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花楼》邪龍

2、寻花问柳

　　“伯爵请！”寻花开了包厢的门，这包厢进去外屋东面刚好就是大厅，并未设门窗，只有一面折叠的屏风，屏风的另一面有围栏，还有一张美人塌，塌前还有张珠帘，隐蔽性确实很好。在美人塌上可以一清二楚地看清大堂还有戏台子上的情况，而在下面很难看清楚上面的人。
　　小包厢里倒也是应有尽有，一张八仙桌，四张鼓凳，南面还有一张长椅，西面一张太师椅上已经端坐着一个瓜子脸的女子。这女子长相其实很一般，但是腰肢纤细，动作举止十分妩媚。轻纱覆罗粉，青丝掩锁珠。高幾斜钗，错倚琵琶。芊芊玉指扶钢弦，一拨一弄三两声。端端的一个小狐媚子。
　　四人落座，寻花一个眼神，那女子拨弄起琵琶。不得不说，一曲高山流水虽不到意境，却也颇能撩动人心。这期间，瓜果碎嘴，清茶醇酒皆已上桌。
　　高山流水一曲毕，我们的永乐伯爵拍手叫好。“好，我们梦雨的琴技是越来越好了！赏！”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副翡翠镯，明显是早早备好要给这小美人的。那梦雨也并没有很谄媚，微微点了一下头谢赏，举止倒也是七分优雅。
　　寻花笑了笑道:“你这小妮子是真不懂事，伯爵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过来陪杯酒！”
　　萧兀摆了摆手表示无妨。梦雨却也不很高傲，扭捏着走了过来站到萧兀身侧，先把一对镯子戴到左手上，晃了两下，翡翠清脆的叮当声听得出来玉质极佳。梦雨微微半蹲行礼谢道:“这对小镯子梦雨很喜欢，谢谢永乐伯爵了！”说罢拿起杯子倒了杯清茶道:“梦雨以茶代酒，敬爵爷一杯！小女子身无长物，也只能卖弄卖弄这些个弦丝，就不喝酒了！各位请便！”说完又回去坐到太师椅上拨弄起她的琵琶。
　　三皇子奇怪的是一向嚣张跋扈的永乐伯爵对此竞不以为然，只是依然痴痴笑着，看样子是中毒不浅。再看李朔之，已经趴在栏杆上往下面看。我们的柳公子从那女子拂过他身侧后便一直低着头紧张地拨弄手中的核桃。
　　寻花看场面尴尬，便打圆场道:“伯爵今日带着这两位公子可是面生的很！不知道两位公子喜欢些什么？寻花给几位安排上！”说着两只手还特地搭到柳青城肩上轻轻按压，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本来就害羞的柳青城此时更哆嗦了，急急忙忙拨开他的手。
　　这个寻花也是，不但没有尴尬，反而更有兴致地打量起他来。萧兀开口道:“寻花管事费心了，我这两个弟弟没来过这种地方，不要吓着他们，把梦花梦乐他们叫上来听听曲儿看看舞就好了！”
　　寻花笑了笑道:“就知道伯爵要这么说！”说着拍了拍手，几个女子便入了厢房，又是琴又是箫的，热闹得很。
　　而我们的三皇子，也只是很客套地跟我们的伯爵推杯换盏，互相吹捧，场面十分市侩。李朔之从几个舞女进来后便一直趴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只有我们的柳公子近一柱香的时间都保持这一个姿势。看得我们的三皇子都怕他颈椎受不了。
　　寻花去而复返，拿着一盘糕点放到桌上，刚好站在柳青城旁边，柳青城一闻着那粉香味便惧得往萧語那边挪了挪。这寻花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似的，直直地就占了刚刚腾出来的一角椅子，紧紧贴着我们的小柳公子，把柳青城吓得差点站起来，又往里挪了挪。寻花看着这样却并没有收敛，反而一只手搂住柳青城的腰，吓得柳青城站起来，却被他反手拉住，坐到了他的腿上，整个人被抱在寻花怀里，两个核桃咕噜咕噜地掉到了地上，滚到伯爵脚下。
　　“这位公子怎生如此怕我？莫不是寻花长得如此吓人？”寻花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说着，把人抱在他怀里的也是他……
　　萧兀拿起一块糕点道:“寻花，你就不要逗弄他了，这小木头从小到大没出来玩儿过，什么琴棋书画他还可以，你若是如此挑逗他，下次他怕是再不敢踏进这墨花楼一步了，哈哈哈！”
　　柳青城挣扎着，却发现压根挣扎不出来，低声一句:“寻花公子，且自重！”把萧兀都得哈哈大笑，萧語却是已经看出柳青城已经十分不悦，便盯着寻花看。寻花倒也不是个过于不识趣的人，看看怀中人，发现这人的脸已经红得跟喝了酒一般，脖子，耳根子全是红的，让人很想看看身上别的地方是不是也是红的。他讪讪放开怀中人，却也没让场面尴尬。笑道:“哈哈哈，小公子莫怪！是寻花唐突了！既然公子如此害羞，定然不喜欢此处，不如与我一同到我那榭水亭中手谈几局？”
