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9》莫已泽

2、雨天

　　“卓砸，”顾眠用胳膊夹着折叠桌，“嗯，很顺利，就是下这雨太恼人了。”

　　他心里很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开店。

　　顾眠以前是北实的学生，从他看到北十六街的时候，就想在这里开一家自己的小店，至于店面是什么样子，基本多亏了他的铁子卓然。

　　顾眠别的不会，就会做纸雕灯。

　　恰好他又清楚，年轻的小同学对这些东西还是挺感兴趣的，但光卖这些东西，是不够吃饭的，所以顾眠将自己的店规划成了生活文具店。

　　“嗯，我知道，”他皱皱眉，“你怎么比我妈还唠叨了？”

　　卓然给他设计不到三十平米的店铺并不马虎，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所以里面的机关，凭他以前连左右都分不清的智商，自己看说明书可能几天都琢磨不透。

　　“好好好，”他搬完了店里的东西，把脚搭在茶几上。

　　透过玻璃窗，他望见有一束光正到处扫着。

　　“小伙子，新开张啊？”手持电筒的保安敲着顾眠的窗户，“记得别弄出大声响啊，学校的那些个娃子受不了。”

　　“嗯，知道了，叔。”顾眠当然知道，北城十六号街是北城最安静的一条商业街。

　　这也是他愿意在这里开店的原因。

　　北城十六号街的尽头坐落着北城实验学校这所重点高中，每当有一家新店诞生在这里，北实的保安大叔总会盯人家至少一星期，等危机解除了才放过人家。

　　所以，除了周末，学校周围都安静得像是有鬼似的。

　　女生寝室沁园，往往会因为结伴大采购的丫头们显得空荡荡的，反观男寝……光着脚在床上蹦哒的还真不是个例。

　　黎原寂他们寝只住了四个人，学校还贴心地给他们寝配了学习桌，所以周末并不像隔壁八人宿舍那么暖和。

　　这间寝室是学校给年级第一特别打造的，高一高二高三以及高四补习班的第一名都住进来，可以相互扶持，学习别人的优点，唯一的缺点是，入住这里的往往是开校考试的第一名，即使真的有以后考过在这个寝室的人，不是开校考试还真不能住这里边。
　　北实的开校考试是评定一个学生的准则，因为月考，期中期末都是和其他学校联考的。

　　在黎原寂看来，这里不过是几个沙雕聚在一起打游戏，以及琢磨怎么可以上课高效地刷副本，怎么“活跃”课上氛围的基地。

　　只是，黎原寂并不不是很感兴趣，毕竟他不怎么玩手机。

　　至于活跃气氛什么的，他们班那群嫉妒班主任的早就代替他的位置了。

　　黎原寂对自己的室友们是有自己的见解的，比如高一的邓志存是个喜欢伙同隔壁一起扰民的麦霸，他歌唱得不是很好，声音确实是最大的那个，特别是楼上举报以后寝室老师追着扣他分的时候。

　　比他大一岁的周灏渺是个快乐宅，他可以为了存一个老婆的精修手办，靠着学校三楼免费的菜汤和白干饭祸祸人食堂阿姨整整两个月。

　　至于补习班的那位，黎原寂不是很懂，只是有一次他们几个人出去玩，他忘了东西回来拿时看到王诺同学正惊慌地叠一件淡蓝色的裙子还是什么的。

　　整个寝室，仿佛只有黎原寂看着像是隔壁家那个祖传好学生。

　　在鱼老师没目睹周末1-10寝室盛况之前，黎原寂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室友给他带来了什么困扰。

　　反正当鱼老师收了伞又说顺便去他寝室看看时，在2-11的友情提示下，通缉邓老板的生活老师正气冲冲地挤进1-11的门，老周坐在摆满老婆的学习桌前追番并在黎原寂开门那一刻发出猛男尖叫，而王诺则直接蹲在饮水机旁边梨花带雨地对他的朋友诉苦。

