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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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喻文州在临行前最后一次被抓去总局开会，回来的时候俨然一副被抽干了精/气的活人微死状态。
在喻文州宿舍收拾讨论资料的肖时钦看见他这副半梦游样，小声对张新杰说：“这是吐魂了？”
张新杰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三个小时的会，那就说明至少有两个小时都是各个领导所谓高屋建瓴的发言，很是淡定：“在让一些没用的东西从脑子里排出去吧。”
喻文州单手粗鲁扯了两下把领带扯松，然后径直栽倒在了床上。
“把外套脱了再上床。”张新杰看不下去。
“新杰你好像我妈啊。”喻文州的声音埋在被子里有些含混不清，显得很是可怜，手指倒是动了动把压在身下的外套扣子解开了，但也就只动弹了这么一下，“我都这么惨了你就让让我吧。”
肖时钦伸手帮这条半死不活的鱼把身上西装外套脱下来，还给他递了个枕头。
喻文州骄矜地抬起尊贵的脑袋，肖时钦认命地把枕头塞/进他让出来的空间。
喻文州依旧毫无形象地趴着，头发被他随手抓了两把有些凌乱，他侧过脸看向肖时钦，“时钦你真是个好人。”
和棱角分明毫无争议甚至帅到让人觉得有距离感的周泽楷不一样，喻文州这种自带温润书生气的气质挂类型其实很容易博得他人心软。
经过多年锻炼，肖时钦对这种程度的攻击已经免疫，“柜子里的其他衣服已经给你收进去了，只留了一套明天穿，其他的东西怕收了你到时候找不到你自己整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跟你比赛给人挖坑时的眼神一样，瘆得慌。”
喻文州一个鲤鱼翻身，仰面躺平，把去开会捎带回来的东西递给他。
肖时钦接过那几页纸：“什么？”
张新杰起身凑近去看，发现是：“出行人员名单？”
看到国家队人员名单并没有变化肖时钦放下心来，如果磨合训练了一个月后联盟临阵还搞什么换人那他们几个就去找根绳子吊死在老冯办公室门口，做鬼都不放过他。
张新杰眸光一闪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伸手翻开了下一页。
果然。
他把目光转向肖时钦：“技术组派了杨皙。”
那条鱼又一个翻身，这次把枕头抱在了怀里，仰头看着他，语音调调带上了小时候学粤剧的一波三转：“是杨皙哦。”
外人都传蓝雨队长温柔礼貌大度细心负责做事妥帖，事实……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并不妨碍他同时是个有着水瓶脑的幼稚鬼。
肖时钦忍下把文件拍回他脸上的冲动，没好气道，“问问问，想问什么问。”
喻文州现在多少有点理解为什么有些公司会一刀切直接禁止办公室恋爱了，人类本来就是情感动物，感情波动怎么可能对工作状态毫无影响。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肖时钦这段恋情并且见过他因分手深夜买醉的人，喻文州深知杨皙在肖时钦心中的分量——这小子的手机密码到现在还是前女友的生日。
这个坏人还是得我来当。喻文州心中暗叹一声造孽，“她随队，会对你有影响吗？”
肖时钦横了他一眼，一米八的肩膀都塌了几分，“怎么可能没影响？”
喻文州刚想说那要不让他们换人吧，就见肖时钦在那抱头碎碎念：“她来的话我只会更想赢啊，那不是无论如何、拼了命都得赢吗？”
张新杰下一秒就把刚刚那段视频发到了他们的【小章鱼】三人小群里，喻文州一点开外放，房间里就响起“她来的话我只会更想赢……”。
喻文州在张新杰的完美掩护下点了下载，传了云盘，“以后在你的婚礼上循环播放。”
肖时钦：……我跟你们两个黑心肝的拼了！
张新杰灵巧接住他丢过来那毫无攻击性的枕头：“你倒是一点都不反驳‘婚礼’。”
喻老师辣评：“他们两个只是分手了，又不是不爱了。”
不知道是因为哪个字眼，肖时钦丢枕头的手滞了一下，然后和他的眼一起，慢慢垂下来。
喻张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一些往事。
他们是第三赛季观赛的时候认识的。
在彼时还没有多少人重视战术的时候，三个人简直相逢恨晚就差当场桃园结义结为异姓兄弟。
短短一年，他们的关系已经达到了“张新杰拿了冠军我们去青岛吃穷他”和“拿出冠军奖金把那俩的食宿都包了”的双向奔赴。