　　柳青城抬头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却才发现这人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啊！空气蓦然安静，一曲也刚好完。所有人都听到了他柳青城喉咙里传出来咕噜一声吞口水的声音，场面一度尴尬，他赶紧说两句不用然后拿起茶杯喝茶，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当所有人在因为刚刚柳青城的举动尴尬的时候，没人发现寻花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他弯腰把脸贴到柳青城耳边轻声道:“若是照惯例，李公子他差不多可是要叫一些衣衫褴褛的女子进来了！小公子如此害羞，确定还要留在这里？我那榭水亭安静得很，平日里没什么人去的！正好这时节还有荷花开着，诗意得很！”
　　然后，一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柳青城被一个图谋不轨的寻花牵着手就走了……只留下懵在原地的萧語跟萧兀，只有李朔之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舞女，压根没发现气氛不对。
　　萧語想说什么，萧兀摇了摇头拦住他说:“没什么，墨花楼这里你放心，安全得很！寻花管事只是手痒痒了，就是想跟人下棋了而已。满朝文武来这里的都被他拉去过。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要跟人比一下！”看着萧兀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萧語便不再说什么了。毕竟他这个堂兄爱玩归爱玩儿，倒也知道分寸，从未做什么出阁的事儿。
　　寻花将柳青城带到榭水亭，柳青城看着那人工湖惊讶得双目瞪大。这人工湖堪比京城西市的面积了。就是王爷府的后花园都不敢如此奢侈，哪怕是皇宫的御花园也就比这大上那么一点。这人工湖从中间有一条九曲桥隔着，九曲九弯，每一个弯道上都有一个小亭子。桥把湖分为东西两面，西面是满满的一池莲花，东面是一池花灯，花灯映照出水下成群的锦鲤，如梦似幻。
　　寻花拉着他上了桥。“看看，漂亮吗？这些荷花都是前几日刚开的，半个月后你再来！这里将是满池莲花！一个月后，用我们的小花船在这里面晃荡，随手一攀便是清香甜美的莲子。你若是等夏末，我带你下去挖藕，我做的藕糖可是中原一绝！”
　　柳青城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手问道:“你拉我来这里就是说这？”
　　看着柳青城终于反抗，寻花不仅没有反感，反倒提起了兴趣。直接把脸凑到他面前，鼻子几乎要碰上他的鼻子，两人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鼻息温度。这把柳青城吓得退了两步，直接靠在了石栏上。寻花见势一把搂过他的腰，看似不在意地把人拉入怀抱，然后低声道:“小心，这池子深得很。哪怕不深的地，也不好污了公子！”
　　感觉到怀中人颤抖了一下，他嘴角微微上扬，又很主动地放开手，然后便拉着他走到第一个小亭子那里。小亭子中间一个石桌上刻着棋盘，置着棋子。寻花把人摁到凳子上，然后又坐到他对面，把棋篓递过去道:“永乐伯爵说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若陪我过两手怎么样？”
　　柳青城看了看他，无语……
　　“我为什么要陪你下棋？”这语气中三分不满，三分傲慢，还有三分怯。看着好不可爱。寻花微笑道:“公子不是不喜欢前堂那莺歌燕舞么？不若在这里，安安静静多好。我陪公子在这里玩玩儿，等公子几位朋友消遣完了再一块儿回去便是！”
　　柳青城无语，便不猜子，一颗白子直接落入中元。寻花懵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大堂的方向，心里暗自嘀咕，这楼主时日未到，今日怎么会去前堂？
　　而后耳朵动了动，确定没什么事后一颗黑子追着上去，戏谑地看着对面的柳青城道:“小看我！第一手就要下在中元！公子可要小心了，我可没那么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