过数日。”“扶桑”皱眉想了想，更正道，“若是按我们那儿的计数方法，应该也有一年了吧。”

　　“你们......那儿？”奚昭蒙了，“你们哪儿？”
　　她紧张地后退一步，与“扶桑”保持了些许距离，“你到底是何人？你出现在此处，到底是何居心？”

　　她火速望了望周围，漫漫水泽无边无际，此处只她二人。
　　手心渐渐热了起来，她慢慢化出了她那把劈水刀，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俨然已经是备战状态。

　　“你到底是何人！”
　　有了兵刃，她心底对自己的信心又增了好大一截，断喝出声，有气势极了。

　　“我，我是扶桑大神。”“扶桑”见她这般模样，自己也站了起来，面对着她。
　　虽是背着手，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则慌得一批，手指都扣紧了手心。

　　“你都你们那儿了，你们那儿是哪儿啊？？”
　　“你露了这么多马脚，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是扶桑？？”

　　奚昭惊了。
　　她属实没见过如此这般的神仙，傻得惊人。

　　她眼珠一转，想起上回回来时他那个奇怪的样子，问道，“莫不是我上回回来时，坐在水泽边佯装下棋的就是你吧？”
　　她上前一步，刀刃已经戳上了“扶桑”的喉咙，“说！你到底是谁！是如何混进汤谷，又是如何骗过了红云，能在此处猖狂这么久？？”

　　她双眼一眯，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红云是正儿八经的上古仙使，要瞒天过海实属不易，而上一次，她明明看见他们两个坐在一起下棋。
　　下棋！

　　她神情一动，不禁直接问出：“难道，你与红云相识？”

　　她想了这么久，问了这么多，不过只是片刻。
　　“扶桑”始终都没有机会开口。

　　他叹了口气，知道了自己终究不是装神仙的那块料。
　　手指轻轻贴上刀刃，缓缓向外移了移，远离了那份逼仄，他温声道，“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是。”

　　“怎么说？”奚昭任他移开刀刃，不过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她就看出来，此人并不会法术。
　　不会法术还能混进汤谷，还占了扶桑的皮囊，实在可疑。

　　她的眸色都冷了。
　　望着“扶桑”，等他给她一个说法。

　　“我是你口中那个扶桑带进汤谷的。”“扶桑”沉吟片刻，觉得还是尽量将自己亲身经历的告知于她，就不添上红云和他念叨的话了，“他将我放在此处便走了，只交代我从那日起便做扶桑。”
　　“不过几日，红云便来了，在此处置炉炼丹，我吃了一颗，便换了模样。”

　　他指了指自己，“就是这番模样。”

　　他望了望奚昭的神色，疑惑、迷茫，都写在了她的脸上。
　　“你不信，便去问那位仙上吧。”

　　奚昭看了他几眼，反手将劈水刀收起，转手便扣向“扶桑”的脉门。
　　脉象暗流涌动，似浮似沉，是吃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没骗人。

　　更重要的，这脉象平凡，根本不似一个修道之人，更像是一个凡人。

　　“那你说，他去了哪里？”她眸色深深，嘴角将笑未笑，“若是说得出来，我便不为难你。”

　　“扶桑”闭了闭眼，有些无奈：“那仙子还是为难我吧，我真的不知道。”

　　“胡说！”奚昭根本不信，“他既然与你有缘，又怎会不和你多说一句？”
　　“照你的意思，他辛辛苦苦把你送来汤谷，就转身离去，一句话不说，连头都不回？”

　　“的确如此。”“扶桑”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看得奚昭心里堵得慌。

　　她闭了闭眼，缓和了一番，“他还真就一句话不说？就算不跟你说，还不跟红云说？”

　　“我在红云那儿倒是听过几句。”
　　“扶桑”觑了觑奚昭的神色，艰难开口：“据说扶桑大神是去凡世追夫人去了。”
　　“他夫人离家出走，贴了寻人启事都未能找回来。”

　　“他还有老婆？”他老婆是谁，她怎么不知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仙上的夫人应该就是你吧。”“扶桑”微微一笑。
　　“怎么可能？！”奚昭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

　　“或许，我的名字你也很熟悉。”
　　他看向她，又偷偷向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我叫温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