　　黎原寂猛地把门一关，很慌张地朝鱼谱桐那里望了一眼。

　　“怎么？走错了？”鱼谱桐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像极了当年他和几天室友一到周末作天作地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黎原寂黑着一张脸：“没…没有，就是1-10。”

　　“我看呐，不应该是110吧，120都救不了了。”鱼谱桐看着他们班第一的小别扭样儿，像再逗逗这小孩。

　　黎原寂不敢去看鱼谱桐的脸，只是盯着他的白衬衫，否则他一定可以看出来自家班主任是在逗他，鱼谱桐那幸灾乐祸的小样子全都写在了脸上。

　　“鱼老师，”他突然开口，“衬衫……”

　　鱼谱桐一边推开1-10的门，一边转过头来：“啊？”

　　“老师您衬衫湿了。”

　　鱼谱桐：……啊啊啊！

　　他清了清嗓子，尝试着转移话题。

　　“小黎同学在寝室里是什么样子的呢？”

　　黎原寂愣了一下，默默吐出一句话：“和老师在咖啡店看到的一样。”

　　眼中好不容易点燃的那丝温柔像是被一种比雨水还冰冷的东西浇灭了，留下了无边的冷寂，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鱼谱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尖上戳了一个洞，总之很疼。

　　在班里好像也没什么人真正了解这位年级第一。

　　黎原寂只是消沉了一下子便回过神来：“老师你的衣服真的不要紧吗？都湿透了。”

　　肯定的啊！

　　也许老天是想让他留下来，又或是其他原因，鱼谱桐听到窗外的雨变得密集了。

　　“那个……小黎同学啊，我……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住一宿啊？”

　　黎原寂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班主任，他的脸上的羞涩简直溢于言表。

　　“好啊。”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地答应着，心一直在狂跳。

　　就…就答应了？他不是讨厌我来着吗？就…就这么简单？

　　“咳咳，那个……你进来吧。”黎原寂一脸冷漠，不敢露出尴尬，紧张地连面前的是老师都忘了。

　　其实他在其他老师面前是不紧张的，但在鱼谱桐这里，可能是这位看起不显老，还没有秃顶的迹象，活像一学生。

　　而在他面前，这个学生就是自己最大的对手，即使他本是自己的老师。

　　“小黎同学，你有没穿过的衣服吗？”鱼谱桐很小心地说道。

　　他不习惯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有啊，有一套是备用的。”黎原寂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在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一袋塞得很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袋分好了的衣服——黑色连帽衫，一盒没拆开的白色胖次，以及一条灰绿色的短裤。

　　品味和我还挺像啊，小砸。

　　学校本身是不允许老师久留学生宿舍的，但鱼谱桐作为某高级教师直接招募的老师，除了被交代了一部分必要的事务之外，并不知道这些零零散散的事。

　　黎原寂瞥见宿管老师正迈着小小步子走过来。

　　被雨淋湿的班主任被黎原寂塞进宿舍的浴室，顺便被塞了条毛巾。不得不说，学霸还挺贴心，要不是人冷了点，估计会有很多女生想和他做朋友吧。

　　浴室里氤氲着温暖的水气，像是要将他沉入这迷雾似的。

　　不一会儿鱼谱桐带了些水气，头发丝上方挂着一些水珠出来了。

　　“老师，你和我挤一块儿吗？”黎原寂抽了个纸杯，顺带把蹲地上的那蘑菇捞起来。

　　“不然呢？你忍心让我睡学习桌上？”鱼谱桐笑着点点头，接过黎原寂递过来的水……

　　入夜的铃声响起，憩园大大小小的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好梦，”鱼谱桐轻轻道。

　　黎原寂侧卧在床的里面，很小声地念叨：“嗯，晚安。”

　　在这个绵和的夜晚，北城实验学校的某个角落突然亮起： 系统加载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