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是七儿啊

3、番外（我想死）

　　“我想死.”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自杀求助四个大字，喃喃道.
　　我叫，周亦辰，一名初三学生.
　　外人看来，我天真乐观开朗活泼，标准的阳光少年.
　　但…我的心脏已经满是裂纹.
　　“我他妈要是没有生你，已经有自己的房子了，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失败，教出你这个垃圾.”
　　面前这个披头散发，用食指指着我的鼻尖的中年妇女，是我的母亲：周芸芸.
　　因为我上头有个二十几岁的兄长，所以，我的母亲已然四十六七，正值更年期，脾气暴躁属实正常。我甚至已经见怪不怪，所以…
　　“很晚了，我去睡了.”周亦辰看着钟表上的长针悄然路过十二点，对着周芸芸淡淡说道，眼中看不出悲喜.
　　“你一天吃了睡就是吃，就只知道玩，你还会什么？天天就知道花我的钱，我他妈怎么生的你这个败家玩意我操你妈的.”周芸芸显然激动极了，满嘴飙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你就是我妈.”周亦辰看了眼周芸芸因愤怒扭曲的脸，有点好笑的答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老娘今天不打断你的腿我不姓周！”周芸芸说着就抄起身边的衣服架子往周亦辰身上挥，铁架子划破气流发出骇人的呼呼声，周亦辰一个侧身躲过，淡漠的看了眼周芸芸，转身就回了房间.
　　这样的事情，基本每天都会发生在他身上，从小到大受过的打比他受过的教育都多.
　　但今晚…有些不一样.
　　周亦辰躺在床上回想起那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心里就一阵烦躁.
　　今天他照常去找了那余杭彬，依旧是满屏的单方面消息，对方却仅仅回了个哦.
　　但他喜欢极了这个男孩，淡长的剑眉，撩人的桃花眼，挺拔的鼻梁，粉嫩的薄唇.清秀又勾人.
　　那瘦削的身体总让人不自主的心疼.
　　他从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给他花钱，为他补习，送他上下学.
　　讲真，周亦辰发现自己是个gay的时候，盖了自己两百掌，他问自己，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么的…恶心.
　　他这一辈子从没喜欢过人，唯一一次喜欢上的，居然是个同性.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能怎么办，就喜欢着吧.
　　总算熬到了大年初一那个晚上，他周亦辰喝了几箱酒，醉的不省人事却打了满屏的字去告白.
　　却换来一句，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男生.
　　他周亦辰第二天早上起来扶着晕乎乎的脑壳，看着记录，满面红霞之后就是一脸惨白.
　　“我之前不敢说，因为我怕你会觉得我恶心之类的，但是我这次，可能喝醉了，胆子大了，我tm就跟你说清楚了，老子喜欢你余杭彬，我为了你不吃晚饭，给你买你想要的，我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我被所有的人骂蠢，她们说我这样对你不值得，但是，老子tm太喜欢你了啊，喜欢到骨子里去了你懂吗，我放不下你，我也想一直保持好朋友的身份跟你走在一起，但是我就是忍不了你跟别人亲热，你知道那天你跟我发消息说你有对象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我脸都是白的，我就在想凭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却喜欢上别人，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喜欢我，但是我还是想，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我有一本本子，从认识你那一天开始，我就慢慢拿那本本子记下你的喜好，你喜欢的东西我去学着喜欢，你不喜欢的东西我碰都不碰一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是想对你好，无条件的好，我想让你只成为我一个人的，你懂吗，那天你跟我讲你有对象的时候，我就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失眠，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知道你大概不会喜欢我，但是我放不下，我好几次想狠下心不去喜欢你，但是你一次次的给我希望，我跟自己讲，说不定你喜欢我呢，我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他会看到你的喜欢的。我给你买皮肤的钱，是我存下来准备应急用的，为了你我几乎花了个精光，他们告诉我，这不值得，但我就是想对你好，我也不知道你好在哪里，但我就是喜欢你，所有人都让我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就是放不下，你跟开玩笑讲一声你喜欢我的时候我甚至会高兴上一整天你明白吗。我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跟你讲这些，他们说你不可能喜欢我，甚至说你只是因为我的钱才跟我玩，我不信，也不敢信.我有多喜欢你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唯独你看不出来，这种感觉有多难受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喜欢你啊…所以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下，我不想永远只当你的最好的朋友看着你和别人幸福，我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明白吗。”
　　“不好意思，我不跟男的处对象.”
　　…
　　周亦辰当时就觉得真和世界天旋地转。他想到他跟余杭彬的过往，顿时眼前就慢慢模糊了.
　　他的所有闺蜜姐妹都告诉他你这样爱的太卑微了，但是他就是爱啊，能怎么办呢…
　　屋外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他的回忆，还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号.周亦辰踱着步子推开门，就看见周芸芸疯狂的抽着自己巴掌，嘴里还喊着：“我生你有什么用，我连教你都教不好，我还活着干嘛！！”
　　哭肉戏吗…周亦辰想着，但周芸芸接下来的话让他瞳孔一阵微缩.