意外发现肖时钦背叛组织是在第五赛季的夏休期。
第五赛季的冠军既不是霸图，也不是蓝雨和雷霆。
他们痛定思痛后决定AA，挑的地方是云南。
原本约好的旅游行程是七天，第五天肖时钦就说家里有事急哄哄跑了。
那天运气好，在香格里拉看见了梅里金山。
喻文州一个视频拨过去却被对方改用语音接通了。
一开始他俩并没有想太多，直到听到了肖时钦那边的背景音，随即通话很快被挂掉了。
喻文州眼睛一眯。
张新杰点点头，“我也听到了——是王府井地铁站的播报音。”
喻文州义愤填膺，大爆手速在群里谴责肖时钦。
【小章鱼的喻】：去北京吃穷王杰希为什么不带我？！！！
在严刑逼供下，肖时钦如实以告，但真相远比他抛弃了他俩去找王杰希更残酷。
——他谈恋爱了。
——谈三年了。
——出道前就在谈了。
——高中时候就开始谈了。
——女朋友现在在北京上大学。
——她原定考试日期临时调整提前结束了，所以肖时钦才提早跑路。
群主【小章鱼的张】将群名修改为【没有小的章鱼】
【章鱼的张】：你是自己退群还是我动手？
被发现的肖时钦从此不再藏着掖着。
喻文州和张新杰也陆陆续续地得到了很多信息碎片。
例如女生的名字叫杨皙，现在在北京念书，读的是软件工程专业，不喜欢冬瓜，不喜欢跑步，爱吃杏仁酥……
（喻、张：可以了可以了）
他们曾在照片里看过女生的模样，也曾在一次视频通讯中被肖时钦介绍给她。
张新杰原本是坚定的反异地恋派，但在认识肖时钦和杨皙这对虽然异地恋但是从来不吵架的小情侣后开始动摇。
如果喻文州和张新杰谈过恋爱就会知道，不吵架不代表没问题。
分手是八赛季那年。
那天的雨下得比依萍去找她爸要钱的那天还要大。
肖时钦酒量并不好。
喝到第三瓶啤酒脸已经烧起来了。
他盘坐在地倒头仰面靠在沙发上，那是喻文州第一次看见他哭。
按照惯例，这时候兄弟应该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
但谁敢提杨皙一个字的不好肖时钦都得跟他拼命。
张新杰把肖时钦胡乱丢在地上的眼镜收好，“那为什么还要分手？”明明这么舍不得。
肖时钦惨笑一下，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气喝完。
“三个月前她做了阑尾炎手术。”
空了的易拉罐在他的手里变得皱皱巴巴，连带着他的心一起，“但我不知道。”
最近因为战队赞助的事情他没能抽出时间去理发，头发已经有点长了，乱糟糟地耷拉下来，半遮住眉眼。
杨皙毕业参加工作后失去了寒暑假，不久前他终于找到个周末去北京陪杨皙，在找东西的时候意外翻到了病历本，手术时间在三个月前的一个深夜。
雷霆八赛季止步于八强，虽然跟自身以前对比并不算差劲，但在赞助商眼中这远远不够。
换了新领导的公司可没有那么多旧情怀，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迅速崛起的轮回，并试图向轮回的商业方式转型靠拢。
那是雷霆自建队以来遭遇的最大危险。
雷霆不是冠军队甚至不是四强，想要话语权缺了底气。肖时钦每天焦头烂额，跟着老板去各种饭局上见赞助，喝那些他不喜欢的酒，说那些他不喜欢的话。
然后打碎牙折断腰，按他们想要的商业模式拍广告、营业CP、接受采访，以免雷霆这艘小船在这段管理层权力交接的跌宕风浪中被打翻。
杨皙工作遇到困难、生病做手术都没有跟他说，因为隔着一千多公里他帮不上忙，更因为她知道他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
——她或许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从那一刻肖时钦忽然明白过来，原来我于她而言，已经变成了一种负担啊。
父母的指责和冷漠犹言在耳。当初他放弃学业毅然走进青训营说自己一定能够闯出一片天，但从出道到现在已经四年了，身边的朋友陆续拿到了冠军，雷霆依旧还在为一个出线名额苦苦挣扎。
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是共享快乐，分担痛苦，一起变成更好的人。
可现在，这些他都做不到了。
眼前人是他年少至今的怦然心动，是想捧在手中的天上月，是他配不上的白茶清欢。
他从迷顿中被唤醒。杨皙抚过他下巴处已经冒头的胡茬，指腹在他消瘦进去的脸颊轻轻摩挲，红着眼睛忍住哭腔跟他说——
时钦，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伸手盖住她水雾弥漫的眼，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