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逢时[穿书]》楠烟九

5、第 5 章

　　连忙出屋，季青虚神识放出，方圆几里搜寻起来。男主秦无挟还重伤未愈，起身都困难，他能去哪儿。肯定是炮灰师弟们又来找麻烦了啊！

　　院门口枯草丛溅着点点血迹，季青虚心直接揪了起来。多亏原主大师兄神识强大，没过多久，他终于在后山崖底找到了人。

　　少年躺窝在虬根洞旁，繁枝掩映，若不是血气太重，还真叫人难以发现。他手中艰难撑着柄残剑，留了几丝意识，用以防身。此刻见到来人，周身明显松懈下许多。少年秦无挟额边发丝垂落，尚滴着血，啪嗒砸在泥地里，黑红不见。他艰难起抬眼，对着季青虚，轻轻扯了下唇边，道：“我……没让他们占到便宜。”

　　季青虚嘴角一下子抿紧了。他当然知道，男主光环加身，怎可能会吃太多亏。可终究是被那么多人围攻，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

　　忙蹲下身，略打眼一检查，这人伤势相当惨烈。季青虚忍不住道：“你便是让他们一让，叫他们占了，又能如何？”

　　闻言，眼前少年掀起眼皮，光芒略冷。而季青虚没有注意到。他正忙着止血，动作迅速地拿布带缠紧对方动脉，从怀中掏出丹药，喂给他。

　　秦无挟抿紧唇线，拒绝吃。季青虚以为他失血过多，神经僵硬了，便硬捏开他唇，喂进去，口中不住喃喃：“他们人多势众，你伤还没好，直接拿我给你的传送符离开，不行吗？有时逃跑，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或者立刻给我传讯，我赶来帮你。可是，你明知自己处于劣势，为何非要硬上去，和他们对着干呢？……”

　　季青虚说着说着，许是见着他狰狞裂开的皮肉，神色都有些慌乱掉了。而这期间，秦无挟就半靠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动作，情绪不辨，一声不吭。

　　“听见我说的没有？……”季青虚见其半晌没动静，抬眼看去，发现对方竟已经昏迷了。摸摸他额头，触手滚烫。

　　天色已晚，附近偏僻，应该没人注意，季青虚索性直接将他背了回去。

　　季青虚知道，现在还处在那一笔带过的大半年养伤剧情中，论理说，这期间，炮灰师弟们要来找茬找几次，他也不得而知。而他不确定的是，若没有自己那次劝导，炮灰师弟们还会不会来找秦无挟麻烦？这种猜想，叫季青虚顿时生出了种负罪感。仿佛是自己，搞得人家孩子雪上加霜，更加倒霉了。是他的责任他的错……

　　正胡思乱想，床上人有动静。季青虚忙俯下身，轻声问：“你醒了？渴么，来，喝点儿水。”

　　秦无挟还没出声，季青虚便扶他起来些，拿小勺一点点喂水。这般待遇，是极其仔细了。但秦无挟微微偏过头去。

　　季青虚停下动作，想了想，低声问他：“是不是，我之前说的话，叫你不高兴了？”

　　秦无挟依旧不说话。

　　季青虚心中默叹。真是闹别扭的孩子脾气啊……他放下碗，望向窗外。此刻已是黑夜，院内没有灵气灯，漆黑一片，只有此处烛台燃起几片晕光。他知道，如今再说洗白大师兄此类话，也没什么意思了。静默半晌：“不知你们这个世界，咳，不知你可否听过这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季青虚娓娓说着，边说边悄悄瞄对方表情。好吧，应该是没有。“你眼下啊，正是处在劳其筋骨这一步呢。”

　　他瞧着少年清瘦侧脸，不知是否因着闹性子缘故，夜色笼罩下，微微紧绷，略显刚毅。讲道理，这人长得不错。大概，男主这种职业序列里，也没有长得丑的。顿了顿，特意放低声音，“你知道吗，你，秦无挟，注定是要干大事儿的人。”

　　“此间事，此间人，皆不值得你理会。天下之大，世间广博，区区为弥山，必定困不住你，你亦不必将其放在心上。因为将来，整个天地都要被你改变。”

　　“你会统领修真全界，身处至尊位。”

　　“到时，万人朝拜，四尊八座，莫敢不从。”

　　然而，秦无挟却一直不语。

　　季青虚理解他反应。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听别人断言他以后会做这个世界老大，以后规则都由他来制定，想必也不会相信。可他还是想继续说下去，“你相信我，苦难都是暂时的，属于你的光明终将会来临。”

　　而属于他的黑暗，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别怕。”

　　季青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自己心里快怕死了，还劝人家别害怕。

　　床上少年依旧静静躺着，却在人看不见之处，睫毛倏地一颤。

　　季青虚手端着碗，终是给他喂进去了水。

　　方才林间设备不全，现在回到住处，季青虚重新给对方上药缠布带。而有了光亮，然后发现，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竟是比上次伤得更严重了。

　　季青虚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只大半天没来，再次回来，就发现秦无挟像一条废鱼一般，被轮殴完，丢到崖底，自生自灭。这也太欺负人了。

　　尤其眼下皮开肉绽，季青虚看着都心绞。犹豫探指，轻轻摸摸他狰狞疤痕边缘，他指节修长光洁，温润如凉玉，佳似天物，与对方残破身体形成鲜明对比。如此一来，季青虚便心里更不是滋味，忍不住放轻了声问他：“疼吗？”

　　闻声，苍白少年看他半晌，唇轻轻动了下：“不。”

　　季青虚：“你方才梦话，口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气氛诡异安静良久。秦无挟略翻过身，重新躺下，肩上发丝垂落，将他脸埋进半边阴影内：“……习惯了。”

　　这话甫入耳，就像有什么在季青虚胸口重重垒了下，叫他突然特别不好受。

　　“我带你走吧。”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于是床上侧卧躲避视线的少年明显一愣。

　　“你别住这儿了，搬去我那里。”季青虚补充道。男主搬离他这小破院子，这样，炮灰师弟们就不会再寻他麻烦了。顶多告到首徒那里，说人失踪，到时他不见便是。除此之外，这小孩儿也能更方便受他照拂。

　　秦无挟似是十分惊讶，半天，眸里神色才平复下来：“这样，会给你带来麻烦。”

　　季青虚摇摇头：“我不怕麻烦。况且，也不麻烦。不惊动其他人，我们偷偷地去便好。常言道，灯下黑。放心，他们找不到你的。”

　　面前青年眉眼清雅，朗朗似月，他眼底沉沉痛意，如墨晕开，不似伪装。可若被带离，即是到了别人地盘，限制重重，受人监控不说，但凡告发，命脉便捏到了别人手里。秦无挟自小世间漂泊，从未信任过谁，更不可能将把柄留在谁手里。

　　但如今，对着离得过分近的这张脸，带着殷殷期许，许是被蛊惑到一般。秦无挟看着对方，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季青虚便笑了，明明他才是施舍好意的那个，此刻却终而如愿以偿般，揉揉他脑袋：“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