　　“我死了最好，我死了你就高兴了，我告诉你，你成了没有妈的孩子以后不要后悔，你就当一辈子废物吧！”
　　废物…周亦辰觉得这个词自从他上初中以来已经出现了千八百次了，他这辈子听得最多的就是父母的讥讽和辱骂，那个他称为父亲的男人，却总说着一句话：“养条狗都比养你好，狗还懂得报恩.”
　　废物，垃圾，以后等着当乞丐吧，你还不如一条狗，我就不该生你…
　　他周亦辰自认从没有和其他孩子一样叛逆，但是自家父母就是看他各种不顺眼，就跟一天不骂他就会得口腔溃疡似的.
　　就连学校的生活也不尽人意，成绩下滑，中考压力，同学辱骂，殴打，校园暴力…各种压力压在他身上，他见过同龄人太多没见过的东西，社会的黑暗腐败他见的一样不落，暴力，色欲，贪婪带来的罪恶他全都见过.
　　他周亦辰被人贩子尾随过，被校园暴力过，被□□未遂过，被持刀抢劫过…但他不敢说，他怕的被家里人担心，他怕家里人说他不学好，因为一提这些事，周芸芸总会来一句：“他怎么不找别人就找你，肯定你活该.”
　　但他，明明才十五岁啊…
　　周芸芸接下来的举动却容不得他再想这些，他打开厨房的窗子，爬上窗台，喊着：“我死给你看！”尖锐的女声几近刺破耳膜，在灰暗的夜幕回荡.
　　这是七楼，周芸芸一旦跳下去，必死无疑.
　　但是，他周亦辰却对着周芸芸说了句：“那就一起死吧.”
　　是啊，他幻想过无数次自杀死亡的场景，但总是因为放不下母亲而没有付诸行动，但…她周芸芸已经放弃他了，那他还有什么舍不得呢.
　　可闺蜜给了他自杀求助的国际号码告诉他，自己有这些念头的时候一定要打出去.
　　他从书包里掏出随身的军匕，看着锋利的刀刃折射着白炽灯的光芒，刺眼.
　　他左手拿着手机拨打出号码，响起的先是一段纯音乐，然后是一阵电子合成的女音：“您前面排号的还有三十二人，请耐心等待.”
　　他开的免提，周芸芸很快听见了，瞪着双眼问他在跟谁打电话.
　　他把自杀求助四个大字在周芸芸眼前晃了晃，周芸芸立马疯了一样从窗台跳了回来，冲到他跟前崩溃的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想活啦.”
　　他语气轻快的让周芸芸感到窒息，很快就泣不成声，扯着周亦辰的胳膊跟他讲了自己的人生经历.
　　悲惨的不像话.
　　但周亦辰看着周芸芸抽泣的讲述过往，眼底却毫无波澜.
　　陌生的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你前面排号的还有十三位，请耐心等待.”
　　时针滴滴答答的走了半圈，他将周芸芸哄去睡后，盯着她肿胀的眼角，破裂的心脏好似恢复了些许，但很快又被夜的寂寥划破.
　　他转身就上了天台，放眼望去，仅剩几盏微弱的灯芒顽强地亮着，乌云挡住了皓月的清辉，夜风呼啸着如同鬼怪的哭号.
　　“你前面排号的还有一人.”
　　电子合成音在天台回荡.他轻轻将手机放在地面，腿一跨就坐在了天台边缘.
　　他是恐高的，生来就是，但生活已经让他连死亡都不惧怕了.
　　他忽然想起他答应过余杭彬的话.
　　“我一直都在，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
　　他咂巴了下嘴，对着空气喃喃道
　　“对不起啊，不能陪你了，但你要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爱你爱到骨子里过.”
　　他眼前最后一次浮现出那清秀男孩的模样，一如既往的剑眉，一如既往的潋滟桃花眼，一如既往的桃色薄唇.
　　老一辈人说，十五六岁喜欢的人，会影响一辈子的，看来真的是呢…
　　他伸出手，想最后一次捏捏余杭彬柔软的脸颊，最后一次揉揉他细软的发丝.
　　但眼前的一切都被夜风吹散，只剩下一句：“不好意思”在他耳边回荡.
　　“呵…”周亦辰闭上眼，身子轻轻往前倾了些许，瞬间掉落下天台.
　　呼啸的风声在他耳畔划过，他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人工客服接通电后的一句“您好.”
　　但很快弥散在迷蒙的夜色里.
　　“好疼”
　　这他落地后倒数第二个念头.
　　“我终于从天台上跳了下来.”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祝你幸福”
　　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原耽《十月》同人番外
　　《我想死》
　　by：是七儿啊.